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为了答谢老夫人的恩情,喻闻雪决定亲自......找人下厨帮她做一份糕点。

    谁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由她亲手送去,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紫云见她又这幅鬼样子出门,忙“诶”了几声:“姑娘,您好歹打扮打扮再出门。”

    “我这样挺好的。”喻闻雪对着镜子转了个圈,对自己的美貌还是有信心的。

    还是说,他们审美不同?

    紫云态度强势:“您整日打扮这般朴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丫头的不尽心呢。”

    “也是。”喻闻雪随意扫了一眼,拿起桌上的胭脂在嘴上涂了一点:“这回可以了。”

    小厨房的李师傅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见谁都笑嘻嘻的。

    他见惯了姑娘们为了讨好老夫人和侯爷的小心思,也不厚此薄彼,谨遵本分。

    喻闻雪谢过他之后,依着之前的记忆往老夫人的院子方向去。

    刚走出小厨房,就听见一道娇气的女声:“某些人表面上自视清高,背地里还不是跟我们一样?”

    循着声音望去,陈玉茹今日穿了一身天蓝色广袖纱裙,料子在阳光下反射出涟涟光晕。

    她不知这位陈姑娘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更没时间跟她斗嘴,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麻烦陈姐姐让一下。”

    陈玉茹扇着风,语气轻蔑:“不过有几分姿色罢了,别以为侯爷拒绝我的香囊就会看上你,你爹赌博败光家产,你娘用嫁妆保你哥哥,若非老夫人心善收留你,你现在还不知道卖给了哪个烟花柳巷呢?”

    喻闻雪这还是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说她的“父母”。

    赌博的爹,重男轻女的娘,简直是妥妥的炮灰配置。

    “所以呢?”她问。

    陈玉茹对她平静的神情感到意外,连事先准备的揶揄都没了用场,气呼呼道:“我是劝你不要不自量力,侯爷倾心于林家姑娘,不会喜欢你的。”

    喻闻雪大喜:“哦,那可太好了!”

    她还省事了呢。

    陈玉茹:“......”

    对牛弹琴!

    见她油盐不进,跺跺脚,回去了。

    *

    空气中弥漫淡淡的花香。

    行至那处荒废的小院时,喻闻雪忍不住停下脚步,院门大敞,她往里看了看。

    苍梧山那日后,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顾云深了,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罢了,想他作甚,只要不给顾容廷和林清婉添堵,她还是能跟他和平相处的。

    可是......

    他这院子也未免太破了些,就没一个下人打扫吗?

    连表姑娘们住着的院子都有好几个下人伺候,他堂堂侯府二公子,待遇连她一个外人都不如。

    正逢此时,顾云深从房间内出来,率先见到的就是她那双潋滟的红唇。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汇,又各自错开。

    喻闻雪加快步伐,三步并做两步往寒柏院走去。

    少管闲事,多做任务。

    顾云深缓缓收回视线,指尖敲打剑柄。

    观南从一处隐蔽的地方跳出来,恭敬道:“公子,药郎说并没有这种起死回生的药存在。”

    “没有吗......”顾云深低声道。

    “属下打探过了,喻姑娘的心疾是娘胎里带的,因为是女孩,又体弱多病,一直不受家里重视,被丢在径山寺附近的农庄。前段时间喻父赌博输光家产,庄子也一并卖了,喻母带着仅剩的嫁妆和两个儿子跑了......”观南叹了一口气:“他们打算把喻姑娘卖给青楼,被老夫人知晓,这才接她来京城。”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观南发现自家主子好似并没有在听,心觉喻闻雪可怜,又多说了几句:“也许是京城风水养人,属下瞧着她的病轻了不少,不似刚来那天孱弱,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顾云深把玩着落在掌心的桃花,轻笑一声:“多管闲事。”

    “我何时叫你打听过这些?”

    观南一噎。

    不想听你还听完了?

    不想听怎么不早点打断?

    他小声嘀咕:“您带她回来两次,属下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观南哪敢率自揣测主子的意思,藏在怀里的画册也变得有些烫手,一时不知该不该拿出来。

    顾云深注意到他怀里的异样,问道:“藏了东西?”

    “这东西跟喻姑娘有关,您不感兴趣,就别操这心了。”

    观南自然是看过了才不敢说。

    污秽!直白!不堪入目!

    虽说本朝民风开放,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做这种事还是少见,画上人物栩栩如生,还长得跟他家主子一模一样。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顾云深却来了兴趣:“她的东西,我不能看?”

    “也不是,就是,您看了千万别生气。”

    他怕溅他一身血!

    观南心想。

    微风轻柔吹起画册一角,顾云深接过,随意翻开一页。

    画上人影交叠,衣不蔽体,却能清晰从里面看出自己的轮廓。

    眼尾那颗小痣被用以朱砂描绘,愈发摄人心魂。

    “啪”得一声,画册被丢在石桌上。

    “看来有人,不想活了。”

    观南觑着顾云深的神情,只见他面容沉着,看似平静的目光渐凝。

    但熟悉他的人会发现,他修长的手指正在腕间摩挲,白布下藏着的机关一张一合,周遭散发令人生畏的狠戾气息。

    那是用来杀人的暗器。

    观南眼观鼻鼻观心,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讪讪笑道:“公子,属下告退。”

    “慢着——”

    观南认为自己要原地去世。

    顾云深捡起桌子上堪称羞耻的画册,问道:“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属下见喻姑娘去了几次城中的群芳馆,一时好奇就......”

