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

    “你们随我来一下。”

    门外传来一把年轻的声音,给本就在滚油上烹着的陆相瑶的心又加了一把猛火。

    几句交谈后,门外重新安静下来,陆相瑶在原地静静坐着,危险似乎已经解除。

    她愣了好一会儿,喘过气来,起身带着篮子出了大理寺。

    ***

    风启萍一直在门口等着,直到陆相瑶出来,他煎熬的心才算缓和了一二分。

    马车里,女孩打开本来装点心的木篮子,只见里头堆了大大小小的数枚印章,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官印。

    风启萍看到,吓得心都要穿了,压低声音讶然道:“你居然把官印拿了出来?!”

    风启萍来时没打算让陆相瑶犯险,伪造的官文就放在了自己身上,本是想潜入办公房直接盖印的。

    陆相瑶点点头,递上最大的一方玉印:“我猜应该是这个。”

    风启萍看着陆相瑶,她面上还余有惧色,更多的却是成事的信念。

    他笑了笑,原来陆相瑶比他以为的要有勇气和魄力得多。

    少年点头,接过印章,陆相瑶办事妥帖,连印泥都带了出来。

    用完印后,风启萍把一切都妥帖收好,陆相瑶在大理寺又进出了一趟,完璧归赵。

    两人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心情比刚出来时要爽利一些。

    车马到了陆府门口,风启萍对陆相瑶玩笑道:“好了,回去吧,免得陆大人说我带你出来太久,要罚你,打你的手心。”

    陆相瑶低头笑笑:“家里罚我,才不会打我手心,最多把我送到那不见天日的皇宫里去。”

    “啊?…”听到这话,风启萍脸上一愣,不知眼前的女孩是认真的还是只是说笑。

    陆相瑶一时得意,竟然忘了眼前人的身份,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她连忙解释道:“噢,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殿下不要误会…”

    见她紧张的样子,风启萍笑笑宽慰道:“没事。”说罢,主动起身去帮陆相瑶打开马车的前门。

    见风启萍不介怀,陆相瑶瞬间也轻松了一些,她没有立即下马车,而是背过身,在腰间取下小香囊,递上前去:“给,殿下带着去。”

    风启萍垂眼一看,女孩掌中的小布包藕粉色,下坠金铃,四周联的线已经有些走脱了,像是个老物件。

    他重新关上前门,接过布包,问道:“这是什么?”

    陆相瑶回道:“这是平安符,我自小便带在身边,十分灵验,殿下拿去,可保此行平安顺利。”

    这么贵重的东西风启萍不敢收,他递回去,道:“我若拿了,你的平安怎么办?”

    陆相瑶想了想,说道:“方才殿下说了定会保全我的平安,殿下把平安符拿去,只要殿下平安得保,那我不也平安了?”

    风启萍听后,回想着自己方才求人的时候,好像是顺便说了这么一句。

    他望着手里的平安符,想还回去却又有些舍不得。

    陆相瑶望着风启萍,眼神殷切,道:“殿下此去,千万顺利。”

    少年回看她,深深点了点头,又在马车上目送她入府,直到小洞窗里也看不见人了,才启程往大理寺狱去。

    ***

    天色昏暗,太阳已经落山了,大理寺狱的牢房里只有一个狱卒在看守,他之前喝了些酒,正昏昏欲睡。

    “寺卿大人有令,要单独见见犯人齐守希。”忽地,一个清朗的声音把人唤醒,来人背着光,看不真切脸。

    狱卒不知来者是谁,不过靠着他身上铺了金纱的袄子,大概猜出是个有身份的。

    那狱卒站起,拿起风启萍放在桌上的公文略看了一下,注意到右下打眼的大理寺卿印,而后他放下公文,上下打量着风启萍,问道:“你是谁?怎么从前在邢大人身边没见过?”

    一般的狱卒,见令办事就可以了,这个狱卒不合时宜的盘问让风启萍心里顿时有些不耐,但他仍忍着性子回答道:“我不是邢大人身边的,这次不过是跑腿来送令。”

    那狱卒并不买账,只把公文还给风启萍,道:“邢大人特地吩咐了,齐守希要严加看守,除了他不准任何人带出去,你请回吧。”

    似乎是没想到邢赦防备心这么重,风启萍愣了一下,转而又挂起笑。

    他在桌上放下一锭纹银,道:“天气冷,你去买些酒暖身。这是我第一次给大人们办事,你好歹别让我原封不动把公文拿回去复命。”

    狱卒拿起桌上的纹银,在手里抛了抛,露出满意的笑。

    忽地又手掌一甩,将纹银砸在了地上,道:“谁缺你这点买酒钱?快滚!”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风启萍登时火起,怒道:“你..!”

