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爹，你是真的想赎大姐吗？”
“我这么想过，可也要有钱才成，当年，我也没想让你嫁胡大，可没办法，爹要用那笔彩礼钱，你两个弟弟要娶媳妇。“
玉容爹背后也是被人议论的，他两个女儿，一个被他卖了，一个被他嫁给了一个无赖地痞流氓。
前两年，村里人背后也不是没说过他。
若是生逢乱世，大家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如此做，背后嘀咕他的人不会太多，都有难处。
可偏偏他是为了钱，为了怕死的亲娘，自她生病后，郎中汤药就没断过，让家里之前不多的积蓄一分不剩，还因此欠了不少外债。
萧家亲戚不少，有远有近，又好有坏。
胡大不是个好东西，附近谁不知道，他是从小就不学好。
玉容撇了撇嘴，亲爹眼下诉说自己的难处，好像自己不得已，没办法。
但他骨子里重男轻女的，看不上两个女儿，这是不可更改的，否则牺牲的也不会是他们。
若不是她现在有了赚钱的本事，怕是在家也不安宁。
亲情怎么说呢，如果你不期待，那确实也不太会伤到你，尤其是慢慢有了自己事业的情况下。
她可以说，早已经脱胎换骨。
有疼爱的父母双亲固然很好，可若是没有，也不耽误她过日子，就算世道不利于女子，但她终究会想办法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爹你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姐未必就能赎回来。”
玉春回来再嫁，找没结婚的小伙子肯定不成，陈温肯定带不走。
可给人当正妻是比妾室要好的，只要找个品行好，家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事情的农家汉子，日子也不是不能过，村里不是没有这样的人家。
陈温会长大，等陈家分家，他跟自己的亲生母亲，私下是能来往的。
姐姐生性纯良，心眼都没有，眼下她在陈家过得可以，不代表日后能一直这样。
玉容想，她要把这个消息回头告诉姐姐。
姐姐自己其实也有积攒，怕家里人惦记，她就没说。
毕竟家里一直都觉得，她们两姐妹是随时可以牺牲的。
亲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良心，真的不把女儿当人，他刚才也就不会那么说。
“你能进陈家？”
“这种富贵人家，看不起穷人是真，可你要是体面一点上门，买几样礼，人家也不拦着，见一面不难。”
玉容爹听到这话一下沉默。
“我听说过陈家之前没子嗣，当初陈老爷年纪轻轻，成婚数年一直没有孩子，听说你姐姐生了儿子，我是很高兴的。”
“我原先还想见到她，跟她说，看能不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让陈老爷休了那位夫人。”
“爹，大白天别做梦，这不可能。“
“陈夫人就是一辈子没有儿子，陈家也不会休了她的。“
“这种人家跟咱们不一样的，有钱人家就能找妾室，生了孩子，名义上就是主母的孩子，陈夫人又不是不许陈老爷纳妾。”
“咱们家这条件，陈家看不上。”
“除非有一日，他们两个能当官，侄子有了大出息，可等到那个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老三老四一下低下头，他们都没读书，这是不可能的。
普通农家子想要改变命运，也就做官这一条路，可这条路，是很难走的，有人为此奋斗一辈子，也没成功。
其次是做生意，可没有人脉本钱，做不起来。
萧老爹看了一眼玉容，低下头。
“我想过，日后若是宽裕，让小宝去开蒙的。”
“你这想法不错。”
儿子就这样，孙子还是可以培养的。
“回头我再去找姐姐，你们若是还觉得自己是个爹娘，姐姐那边答应的话，那咱们就着手去办。”
“官府也有这么一条律令，如果能拿出双倍银钱，便可直接赎身，主家不同意也没用。”
“这样的话，要二十两银子，我想，咱们先谈，如果谈不拢，那就再说。”
萧老爹说完看向玉容娘，她没说话，可神色是有些期待的，玉春是她大闺女。
“现在说这些，有些早，回头我先问问大姐，看看她怎么想的。”
二十两的话，玉春自己是有的，可她能放心得下年纪还小的儿子吗？不一定。
“等明日，我们卖完东西，我买点东西上门去看看姐姐外甥。”
“好，你告诉她，爹当年没办法。”
玉容嗯了一声，这些到时候一句带过就好。
姐姐那个时候，年纪不算小，她自己多少也懂，或许她会觉得这是命，孩子对母亲的牵绊，也是巨大的。
