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长得好看才看你。”
如果说,她的任务是攻略这个反派,让他爱上自己,那她一定会这么说。
但她不是。
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她很少出门,连朋友也少得可怜,更别说谈恋爱了。若叫她去跟人谈恋爱,只怕出师未捷身先死。
她只需要做一个合格的红娘,把原书男女主凑个对,牵个线,任务就完成了。
当然,还要阻止这个大反派给顾容廷跟林清婉使绊子,避免他们误会再误会。
喻闻雪想起顾云深轻而易举反杀刺客,又几下杀光毒蛇的样子,脊背一凉。
没黑化的反派还算不算反派?
两人之间隔的距离不算远,顾云深能清楚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只是......
好像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迟迟没等来眼前之人的回答,喻闻雪的迟疑落在他眼里,倒是印证了猜想,他又问一遍:“你觉得顾容廷不好看,所以来看我?”
喻闻雪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靠着柱子,正处于一个被他圈着的动作。
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觉得暧昧,但她不会傻到认为这人是在撩她。
她想躲,但躲不掉,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心虚道:“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顾云深不语,掌心抵在她身后的柱子上。
陌生的气息越靠越近,垂下的发丝划过她的脸颊,有点痒。
喻闻雪揪着袖口,她能清楚看见他的睫毛,以及眼尾那颗诱人的小痣。
不得不说,这副皮相的确是极具诱惑力,像一坛酿造多年的美酒,惹人沉醉。
她甚至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这可不好,花痴的毛病得改。
见状,顾云深退开了些,兀自笑着。
因身量压迫的侵略性消弭殆尽。
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倒真的像是在看风景。
“你在期待什么?”
“……”
喻闻雪很想揍他。
捉弄人,很有意思吗!
当然,她不敢真的动手,的确是她多想,这才叫他看了笑话,很窝囊地隔空揍了两下作罢。
只是没想到,顾云深会在此时回头。
她的拳头,好巧不巧地,落在他的侧脸。
乌鸦的叫声再一次响起。
还能有比这更尴尬的事吗?
喻闻雪闭眼睛开始装死,很快,下颌被人抬起,她极为缓慢地睁开一只眼,只见他白皙的侧脸赫然出现了几道明显的红痕,慌忙解释:“方才有个蚊子,我想替你赶走。”
“山里蚊虫多,二公子下次出门,记得带点花露水。”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顾云深轻笑一声,肩膀微微耸动。
直觉告诉她,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喻闻雪想。
果不其然,顾云深一边笑,一边在手腕处摩挲着什么。
她清晰地从他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
兴奋。
“那个,有话好好说,大不了我叫你打回来。”
顾云深没理会,掏出一根银针,光芒在烈日下有些晃眼。
“打两下,哦不,三下也行……”
喻闻雪最怕针,支支吾吾半天,两眼一黑,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意识下沉之际,耳边传来嗡嗡的救护车声。
心悸,乏力,整整二十个小时的输液。
无休止的消毒水气味,永远坐不上的过山车。
爸妈为了离婚的无数次争吵,爷爷奶奶带她治病一次次的搬家......
顾云深正欲施针的手一顿。
软绵绵的一团跌进怀里,熟悉的香气袭来,他的头痛愈发减轻,登时耳清目明。
低头看去,怀里的少女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有所察觉,眼角溢出几滴热泪。
顾云深盯着她,静止半晌,随后用没毒的银针刺破她的手指。
鲜血缓缓渗出,银针也变得乌黑。
*
“芊是草木旺盛的意思,我们芊芊一定会像小草一样,生命力顽强。”
恍惚间,奶奶的叫喊声不断贴在她耳边,唤着她的小名:“芊芊”。
是啊,生命力顽强。
既然有了健康的身体,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喻闻雪睁眼时,发现已经躺在床上了。
昨日,她看到银针那一刻以为自己要死定了,没想到顾云深那个大反派竟然没杀她。
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反派变好了?
总不能……是看上她了吧?
这个想法太过离谱,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他懂什么情爱?
过了一会儿,心绪恢复平静,喻闻雪缓缓起身,靠在床边思考接下来的剧情。
三日后是林老夫人的六十大寿,顾容廷要去林家赴宴,少不了跟林清婉见面。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但怎么混进林家,是个问题。
买通下人,扮成婢女,亦或者,想办法搭上顾容廷,堂堂正正跟进去。
但无论哪种方法都面临着一个棘手的问题。
她没钱,是个两袖清风的穷光蛋。
喻闻雪长叹一声,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喃喃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一分钱是什么钱?”紫云怀里捧着一大堆药材和吃食进门,眼里止不住的得意,扬声道:“老夫人听说您又晕倒了,给您送了好些补品呢。”
“我们姑娘就是招人喜欢!”