    “好奇。”顾云深近乎自虐般笑着,神色却愈发凉薄。

    暗中窥视顾容廷,却背地里偷偷描绘他的身体。

    怒火之下,取之而来的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院里的桃花树被风吹落几片花瓣,落到他挺翘的鼻梁上复又滑了下来。

    观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家主子将那本画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每翻一页,他就替喻闻雪擦了一把汗。

    少年眉目如画,嘴角微微扬起,整个人透着一片祥和。

    但他清楚,这副波澜不惊的面孔下藏着一颗怎样诡谲的心。

    喻姑娘,对不住了!

    观南在心里大喊。

    顾云深将画册看完,随后捡起掉落在石桌上的桃花瓣,手指轻轻一抿,留下淡粉的花汁。

    “兔子,好像也没那么胆小。”

    *

    回去后,喻闻雪躺在床上搂着自己人生中第一笔工钱,笑得合不拢嘴。

    她打听好了,只需二两银子,就可以扮作丫鬟成功混进林府。

    群芳馆的卫掌柜,也就是那日拦着她的男子,说可以帮她弄到门路,两人约定今晚见面详谈。

    为了完成任务,她把自己闷在房间里整整三日,终于搞定了这本“旷世神作”。

    画画并不难,难得是没有参考,全凭想象。

    这里人物手臂粗细不一致,那里三庭五眼比例失调,看似并不多的内容,被她反复修改了无数次才呈现出一个满意的版本。

    翻开这本崭新的书,活灵活现的人物跃然纸上。

    只是这画上男人的脸,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说不出来哪熟悉,但眼尾那颗小痣,勾人得很,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兴许是不自觉代入哪个帅哥的脸吧。

    约定时辰一到,喻闻雪准时出现在群芳馆门前。

    卫衡放下手中抱着的字画:“你来了。”

    喻闻雪被灰尘呛得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这么晚了还在收拾东西吗?”

    卫衡失落道:“这几年生意不好,祖父年纪大了,家父想把这里卖了,回乡养老去。”

    “这么大的家业,怎么舍得?”喻闻雪看着地上几箱子的字画,颇有些惋惜。

    若是放到现代,直接搞个盲盒清仓,一准能回本。

    “若非我私下接一些那种......只怕连今年都撑不过去了。”卫衡不好意思笑笑:“家里人不知我干这个,还请姑娘帮忙保密。”

    喻闻雪是现代人,对这种东西接受程度高一点,毕竟赚钱又不丢人,摆摆手道:“放心,我嘴巴很严实的。”

    卫衡攥着掌心,面露纠结:“抱歉,之前允诺你的事,可能无法做到了。”

    “轰隆”一声,听到一阵惊雷。

    喻闻雪瞪大眼睛,抬头望着皎洁的明月,才惊觉这雷是自己脑子里的。

    不会吧不会吧?

    【系统:提示,距离隐藏任务时限不足一天,请宿主尽快完成】

    喻闻雪:“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卫衡:“什么?”

    “还有其他办法吗?”喻闻雪问道。

    她不要死啊!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发呆半晌,她又注意到了角落里积灰的二胡,神情恹恹:“二胡能借我用用吗?”

    此时此刻,喻闻雪打算提前给自己奏上一首《送别》。

    她在这个世界没有朋友,不知道死了以后,有没有人替她收尸。

    得到应允后,她迫不及待把二胡擦干净,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门口。

    可惜没带碗,不然还能讨个赏钱。

    月光在夜色中悄然流淌,孩童的嬉闹掩盖了摊贩的叫卖声。

    喻闻雪的二胡拉的并不算特别优秀,她学的是小提琴,小时候调皮,经常偷偷用爷爷的二胡当小提琴拉。

    虽技术一般,但胜在感情充沛,很容易将观众带入进去。

    都快死了,感情能不充沛吗?

    一旁的卫衡红了眼眶,道:“听闻二胡,十有九悲。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闭嘴吧你!

    眼看卫衡的眼泪就要落下,喻闻雪当机立断改拉了一曲《赛马》。

    只要还没死,就还有一线生机。

    她才不要提前给自己送别!

    二胡模仿的马蹄声一出,登时吸引不小围观群众。

    “这大晚上,哪里来的马蹄声?”

    百姓越来越多,喻闻雪兴奋地快要冒泡泡,同时再次暗恨自己为何没有带个碗。

    这么好的卖艺机会,太可惜了!

    一曲毕,熟悉的倩影站在她身侧,用手帕掩着眼角的热泪。

    “林姑娘?”喻闻雪叹道。

    林清婉一边擦眼泪,一边握着她的手:“姑娘,这曲子宛若天籁,明日我祖母六十大寿,不知可否愿意到府上为我祖母演上一曲?”

    这也行?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喻闻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眨巴下眼睛。

    她又摸了下自己的心跳,还活着。

    最终还是一旁的卫衡提醒,她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特别愿意!”

    天助我也!

    爱笑的女孩运气果然不会太差!

    不远处,一道黑影立在街对面,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顾云深轻轻抚摸马鬃毛,视线落到笑靥如花的喻闻雪身上,又看向一旁满脸宠溺的卫衡,眸光渐渐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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