翌日清晨，玉容娘送三人出了门。
快到晌午的时候，东西卖的差不多，玉容心里合计，该给姐姐买点什么，说来也有些日子没见。
陈家，眼下她倒是可以直接进。
但不能空着手。
玉容没注意的是，不远处一辆马车正在拥挤的人群中，街道上人不少，马车不可能冲撞人群，故而随着人流，走的很慢。
“爹，那是小姨。”
陈温好奇的往外瞅，马车内，陈老爷陈夫人，还有陈家二公子都在。
二公子还小，规规矩矩坐在陈夫人身旁。
陈老爷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了玉容。
陈夫人原本闭目养神，也睁开了眼睛。
“她们三个好似是一起的？不知道卖什么东西？“
今日，她们是要去陈夫人娘家探望她母亲的。
陈温说实话，是可以不去的，本来陈老爷是没想带他，可陈夫人说了，以前她母亲也见过这孩子，记着呢，有段时间，陈温是养在她膝下的。
若不是自己有了身孕，有了儿子，那陈温现在就是她的好儿子。
她这么一说，陈老爷也没拒绝。
陈夫人也是富家千金，知书达理，也很贤惠，陈温刚出生的时候，老夫人那边盯得很紧，怕她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好的是，陈夫人很识大体，照顾陈温也很用心，这些，陈老爷也是看在眼里。
陈温本人是很开心的，起码今天不用读书。
从他对陈夫人日常的态度就能看出来，陈夫人对他面子上，都是极好的，他不怕陈夫人，但也不会在陈夫人跟前调皮。
“那两个人我怎么不认识啊？”
陈温好奇的看着亲爹。
陈老爷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头。
“应当是你小娘家里的亲戚。”
陈老爷大半心思现在都在生意场上，儿子他这几年有了，眼下有三个，没有绝后的风险，也对得起祖宗，家业更是能守住。
陈老爷说完把窗帘拉上，隔绝了陈温的视线。
他规矩的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玉容那边，东西卖完之后，她让两个弟妹找个茶铺休息，自己去见玉春，二人也没异议。
她买了两样东西，提着上门，看门的家丁对她是很客气的，她快速取了两块糕饼递给他们，二人也没客气，一口吞了。
等到玉春院子里，她把门关上，拉着玉春到屋内，跟她说了赎身的事情。
玉春愣了许久，有些不可置信。
“家里当真愿意赎我？”
“可温儿怎么办？我若是走了，谁来照顾他。”
儿子眼下不是襁褓幼儿，可也没长成，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这让她怎么放心，能出去是好的，外面自由自在，给人做妾，说不准她这辈子都得待在这个小院。
玉春一下揪心不已。
“姐，没人逼你，你好好想想，我一会还要回去，爹娘是愿意出面的，这点你不担心，至于你怎么选，看你自己。”
玉容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换做是谁都会纠结的，孩子是娘身上掉下的肉。
“这几年，我所有的心思都在照顾孩子身上，出去固然可以恢复良籍，可温儿还小呢。”
有一点玉春是知道的，继续待在陈家，往后的指望只能是儿子。
可若是出去，籍贯可以恢复，她可以自由自在的行走在大街上。
不过这些比起儿子，不重要。
“二妹，要不算了吧，我还是照顾温儿，等他长大成人，娶了媳妇再说。”
陈温是陈家长子，他爹对他还是很上心的，吃穿不愁不说，教育方面也下了重金，请了一个有名的先生教他读书。
一般人可没这个条件。
“姐，我理解你，你再好好想一想吧。”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真的很难，玉容说完借口就离开，她不可能帮着姐姐拿主意的，这可不是小事，怎么选，都会有遗憾，就看是孩子重要，还是自己重要。
从县里走在回家的路上，玉容有些心不在焉。
玉春做妾其实比大部分在乡下做正妻的人家都过得好，吃穿不愁，吃的还不错，动不动就是鸡鸭鱼，乡下人就是过年，也未必有这么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可做妾到底不如正妻，没有自由，不过每个人的想法也都不一样，玉容想，她尊重姐姐，就算她没那么聪明，自己也会慢慢权衡。
不急的，过段时间，她去看她就好，到时候她会有决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