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密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她的瞬间骤然松懈,那股强撑着的力气仿佛被抽空,身体顺着墙壁滑下,靠着墙根才勉强没瘫倒。
他看着商芷,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声音发颤:“没...没事。”
说着他下意识拢紧了被扯得有些松散的衣襟。
折枝手被钉在墙上,剧痛让他面容扭曲,冷汗涔涔,但看到沈密这副惊惶委屈的样子,他变态的欲望竟再次被点燃。
痛楚中夹杂着极致的兴奋,他试图挣扎,嘶哑地怪笑:“对......对!就是这个表情!楚楚可怜......娇弱无助,太棒了!嗷——!”
他试图扭动身体,却牵动了肩胛骨的贯穿伤,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商芷眉心微蹙,只觉得这噪音极其扰耳。
二话不说走到折枝手面前,她猛然一记手刀砍在他颈侧,怪笑和惨叫戛然而止,人也翻着白眼晕死了过去。
随后利落拔出长枪,带出一蓬血花,商芷扯着折枝手的衣摆擦净枪尖血迹后,又从腰间扯下早就准备好的绳索,三下五除二将其捆成了粽子。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身走向沈密。
刚靠近几步,灵敏的嗅觉立刻捕捉到空气中那股尚未散尽的甜腻,少女眉头皱得更紧。
已经太淡了,淡到她辨别不出来是什么。
但保险起见,她先拿起枪尾轻轻戳了戳他。
“别......别碰我!”
沈密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往后一缩,声音急促而沙哑,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商芷动作一顿,看着他抗拒的样子,以为他还在为之前她破坏浴房门赔钱而生气,收回手站在一步之外,寡淡地解释:“别气了。”
“赏银再多分你一点?”
除此之外,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一个生气的人,为了五十文银子真的至于吗?
沈密喘息着,努力对抗着身体的异样,艰难地开口,试图支开她:“你...你不把他送官吗?”
他指了指地上昏迷的折枝手。
看了看地上死猪一样的折枝手,商芷的目光再次落回沈密脸上,借着月光,她清晰地看到他脸上不正常的酡红,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呼吸紊乱又急促。
她摇了摇头:“你看起来不太好,明早去也行。”
反正已经抓住了。
“我很好!”
沈密几乎是脱口而出,强撑着想要站起来证明自己,却双腿一软又跌坐回去,体内那股邪火烧得他眼前发黑。
商芷难得地反问了一句,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困惑:“可你的脸很红,为什么?”
她实在不明白,敌人已经制服了,他为何还如此激动。
沈密简直要被她这直白的关心逼疯了,他别开脸,声音艰涩无比,带着近乎崩溃的窘迫:“......热!是因为太热了!那混-蛋把窗户都封死了。”
说着,他胡乱地扯了扯衣领,试图汲取一丝凉意。
商芷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略一沉吟,忽然上前一步,毫无预兆地伸出手,微凉的掌心直接贴在了沈密滚烫的额头上。
“!”
那冰凉的触感如同滴入烈火的冰泉,让沈密濒临崩溃的理智瞬间找回了一丝清醒。
他愕然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商芷,下一刻淡淡皂角的气息,伴随着她微温的呼吸,扑面而来。
这股气息对于此刻感官被无限放大的沈密来说,无异于最致命的诱惑,体内被强行压制的邪火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所有堤坝。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又许是药物催化壮了胆,他抬手抓住了商芷贴在他额上的手腕,另手用力一撑地面,整个人翻身而起。
商芷猝不及防地被他巨大的力量一带,脚下不稳,竟被他顺势压倒在旁边的床榻之上。
沉重的身躯覆盖下来,灼热的呼吸喷在颈侧。
商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并未惊慌。
她躺在那里,腰背依旧挺直,清澈的目光平静无波地仰视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沈密,里面清晰地映着他此刻痛苦挣-扎的扭曲面容,却没有丝毫恐惧,只有纯粹的......不解?
沈密双手撑在商芷头两侧,身体因为忍耐而颤-抖。
他低头,看着身下少女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却又空茫不解的眼眸,她的呼吸平稳,心跳如常,没有一丝羞恼更毫无情动的迹象。
她只是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件无法理解的难题。
耳边只有两个人粗重交错的喘息声,鼻尖几乎相触。
沈密能清晰地看到她纤长睫毛的每一次颤动,微凉肌肤下传来的生命力,像被蛊惑般,他低下头,灼热的唇颤抖着,本能般一点点靠近......
