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禾等了蒋佑很久,她这个人很专注,俗称一根筋,等待的时候做不了别的事,就只能是等,最多最多,安静地看着窗外。
直到她迷迷糊糊地靠在沙发上睡着。
朦胧之间,她感觉自己笼在一片玫瑰花丛里,浓郁奔放的香气混着酒意,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这是女人的香水味,但怎么会……还来不及反应,湿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扑腾,她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想躲。
鬓边散落的黑发被轻轻拨到耳后,有人在吻她的耳垂。
她听见蒋佑这样说:“别躲。”
初禾半梦半醒,但很是反感这气味,也顾不得维护自己“听话温顺”的形象,伸手把他往外推。
蒋佑把这柔软无力的推动理解为“半推半就”和“欲拒还迎”,于是双臂更加用力地把她抱在怀里,吻得更加用力,仿佛要将她吸吮入腹一般。
“唔……”
“几点了?你喝酒了?”她终于是清醒了些,睁开了眼,乌黑瞳孔撞上一双欲色正浓的眼。
“好难闻……”她嘟囔着撒娇,“你真讨厌。”
“口是心扉,你明明很喜欢这样。”
他没再理会她小小的反抗,执意把酒气渡给她。手也没歇,一路往下,一阵有技巧地抚摸。
初禾喉头溢出细碎的轻音,却还是在躲,那香水味道笼着她,让她等待的喜悦情绪荡然无存。
她还不会掩饰抗拒情绪。
而带有意图的男人好说话,蒋佑放低姿态,对她耳语,“很久都没有了,你难道要拒绝我么?嗯?”
她想到白天他虽然没有直说,但帮了她,放松紧绷的身体,是她投降的信号。
男人紧实的右臂撑在沙发靠背上,抬高那修长白皙的腿搁在宽厚肩头,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吊带睡裙滑落堆叠在少女的小腹处,垂坠丝滑的面料随着节奏抖动,像流淌的缎子。
理智尽丧之前,她求他,“慢一点,不要了,够了。”
他俯下身,温柔地低声哄她,说马上结束,再忍忍。还叫她宝贝,说宝贝你是最好的。
是么……骗子。
在彻底被弄晕过去之前,她被蒋佑托在半空,边吻边进到房间,轻轻搁在床上。他吻掉她脸上的湿润的泪痕,随后用力,继续。
两小时后,天彻底亮了,初禾伸手摁掉已经吵过好几次的闹钟,顽强地爬起来,累得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走出卧室,蒋佑已穿戴整齐,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喝咖啡,面容克制禁欲,不带波澜和表情,三小时前的失序仿佛从未存在过。
见到初禾,他挑眉,故意问她:“昨晚睡得好么?”
初禾抿嘴,娇俏的脸上附上一层薄薄的嗔怒,“你……”
“过来,”他兴致很高,嘴角敛出一丝笑意,拍了拍身旁的抱枕。
初禾十分谨慎地看着他,目光移动到米白色的沙发上,羞怯记忆涌入脑海,昨晚……就是在那儿。
洒得到处都是,但她控制不住。
“早上佣人粗略清洗过了,下午新的沙发会送过来,”他就这么平静地说出这样混不吝的话,“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个沙发,你说是不是,小喷泉。”
初禾的脸顿时张红,羞得往后退了两步,“你,不许这么叫我!”
“床垫是不是也要换换?”他接着逗她,似乎很是欣赏她羞怯的表情,“嗯,我想是要的,主卧和客卧的都要换。”
初禾只好冲上前去,造次地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蒋佑作势又把初禾揽到怀里,双臂紧紧地箍住她,初禾只好松手,在他怀里扭动,“你又要干嘛?我,我还要去上班,快来不及。”
“等会我送你,”他侧过身,亲了亲她的脸颊,“紧张什么,我就抱抱你。”
事实证明,男人所说的“抱抱”大多是哄人的鬼话,初禾破天荒地撒了谎,请了一天假。
而蒋佑却好像没受任何影响,冲完凉便出发去了公司。
等再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初禾给蒋佑打电话:“你不能总这样,太不克制了,……我一整天都没出门。”
这还是她升级成C卡的第一个训练日。
“嗯,”回味着余韵的男人说:“我赞同你的观点,只能偶尔这样。”
“你怎么这么讨厌?我,我不跟你说了。”
初禾急匆匆地想挂电话,蒋佑却说:“等会儿。”
“怎么?”她问。
男人嘴角扯出坏坏的笑容,“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问我?”
初禾真就想了想是什么事,但她想不出来。
“是什么事情?”
“你怎么不问我,”蒋佑一字一顿地说:“今晚过不过来?”
