等阿尔弗雷德来到蝙蝠洞时，蝙蝠洞里只剩下蝙蝠侠，其他的孩子们都被赶回去休息。

    当然，阿尔弗雷德和蝙蝠侠都心知肚明，孩子们绝不会乖乖听话躺床上休息。

    但这不妨碍身为家长的他们去关心孩子，以及偶尔的为了睡眠而采取的断网措施。

    “阿福。”

    摘下头罩的布鲁斯略显疲惫，那双钢蓝色的眼睛却无比明亮，炯炯有神。他看见自己的管家，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来看这个。”

    布鲁斯指着电脑屏幕，拉长语调呼唤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对于自家少爷也是十分了解，当即意识到布鲁斯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走近俯身一看，然后表情讶异的说，“这可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惊喜。”

    布鲁斯并没有附和阿尔弗雷德的话，反而表情凝重的陷入沉思，过了良久，才开口。

    “这是第三次了。阿福。”

    闻言，阿尔弗雷德瞬间想起前两次类似的情况，同样一开始的症状只是睡着了然后就一睡不醒像植物人一样。

    “第一次是哈莉奎茵。”布鲁斯看着阿尔弗雷德，竖起一根手指。

    “第二次是转到普通病房的稻草人和谜语人。”布鲁斯又竖起一根手指。

    阿尔弗雷德也回忆起，医院对稻草人两人的诊断书。上面的结论就是持续性植物状态。

    “第三次就是刚刚送到医院的小丑。”此时布鲁斯已经竖起三根手指。

    又看了一眼电脑屏幕，阿尔弗雷德沉默一瞬。

    布鲁斯放下手，也看向电脑。

    电脑屏幕上的诊断书结尾标着一行小字，内容是，经由XX科四次复检，该病人确诊为持续性植物状态。

    哥谭医院有韦恩的投资，聘请的都是有名气也有实力的医生，蝙蝠侠也时不时会去调查医院资金走向和人员背景，所以基本不可能出现误诊或刻意伪造病情的情况。

    也正因如此，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余光瞥见操作台上的哥谭地图，布鲁斯无声叹气。

    哥谭的天又要变了。

    想到这，布鲁斯给扎塔娜发出一则消息。

    已经快返回家的扎塔娜收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的再次原路返回，来到哥谭。

    “对了，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突然出声。

    布鲁斯扭头好奇的看向自己的老管家，只见阿尔弗雷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极小的U盘放在桌面，指尖抵着U盘推向布鲁斯。

    布鲁斯伸手拿起U盘，放在掌心里打量，这个通体银灰色体积比寻常的U盘至少小上一半的微型U盘。

    “托尼少爷在帮完忙收到复仇者联盟的呼叫，就先返回纽约。走之前他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指了指布鲁斯手中的U盘，阿尔弗雷德解释道。

    “并且还叫我转告您一句话，说是三四天前旺达女士观测到哥谭的能量磁场会时不时出现紊乱。每次一但她想要深入寻找到原因，又只能观测到哥谭磁场的平静。而这个U盘里面储存着旺达女士观测到的磁场能量波动。”

    握紧手中的U盘，掌心被U盘的棱角压出浅浅的印子带来刺痛感，布鲁斯却浑然不觉。

    多年来在哥谭和各种“能人异士”打交道的经验让布鲁斯直觉不对，回忆起这些日子里哥谭的异常，大脑灵光一闪。

    布鲁斯立马抓住那灵光一闪，他从桌底又拖出一台电脑插入U盘，同时点开蝙蝠电脑里的某个文件。

    以极快且不留遗漏的速度和细心，布鲁斯很快看完U盘里的内容。

    指着蝙蝠电脑上的曲线，布鲁斯看向同样发现不对劲，一脸惊讶的阿尔弗雷德。

    “U盘里有一段数据和这里一模一样。”

    “简直就像是被直接粘贴复制过去一样。”

    阿尔弗雷德喃喃自语。

    布鲁斯没有接话，而是盯着文件上标注的地名——“大都会”，数据探查时间则是“11月13日”。

    垂下眼帘，布鲁斯陷入沉思。

    为什么偏偏和大都会的异常数据重合，而且还是那次事件发生的时间。

    一回想到，不久前发生在大都会那一场奇异又恐怖的事件。布鲁斯不知联想到什么，眼神一暗。

    他绝不允许有人把主意打到哥谭。

    —

    哥谭医院，资料室

    “啧，便宜小丑了。”

