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最终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睡衣递回给她：“明天你还有早课，要赶快休息。”

    这一刻，林予薇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失落，她本以为终于撕开了顾清言冷静自持的面具，却发现那下面还有无数层面具等着她揭开，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开始渴望再次看到那个失控的、充满侵略性的顾清言。

    “你走吧。”她冷冷地说，翻身背对着他。

    顾清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轻轻带上门离开了，林予薇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突然抓起枕头砸向墙壁。

    索然无味。

    她本以为会是一场刺激的冒险，却发现自己依然被困在那个熟悉的模式里——她命令，他服从，即使是在最亲密的时候，顾清言依然保留着某种让她抓狂的克制。

    林予薇盯着天花板，身体还残留着方才的快感余韵，更显得心里却空落落的，她想起那些素描里炽热的目光，想起今晚顾清言眼中一闪而过的疯狂，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也许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顾清言。

    而是一个会真正占有她的顾清言。

    第二天早上，林予薇被规律的敲门声惊醒，她支起身子，宿醉的钝痛立即从太阳穴炸开，，她伸了个懒腰，只觉腰酸背痛，全身骨骼像是被拆解重组过一般：“真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好痛。”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镜子前，镜中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她不敢相信地凑近了镜子，雪白肌肤上布满淤痕，锁骨处的齿印泛着紫红，腰际的青紫指痕如同藤蔓缠绕，还有，那两处最娇嫩最秘密的地方，淤青几乎成了黑紫色，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触目惊心，稍稍触碰就让她“嘶”地叫了出来。

    林予薇想起自己昨晚是和李锐摊牌，难道……不会吧？她懊恼地抓了抓蓬乱的长发，苦思冥想了好一会，记忆碎片突然闪回，客厅沙发上，顾清言的身影还有他那双难得放纵的眼……她松了一口气：还好是顾清言。

    咖啡的醇香牵引着她走向厨房，推开门时，晨光正为顾清言的背影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他白色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小臂肌肉线条随着翻动培根的动作若隐若现，他做饭时总是很专注，连翻动培根的姿势都带着几分郑重其事。

    林予薇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早啊。”顾清言听见她的声音，背影明显僵了僵。

    “醒了？”他没回头，声音有些沙哑：“咖啡马上好。”

    林予薇走到餐桌旁，上面摆着蓝莓松饼，是她上周随口提过想吃的，刚坐下，顾清言端着咖啡过来了，她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你昨晚没睡好吗？”她伸手接过其中一杯咖啡。

    顾清言的手顿了顿，咖啡杯在木质桌面上磕出轻响，他突然抬头，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直视着她：“林予薇，我会对你负责的。” 林予薇这三个字被他咬得很清晰郑重，像已练习过千万遍。

    林予薇愣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笑出了声：“顾清言，你真可爱，都什么年代了，还说这么老土的话？”她拿起一块蓝莓松饼，咬了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吃，嗯，昨晚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虽然我是第一次，但你也是第一次，说起来我们都不吃亏。”

    顾清言的表情当场凝固了，但是林予薇并不在意，她喝了一口咖啡：“不过，你体能挺好的，以后我考虑让你长期侍寝。”

    顾清言的喉结滚动了下，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我……”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就这样，顾清言成了林予薇随叫随到的地下情人，她依旧坚持不懈地寻找真爱，周旋各式各样的男生中间，像一只永不疲倦的蝴蝶。慢慢地，顾清言越发少时间待在公寓里，每当林予薇问他去哪，他只说专业课学业繁重，老师还让他帮忙跟项目，住宿舍更方便。

    可只要林予薇在情场里受了伤，或是厌倦了那些虚与委蛇的游戏后，她发短信给他，当天晚上顾清言会早早回家，沉默地到她的房间里，给她提供临时的依靠和温暖。

    在交缠的体温与喘息中，林予薇贪婪汲取着顾清言沉默的陪伴和包容，她只在意自己是否舒服，却刻意忽视他眼底渐深的阴翳，许多个晨光微熹的早上，待她醒来时，枕畔床侧常常是空荡荡的，不见顾清言的人影，唯有客厅桌上摆着温度刚好的牛奶和煎蛋证明他昨晚存在过。

    依稀记得某个夜色浓黑的深夜，林予薇疲倦地带着一身陌生香水味归来，那天顾清言竟然在家，她进门时，他正在客厅的落地灯旁敲代码，等到开门声，他抬头，目光死死盯在她锁骨处的红痕上，一言不发，她却兴致盎然，一把推开他腿上的电脑，拉他到房间里消耗她剩余的精力，直至筋疲力尽了才肯入睡。