电话那头一下子就沉默,蒋佑可以想象她脸红害羞的模样,“说话。”
初禾咬着嘴唇,羞怯地摇头,“我没想问你这个。”
“不逗你了,”办公室门被叩响,蒋佑敛起笑容,“但,我会过来的。”
挂掉电话,蒋佑坐到会客沙发上,声音懒洋洋,“进来。”
狄若非捧着一沓报告走进来,自如地坐到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见他一副事后的餍足表情,便对他早上的迟到了然于心。
她为此帮他推掉一个重要的跨国电话会议。
狄若非把材料搁到一边,端坐正色地喊了声,“蒋佑。”
“怎么?”蒋佑挑眉,翘起二郎腿,修长的腿包裹在西装裤中,向上延伸尽头的隐秘惹人遐想,往下手工皮鞋的红底若隐若现,禁欲里泛出一丝轻佻。
“你最近心不在焉……”狄若非十分肯定地说:“简直是,玩物丧志了。”
蒋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起了兴趣,“噢?”
“苔丽丝舞团更换巡演方案的事,为什么越过了我直接找到你?”这是她来诘问的主要目的,“文娱部的负责人——是我。”
“昨天你在飞机上,李副总联系不到你,”蒋佑漫不经心地说:“那方案我看过了,没问题,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总是这么紧绷。”
是方案没问题,还是故意给初禾行方便?狄若非冷笑,“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行了,”不依不挠的女人让蒋佑感到烦躁,“我现在是不能做小的决定了?”
“是你最近的整个状态都不对劲——”
如果蒋佑不屑遮掩,骨子里的浪荡和颓丧就会自然流露。狄若非无法接受他这幅模样。
“我们刚创业那会儿比现在忙一百倍,可你从不迟到,也没有缺席过哪一场会议,更不会越过既定的流程和规定,去操心这种事情……”
“Ivy,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蒋佑说:“我偶尔也想随意一些。”
“可是……”狄若非有些不忿,岔开话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就真的这样好?她简直让你神魂颠倒,不着四六了!”
“她自然有她的好,”蒋佑直言不讳,“你觉不觉得你现在很像我妈,苦口婆心。”
狄若非凌厉的面容垮下来,“蒋佑!”
蒋佑的目光落在狄若非有些委屈的脸上,很快移开,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创业期,现在可以有个人生活了。你也应该去交交男朋友。”
“男朋友?呵,”狄若非上挑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蒋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一直都知道你早就知道……但你揣着明白装糊涂。”
话越往后说,强势态度越崩塌,语气微弱。
他的回答却很官方,像一盆冷水浇到她头上,“Ivy,我们是最好的搭档和伙伴,全世界除了父母,我最信任你,这点无须言明。”
而一向以盛气凌人的狄若非,声音里竟然会颤抖,“你简直要把我逼疯了。”
蒋佑早就知道,还在读书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他,不然也不会在毕业季收到顶尖投资机构的offer之后,放弃留美的大好机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回来创业。
她陪蒋佑过过人生里少有的辛苦日子。
蒋佑不是没有考虑过狄若非,相处过程中难免没有动容时候,但他们之间利益牵扯太多,不再适合往前进一步。
对于他来说,只要预见哪怕一个风险点,他都会彻底地抽身和拒绝。
她的情绪逐渐崩溃,“我已经二十九岁了,我不想再等了,我等不了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蒋佑,你离我越来越远。”
他抽出张纸巾递给她,随后起身,径直起身走出办公室,“你先在这冷静冷静,冷静好了洗把脸再出去。”
这是标准的蒋佑式拒绝。
独自在蒋佑办公室里坐着的那十分钟里,狄若非想嚎啕大哭却又忍住,走出门时依旧是那个冷静专业的Ivy。
她犯了一个大忌,她把公事和私事,现实和感情杂糅在一起,以至于无法分析出蒋佑会具体因为哪一句迁怒她,又为哪一句收敛情绪。
狄若非想,他们之间那一段旧旧的情谊已被磨得很薄,再经不起消耗了。
半小时后,蒋佑收到了狄若非六年来的第一个长假申请,她给他发了一条长信息,总结起来的意思是,她为自己的失控和不专业道歉,希望蒋佑忘记下午办公室的插曲,既往不咎。
蒋佑几乎是立即批准了她的申请,还以私人名义转了她一笔休假费,告诉她“好好玩开心”。
他出手很阔绰,那钱几乎够买一辆小跑车。
夜晚,他单手揽着初禾,手轻轻抚着她湿漉漉的小脸,把黏在额头上的碎发往后拨弄,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缱绻的声音里,带着些倦意。
他莫名来了一句,“还是你最好……和你在一起,最轻松。”
听到夸赞,初禾本该高兴才是,但她却很明确地知道这里的“最好”和“最轻松”代表着什么。
她没有作声,只是又往他怀里凑了凑。
“那你明天还来,好吗?”
“好,”他低下头吻她,“但明天过后你不必再问这个问题了。”
“怎么?”
他捏了一把她腰上的软肉,“我会搬过来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