    翻看完小丑的诊断书，红头罩冷哼一声，手上却加快速度复原被自己解锁的保险箱。

    “所以，小丑真的成植物人？”

    就在红头罩收拾时，从耳麦中传出一个极为年轻的男声，语气有些迟疑。

    “诊断书上是这么写的，具体是真是假？等会我去揍小丑一拳，不就知道了。”

    锁好保险箱，把资料室伪装成未被人打开的模样。

    红头罩动作利落地翻出窗户，又用钩爪枪把窗户关好，二百多磅的体重直接吊在空调外机。

    恰好和趴在上一层楼窗台外的夜翼，对视上。

    沉默就在今晚的哥谭医院。

    另一边，穿着睡衣坐在地上的提姆则加快速度抹去自家兄弟在哥谭监控的身影，同时一心两用向红头罩提出异议。

    “试探的方法有很多，也不一定非得揍小丑一拳。你完全可以直接顺只针管给小丑来个全身针灸，还不容易留印子。”

    提姆顿了顿，超小声地说，“还可以延缓被B他们发现的时间。”

    不然按照红头罩的想法，直接一拳揍上去。医院的人又不是瞎子，小丑脸上顶着个拳头印，谁看不见呀？！

    此时，红头罩只觉得转角遇不遇到爱不一定，但翻窗户是真的能遇见哥。

    他小声地喊，“先闭嘴，碰上夜翼了。”

    提姆瞬间来了精神，他给本就开了五个窗口的电脑屏幕又打开了一个窗口——窗口播放的视频，里面的人物俨然就是红头罩和夜翼。

    这是提姆临时调用韦恩发射的卫星，才找到的现场直播（卫星版）。

    夜翼此时却见怪不怪，毕竟医院里还有个小丑。这可是诱捕红头罩的绝佳诱饵。

    虽然想开口和红头罩说些什么，但无奈两人相距将近两米（注他的头离杰森的脚的距离）。

    自己又倒吊在窗台外面，仅凭脚勾住防盗网下方的栏杆来保持平衡。过分危险没什么容错率的姿势让夜翼无法做出过大的动作，他微微抬了下头，又侧了下耳朵，示意红头罩和自己先进楼。

    两人一前一后避开医院监控，进入一间空病房。

    “小丑变成植物人了。”

    才刚关上门，红头罩就直接丢下一颗“炸弹”。

    很明显夜翼才刚到医院不久，还没有得到这个消息。即使被面具遮去大半张，此时依旧可以看出他的惊讶。

    不过两三秒，夜翼收拾好情绪，不再显露表情。

    夜翼反问，“你确定？”

    “九成把握。”红头罩挥了挥手中的迷你相机，下一秒递到夜翼面前。

    看到红头罩的态度，夜翼其实已经信了八成，伸手接过相机，看完内容。八成已经变九成九了，剩下的零点一是基于蝙蝠系的本能。

    红头罩见夜翼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待会的提议稳了。他故作不经意的问。

    “一起？”

    夜翼瞥了一眼红头罩，默不作声的点

    头同意。他也想去看看小丑是真变植物人还是装的，当然，如果是装的话，夜翼不介意让这个变成真的（开玩笑！）。

    旁听完两人交谈，并通过入侵红头罩装备上的针孔摄像头一同看完照片的提姆突然出声。

    “那你们要快点，B现在肯定也知道了。”

    两人都听出来提姆话中的潜含义。

    小心B过来察看情况，正好把你们抓住个正着。

    对视一眼，两人当即行动起来。

    用堪比闪电侠速度的效率，迅速完成物理检查小丑并抽血回去二次检测，还顺带给小丑针灸一遍又复原病房，再离开医院这一流程。

    徒留被“针灸”完，看似没有变化实则掀开病号服身上密密麻麻遍布小红点活像过敏的小丑躺在病床上，有苦不能言。

    红头罩和夜翼离开没多久，小丑的病房又凭空出现了一位访客。

    这位来客头戴高礼帽，身穿紧身衣搭配网袜和长靴。此人正是本应回去但被蝙蝠侠一通消息叫来加班的扎塔娜。

    扎塔娜绕着小丑走了两圈，口中念念有词，见没有反应。又上前直接掐住小丑的胳膊肉拧了又拧，见还是没有反应，扎塔娜思索片刻。

    从口袋里掏出蝙蝠侠给的通讯器，迅速又简洁的向蝙蝠侠汇报情况，然后，扎塔娜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立马离开小丑的病房。