“太近了。”
直到听到她的提醒,沈密才猛地别开头,狼狈地从床榻滚落,重重摔在地上。
又蜷缩起来,双手痛苦地抱住头,剧烈喘息,声音嘶哑破碎。
商芷坐起身,理了理微乱的衣襟,看着地上痛苦不堪的沈密,眼神依旧困惑。
沉默拿起靠在床边的长枪,走到沈密身边,将枪杆递到他面前。
“起来。”
她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只是在拉一个摔倒的同伴。
沈密抓住枪杆,借着商芷的力气,艰难地支撑着坐到旁边的矮榻上,身体里的燥热依旧在肆虐,烧得他口干舌燥,意识又开始模糊。
商芷看他坐稳了,目光扫过房间,瞥见桌上放着一个葫芦。
走过去拿起来,顺手便扔给沈密,完全没有注意葫芦侧边“桃花烈酒,有偿饮用一两银子”的小字贴条。
沈密此刻头脑昏沉,接过葫芦拔开塞子就往嘴里灌了几大口,清冽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一股浓郁的桃花香气和辛辣感。
“咳咳……”烈酒入喉,如同火上浇油,沈密的脸瞬间红得滴血,眼神更加迷离。
他不是不会喝酒,但现在体内却不单单只有酒,那药物催发的燥热混合着酒劲,彻底冲垮了他最后的堤线。
连日来的惊吓,被觊觎的屈辱,在商芷面前狼狈不堪的羞愤......种种情绪如同决堤洪水,汹涌而出。
“呜...那个变态!他甚至想把我打扮成女人......还要金屋藏娇......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沈密抱着酒葫芦,眼泪像断了弦的雨珠,划过眼下浮红的玉面,从下颌坠落在衣襟晕出水花,他开始语无伦次地哽咽,“竟然因为一张脸被......被这种下作东西惦记,以后我还怎么娶媳妇啊...呜呜...肯定会被嫌弃的...没人要的......”
商芷:“……”
她听着沈密颠三倒四的哭诉,眉头越皱越紧。
特别是听到什么娶媳妇被嫌弃时,眼中更是掠过一丝极淡的茫然,这些词和他此刻遭遇有何干系,但她敏锐地闻到空气中除了甜腻之外,又多了一股带着花香的酒气。
她上前一步,劈手夺过沈密抱着的酒葫芦,凑到鼻尖一闻,果不其然有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酒?
商芷瞬间明白了,师父就嗜酒如命,每次醉了都朝她和师兄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
得想办法让他清醒。
沈密还在哭诉:“你肯定也嫌弃我了是不是?觉得我不干净了......呜......”
商芷闻言,很认真地回答:
“我没有。”
她是真的没有这种想法,在她看来,他只是倒霉遇到了一个变态,打跑变态就好了。
紧接着不等他反应,商芷就上前一步,像拎鸡仔一样将人抗到肩上,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她记得出了客栈有条小渠,能让他清醒。
脚步沉稳地走下楼梯,穿过客栈后门,径直走向河边,三月的夜风带着寒意,河面倒映着冰冷的月光,粼粼微波随着微风荡开涟漪,沈密还在徒劳地挣-扎着,要自己下来走,问她要做什么。
商芷低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陈述:
“让你清醒。”
然后,她便趁沈密还没意识到她意图的瞬间,双臂一松,将人“扑通”扔了进去。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人淹没吞食,寒意扎进他滚烫的皮肤。
灼烧五脏六腑的邪火,昏沉迷乱的酒意,在这冰冷的刺激下,瞬间熄了大半,沈密猝不及防呛了好几口河水,冻得四肢百骸都在打颤,瞬间从混沌中清醒了不少。
月光勾勒出少女清瘦挺拔的背影,夜风将碎长的发丝吹得凌乱,她难得思考了一会儿,回想要不是在富商大宅的屋顶上多等了一会儿,好像还能早点回来。
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微澜,夜风将她的自语吹散,几乎轻不可闻。
“没死就好。”
冰冷的河水顺着发梢滴落,待沈密爬上岸,只看到商芷抱着长枪离去的背影,打了个喷嚏,他裹紧了贴在身上的冰凉衣裳,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
“商芷姑娘刚才说了什么?刚刚在水里,我没听清楚!”
商芷依然没有回头。
等二人相隔了很远才有一句话轻飘飘来:
“没有,你听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