    半夜她口渴醒来，迷糊地让顾清言去倒水，叫了几声都无人应答，转身发现旁边的顾清言已经不在了，她走到客厅倒水喝，听到旁边浴室有哗哗的水声，里面还隐约夹杂着顾清言压抑的呜咽，像困兽的哀鸣。

    他哭了？

    林予薇叹了一口气，这场荒唐的游戏已经持续了一年多，她也有些厌倦了，既然已无法宾主尽欢，那就趁早结束吧。刚好这几天，她认识了一个方方面面都极其合拍的男人，等顾清言调查完他的底细，如果没有太大问题，她决心好好当一回合格女友，体验新的生活。

    林予薇把新男友地名字交给顾清言做调查，整整一周了，毫无回音，这很不正常，以前他都是三天内给林予薇最详尽的结果。

    小顾这是懈怠了呀，梳妆镜前的林予薇画好眉毛，拿起手机，点开了顾清言的对话框：“调查得怎么样？加快一点，我打算明天搬过去和他同居。”

    对话框上方跳动着对方正在输入，可是好久，都没收到顾清言的回复，林予薇不耐烦地摁灭了屏幕，开始对镜子叠涂口红。

    镜中的女人有着顶级精致的五官，微微上挑的眼尾在眼线的加持下更显妩媚，带着几分天生的傲慢，她抿了抿嘴唇，让唇上的颜色更均匀，然后满意地勾起嘴角。

    手机屏幕亮起，是新男友杨明远发来的消息：“傍晚五点，我来接你。”林予薇的指尖在屏幕上轻快地敲击着回复，心情愉悦得几乎要哼起歌来，杨明远是海外留学回来的金融公司高管，英俊多金，最重要的是——他很自律上进，身边也没有那些令她厌烦的莺莺燕燕。

    林予薇拉开衣柜，开始挑选今晚要穿的衣服，手指在一件件华服间游走，最终停在最角落的一条酒红色丝绒连衣裙上，这是顾清言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当时他站在她面前，双手捧着包装精美的礼盒，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她接受这份礼物是他莫大的荣幸。

    “你眼光不错。”她记得自己这样敷衍评价了事，然后随手把裙子挂在了衣柜最角落的地方，她的新衣裙非常多，很快就遗忘这条裙子，距今一次也没有穿过。

    手机再次震动，打断了她的回忆，是顾清言的信息：“调查报告还没完成，再给我两天时间。”

    林予薇嗤笑一声，飞快地回复：“我想好了，不用再查，明远他人很好，过往很干净，以你在计算机方面的能力，他要真有黑历史，不出两天就能被你的程序爬出来。”

    她伸手拿了挂在衣柜角落的那条红裙子，穿在身上，林予薇对着镜子转了一圈，酒红色的丝绒衬得她肌肤如雪，剪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顾清言的审美还真不错，今晚的自己肯定能再次惊艳到杨明远，她喜滋滋地想着。

    还未到与杨明远约定的时间，门铃却突兀地响起。

    “居然提前来了？”林予薇唇角不自觉扬起，指尖轻轻抚过梳妆镜前最后一抹唇彩，她对着全身镜转了个圈，酒红色丝绒连衣裙摆漾起优雅的弧度，确认每个细节都完美无瑕后，林予薇踩着轻快的步伐去应门。

    推开门刹那，她精心维持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站在门外的不是预想中的杨明远，而是多日未归的顾清言，他身后的楼道感应灯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衬衫领口洇出深色的汗渍，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一路顶着烈日赶回来，但是此时此刻，林予薇并不想看见他。

    “你今天下午有课吧，这么早回来做什么？” 她下意识抵住门框，指尖在金属把手上收紧，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上次杨明远来家里撞见顾清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尽管她介绍说顾清言是自己的远方表弟，杨明远眼中闪过的晦暗仍让她如芒在背，她瞥了眼腕表，距离约会只剩三十分钟，决不能让这两个男人再碰面，影响她今晚的甜蜜约会。

    顾清言眼底跃动的光芒在看到她防备姿态的瞬间熄灭，他的目光流连在她裸露的肩线上，喉结滚动：“你穿这条裙子，果然很好看。” 他的声音干涩得有些刺耳：“我赶过来是想和你说，调查有新进展，但他在国外的经历需要核实。再给我两天，别搬走……好吗？”他的语气小心翼翼，带着恳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