    匆匆离去的扎塔娜并不知道，病房窗外正对着的远处的一栋高楼，此时高楼里有个人影正注视着她。

    黑暗的房间里，站在窗前的女人注视着扎塔娜离开，她透过窗户直直望到躺在病床上无法言语也无法动弹的小丑。

    一缕皎洁的月光照过窗户，也照出女人轻蔑的笑，和那竖起的瞳孔。

    “御主，一切如您所料。夜翼和红头罩都来到医院，以及还额外多了个反语魔法师。”

    高扬斯卡娅在心底如实向伊莎贝拉汇报情况。

    不知伊莎贝拉说了些什么，高扬斯卡娅原本漠然的表情宛如寒冬遇春日，一下子化开坚冰露出柔软的内里，眉眼带笑。

    “我会继续遵从您的命令，盯着哥谭。愿您明天在大都会玩的愉快。”

    最后祝福了御主一句话，高扬斯卡娅才继开链接。

    脸上残留着温和的笑意，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哥谭医院，高扬斯卡娅眯着眼睛。

    “哥谭还真是人杰地灵呢。”

    鎏金色的眼睛倒映出遍布哥谭，却无法被人类看见的血色。

    —

    收到扎塔娜的消息，布鲁斯拿起笔在本子上划掉一笔。

    只见上面写满了让人一眼看过去摸不着头脑的奇怪符号，实际上这是布鲁斯，自创的密码字。

    布鲁斯划掉的那一行，其含义正是此世界魔法因素干扰。

    放下笔，布鲁斯凝视着本子上自己总结的情报，过了一会，他把情报同步上传到蝙蝠电脑。做成编号A001的文件夹，并添加了多重防盗措施。

    做完这一切，布鲁斯关掉面前的电脑显示器。起身离开蝙蝠洞，回到上层的韦恩庄园。

    蝙蝠洞里只留下满墙的显示屏，和还在自行运转的机器发出轻微的声响。

    回到卧室，洗漱完正准备上床休息的布鲁斯，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以及熟悉的声音。

    “父亲，我有点事想要和您谈谈。”

    隔着厚重的木门，达米安的声音闷闷的有些失真。

    听到这句话刚要上床的布鲁斯，停下动作站在原地，薅了一下头发，闭上眼睛，不敢睁开眼只希望是自己幻听了。

    很显然事实不会因为他自欺欺人的闭上眼就改变。

    啪嗒啪嗒

    门外的达米安见父亲迟迟没有来开门，停顿几秒，又再次用力地拍了好几下门。

    布鲁斯表情已死，他一边走过去开门，一边在心里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达米安好歹没有像刚来那会直接破门而入。

    咔哒，门被打开。

    达米安双手抱胸，见到布鲁斯时那双绿眼睛微眯，眉毛一挑。

    布鲁斯无声叹气，他退后一步示意达米安先进来。

    达米安进来后轻车熟路的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的直直的，双腿合拢手放在膝上。

    关好门，走过来同样坐到沙发上的布鲁斯看见达米安的动作，眼神一柔。

    可能是刚洗完澡达米安的黑发还带点湿润，不像白日一般刺刺的，反而柔顺的搭在额前、耳后。衬得那双锐利的绿眼睛，也变得柔软了些。

    可等达米安一开口，布鲁斯就知道这又是自己的错觉。

    “父亲，您是怎么平衡蝙蝠侠和布鲁斯这两个身份所各自带来的情感……问题？”

    有那么一瞬间，布鲁斯都要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泥脸伪装的达米安。

    他盯着眼神里透露出些许迷茫的达米安，沉默了两秒，才开口。

    “达米安你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布鲁斯说的却像是在陈述。

    “……也、算不上吧。”

    罕见的达米安的语气有些迟疑。

    看到达米安的反应，原本困倦到打哈欠的布鲁斯一下子来了精神。

    布鲁斯表面端着架子，尽显一副可靠大家长的模样。实际上脑子里开始猜测起，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达米安问出这个问题。

    没过一会儿，布鲁斯就锁定了目标。

    他看向达米安，试探性的问道，“是因为之前提到的那个朋友吗？”