声音大得,生怕旁人听不见。
只听“砰”得一声,对面把门狠狠一摔。
紫云放下东西,揉揉发酸的手臂,不屑道:“听说对面的陈玉茹给侯爷精心准备的香囊,被侯爷扔了!她在屋里哭了有阵子了。”
“哦。”喻闻雪捂着肚子,有些饿了,下床挑了些能入口的吃食。
“奴还是第一次见老夫人这般疼爱一个表姑娘呢,这些年府里也断断续续来了不少,大多都是没多久就许了人家,老夫人人脉广,听几个姐姐说,这些表姑娘都嫁给了外地的大官呢。”
紫云打量着她,这么好的容貌,怎么瞧也不该被对面那个比下去,劝道:“侯爷今年二十有四,早就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姑娘若再不抓紧,只怕连个贵妾的位置都没了。”
喻闻雪听得心烦,捂着耳朵:“我不喜欢他,更不会嫁给他,更更不会做妾,这种话你以后你不要说了。”
紫云噘着嘴,心道,好心当成驴肝肺,忿忿离开了。
“等等——”
紫云耷拉着嘴角:“姑娘可还有事?”
喻闻雪支起下巴,问道:“紫云,你知道怎么赚银子吗?”
“银子?”紫云皱眉道:“姑娘若是缺银子,何不去求老夫人,难不成您还想自己出门做生意?”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喻闻雪想了想,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若赚了银子,你跟着我日子不也好过点?”
按照原书中的背景设定,这个朝代民风开放,是允许女子经商的。
但显然,她没有这个头脑。
紫云心里打着小算盘,很快被说服:“那您会些什么?”
会些什么呢?
由于身体原因,她只能学一些不需要外出的技能,喻闻雪看了看自己没怎么干过活,只会拉琴画画的手,陷入沉思。
小提琴肯定是没有的,那么就只剩下画画了。
在紫云期待的目光下,喻闻雪一拍大腿:“我裸体画得特别好!”
紫云:“......”
喻闻雪记挂着此事,用过饭后,简单收拾一下就出了门。
街上熙熙攘攘,前方乌泱泱围了一堆人,将主街堵得水泄不通。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肉夹馍,还是压扁的,费了好大功夫才从人群中挤出来。
群芳馆,应该就是这里。
紫云说,这是城中最大的书画铺子,传承一家三代,有近百年的历史。
小雪花,加油!
喻闻雪暗自给自己打气。
入眼是干净整洁的大堂,墙上挂着不少字画,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很有书卷气息。
角落里,有一把落了厚重积灰的二胡。
“姑娘可是要买字画?”一个衣衫陈旧的老翁拄着拐杖走来。
头花发白,但精神矍铄。
喻闻雪恭敬行了一礼,把自己提前准备的画拿出来递给他,诚恳道:“我不是来买字画的,请问,您这里需要画师吗?”
老翁接过来,眼角眉梢皆是赞赏,又不由得惋惜:“生意大不如前了,我们这也雇不起人,姑娘还是去问问别家吧。”
“老先生,我的工钱很低的,什么都可以画。”
老翁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内心颇有动容,但碍于铺子的经营,最后长叹一声:“你走吧。”
说罢,转身回去了。
喻闻雪垂头,准备寻找下一个铺子试试。
出门时,又注意到了那把落了灰的二胡,忽而灵光一闪,她问:“请问这把二胡多少银子?”
老翁愣了一下:“那个啊,不卖。”
喻闻雪不免有些失落。
这下连卖艺都没机会了。
刚走出去没几步,一个年轻男子拦住她,眼神躲闪:“姑娘,你,你会画,画人吗?”
男子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眉眼跟方才的老翁有几分相似。
喻闻雪“嗯”了一声。
男子回头看了一眼,见无人发现,鬼鬼祟祟将一本书塞到她怀里,由于太过紧张,说话也磕磕绊绊:“你,你按照这本书的内容,画,画一本,图。我,我给你工钱。”
像是怕她拒绝,连忙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先给你一部分,剩下的,你画完了,来,来取。”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喻闻雪当即就要打开。
男子脸红得要滴血,按住她的动作,发觉这样有些唐突,又撤回了手,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慢吞吞道:“那,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溜烟儿地跑了回去。
喻闻雪掂量了一下钱袋,发现里面竟然有不少银子。
怀着好奇心,回府趁紫云不在,偷偷打开了那本书。
入眼是大胆赤.裸且直白的话语,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是……
叫她画春宫图?
她红着脸把书合上,只纠结一小会儿,又灰溜溜地打开。
罢了,有钱总比没钱好。
她连真人都画过,区区一个香艳话本又算什么?随便代入一个帅哥的脸就可以了。
喻闻雪一鼓作气,迅速准备好笔墨纸砚,提笔在纸上勾勒出一个男子的轮廓。
画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于是在男子的眼尾处,用朱砂点了枚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