    那狱卒喝了几口黄汤,竟然也不管不顾起来,按着佩刀站了起来,眼看要和风启萍起冲突。

    “什么事喧嚷吵闹?”

    两人相持不下之际,监牢深处传来张承意的声音。

    见是上级,那狱卒稍微醒了酒,态度也恭敬了些,禀道:“回大人,这人带了公文来,说邢大人要见案犯齐守希。此人面生,小的便细问了两句,他竟恼羞成怒,在此嚷嚷起来。”

    “我看看。”张承意拿过狱卒手里的公文,细扫了两眼,转而看向风启萍。

    风启萍不由得心里一紧,这张公文是偷了邢赦的印仿的,邢赦下没下过这道文书,张承意作为他的副手,最清楚不过了。

    只是,张承意接下来的话却让风启萍意外。

    他道:“确实是邢大人的印。”

    风启萍不由得一愣。

    狱卒道:“可邢大人特别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把齐守希带出狱,方大人你再看看?”

    “有没有吩咐我不知道,只是现下这纸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要我来带人,你见令办事,不要废话。”

    见张承意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风启萍说话便也有了几分底气。

    张承意放下公文,道:“既有官凭,就放人吧。”

    “可是…”狱卒对风启萍很是怀疑,脚步踌躇,不肯动作。

    风启萍望着那狱卒,眼色催促。

    “快去吧,这位公子也说了,白纸黑字,依令办事。难不成有谁胆大包天,敢仿造大理寺的公文?”

    张承意再次提醒,风启萍脸上却毫无惧色。

    狱卒执拗不过,只能不情不愿地去里间带人。

    望着那狱卒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张承意拿起桌案上的官文,靠近油灯,不一会,火苗便把公文吞尽了。

    风启萍看不出这个举动的意思,惊讶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张承意把落在桌上的纸灰轻轻扫了下去,回道:“人已要到,这公文便没用了,需得尽快销毁,免得叫人拿住了实证,拖累陆姑娘。”

    张承意怎么会知道这纸公文加印是陆相瑶办成的?

    风启萍刚想再问,正好狱卒带了齐守希出来,他便顾不上和张承意说话,径直走开了。

    一个多月不见,齐守希形容消瘦了些,身上还带着伤,走得不快。

    见到风启萍,齐守希先是一愣,却不说话。

    风启萍快步向前,道:“快走吧。”他带了齐守希,加快脚步就要离开。

    忽地,狱卒喊停两人:“且慢,天黑路远,我为大人掌灯吧。”说罢,拿了灯笼就要跟上去。

    这狱卒还真是难缠。

    张承意喊住他:“你走了,我来守监狱?”

    狱卒回身拱手:“小的不敢。”

    张承意拿过狱卒手里的灯笼:“你留下来,我跟着去。”

    ***

    三人出门后,便朝着城郊的方向去,齐守希身上带着伤,不便驭马,风启萍和他同乘一匹。

    走了不多时,齐守希便把马勒停,风启萍不解:“怎么了?”

    齐守希跳下马,动作太大,身上的才好一些的伤口传来撕裂感,疼得他好半会直不起腰。

    张承意和风启萍忙下马扶住他。

    “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齐守希打死也不信邢赦会派风启萍来带自己出去。

    风启萍知道不把话说清楚,齐守希是不会跟着他走的,只能回道:“没有人要见你,是我伪造了公文,又盗了邢赦的官印,才把你带出来的。我在城外安排了车马,你暂且出城避一避,免得明日跟着官兵了出了城,死在邢赦手里。”

    齐守希听后,不免被风启萍的大胆吓一跳,他道:“这怎么能行?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难道要我一辈子在外当逃犯吗?况且是你们带我出来的,我逃了,你们怎么办?”

    风启萍回道:“我已经将邢赦许多犯罪的证据秘密呈到御史台,他在这个位置上呆不了多久了,你躲过这一阵子,等邢赦被惩治了就能平安无事。否则你呆在狱里,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你以为邢赦会让你活着离开大理寺吗?”

    齐守希不解:“邢赦犯罪的证据,你怎么会有?”

    风启萍支吾着,将言不言:“呃…这你别管了,我不能说。”

    就在此时,张承意催促道:“别呃…了,有什么兰因絮果你们留着以后慢慢说,现在赶紧走,那狱卒对公文早有疑心,说不定已经去给邢大人报信了,等他带了人来,我们三个都跑不掉。”

    齐守希听言,觉得有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犹豫的选择。

    便一脚蹬上马,伸手去拉风启萍:“走吧。”

    风启萍道:“等等。”说完,他走近张承意,对准了他的小腹猛地踢了一脚,张承意始料不及,被踢得摔倒在地,面色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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