    虽然布鲁斯早就知道那个朋友是谁，甚至今天又一次把人家的底细扒了一遍并且还打算这段时间把人家母亲和家族企业一起扒个彻底。

    但这并不妨碍，经历了三位男孩青春期的布鲁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询问。

    “……”

    沉默，达米安陷入良久的沉默。

    布鲁斯也不打算催他，反而端起茶几上的茶壶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凉透的白开水。

    “您不用管这个。”达米安没有回答，只是僵硬的回拒。

    目光偏移，一看就是不打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我想问一下，父亲你以前是如何以蝙蝠侠的身份和母亲相处的。”达米安说完似乎觉得举例不太一致，又说，“或者父亲你可以说一下，自己和猫女在夜晚的相处过程吗。”

    句式听上去似乎是在询问，可语气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达米安这样反而更像是在要求，还是必须说的那种。

    达米安的话，非常轻松的把布鲁斯创死机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面前男孩的绿眼睛，脑海中却闪现出达米安曾经的暴言。

    例如，我不反对您和他人进行亲密的行为，但请别忘了安全措施。我不想要再出现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再例如，请您注意一下亲密行为的时间，这种事情做太多容易○○，对身体不好。我不希望在自己接手哥谭之前，您的身体出现问题。

    这些话往往让布鲁斯既尴尬又无措，如果说这话的人是迪克，他可以无视或者同样提醒对方；如果杰森和提姆，他可以反过来给他们上性//安全教育；当然女孩们也一样。

    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他最小的孩子，唯一的血脉之子。

    这让布鲁斯既怨刺客联盟到底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不合年纪的东西，又为自己成坏榜样还被孩子看到而盛到微妙的心虚。

    布鲁斯盯着达米安在心里斟酌一下用词，才再次开口，“或许需要考虑一下当时各方面的因素，再决定相处的方式。”

    “例如？”

    “例如立场身份，周围情况安全还是危险，有没有其他人在场等等，都是必须的决定因素。”

    对上达米安期待的眼神，布鲁斯移开视线，盯着茶壶上的花纹，假装自然地说道。

    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说说自己从前和暧昧对象调//情的前提条件怎么了。

    布鲁斯自暴自弃的想。

    “就这？！”

    对于布鲁斯的回答，达米安半信半疑。

    抬头望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钟表，现在已经是四点四十四分了。

    过不了多久，哥谭的天就要亮了。

    达米安也没想耽误老父亲本就不多的睡眠时间，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凉透的水，指腹不断摩挲着杯柄。

    “父亲，你一开始是怎么对待知晓自己秘密身份的……人？”

    达米安本想说女性，但转念一想这样的指代标志性太过强烈，临了又改成范围更广的人。

    这下子，布鲁斯是真的不会了。

    房间里的灯开的很暗，这恰好把他隐秘的、古怪的，投向达米安讶异的目光遮掩住。

    “……”

    或许布鲁斯以前设想过类似的情况，但对象都是其他的孩子，例如迪克、迪克以及迪克。

    但这个问题提出的对象绝不会是达米安。

    试想一下吧。

    一直以来自己那表现的天才且努力并且对情感纠缠不屑一顾的，曾经受到过封建荼毒常常口出暴言但好在这一两年逐渐掰正的小儿子。有朝一日，貌似因为情感问题，来隐晦的向你寻求帮助，还刻意想要隐瞒问题对象。

    问题来了。

    这个时候布鲁斯应该是戳破伪装，还是继续装糊涂。

    布鲁斯说他当然选择，装糊涂。

    为了接下来蝙蝠洞不会重新装修，也为了韦恩庄园不会再次翻新，同样为了维护青春期男孩的心理，布鲁斯再次选择装聋作哑。

    “……确保对方不会说出去。”布鲁斯努力平复心情，回答道。

    “然后？”达米安追问。

    “交好或者抓住对方的把柄再交好。”对于这一点，布鲁斯毫无修饰的想法，直接袒露自己的做法。

    恐惧一但被揭晓真面目，就不再拥有恐惧。

    蝙蝠侠这个身份阴影下的存在，不应该被太多人知晓。

    闻言，达米安若有所思。

    “我明白了。谢谢你，父亲。”

    他又看了布鲁斯一眼，便起身离开。

    咔哒，门被达米安关上。

    布鲁斯余光瞥见封闭的门，心里浮现出答案。

    达米安的身份被……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