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榭不再穿着小厮的粗布衣服,而是换上了更方便行动的黑衣。
这衣服有些紧身,勾勒出了他的身材。
裴榭虽然有些清减,但肩膀宽厚,腰身劲瘦,靠近她捂着她的口鼻时,他浓重的男子气息从四面八方而来围绕着她,让祝星序有了一种陌生的紧张感。
祝星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裴榭的身体看去。
好想看看他衣服下的身材……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立刻闪到旁边。
尽管已经远离了他,但祝星序的心脏还是砰砰直跳,低着头不敢看他。
裴榭已经在书房等候她多时。
怕她惊叫,才出此下策。
欺身上前时,他又闻到了祝星序身上似有若无的柑橘味。
没来由的,裴榭的心情愉悦许多。
知道来人是谁后,祝星序也放松下来。
这意味着,今晚她也许不会去侍寝了。
她摸摸口袋,裴榭给的药还在。
祝星序好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按之前裴榭所说的计谋,今日应当只有她一人才是。
裴榭仔细听着屋外的声音,确认无人靠近后才轻声道:“时机差不多了,且你今日要来,书房的守卫都松散许多。我便先来此处等你。”
说完,他便转身在书房里开始搜寻他要的东西。
祝星序见他开始行动,也赶紧去李栋的桌上找毛笔。
时间宝贵,她可不想落后于人。
毛笔筒很大,里面的毛笔少说也有几十根。
难道这就是文人吗……
祝星序挑出了一些她认识的毛笔,随手扔在桌上。
不一会,书桌上便七零八落地堆满了毛笔。
裴榭那边很顺利,只稍稍想一下李栋放东西的思维,很快便找到了。
他拿到东西,回头看祝星序。
见她还在剩下的五根毛笔里苦恼,裴榭走过去,只看了一眼,便挑出了出来。
他将毛笔给她:“好好保管。”
祝星序将毛笔妥善保管,眼泪差点都要出来。
终于……终于啊……
天知道她为了这只毛笔,付出了多少。
这一刻,她觉得之前的事情也不算什么了。
她擦去眼角溢出的泪珠,感叹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裴榭微微一笑,并没有认下这个评价:“其实我也不认识枯青树毛笔。”
啊?他不知道?
祝星序疑惑道:“那你怎么确认就是这只?”
裴榭回道:“枯青树毛笔是李栋不远万里都要带来的,说明这是他最趁手的一只,你看其他的毛笔,都崭新得像才买过一样。”
祝星序听完他的话,又回头看了看另外四只。
果然如他所说。
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若是他知道枯青树毛笔难得,不舍得用呢?”
裴榭愣了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一方面。
“嗯……也有可能。”
保险起见,祝星序把另外四根也带上。
反正就几只毛笔,带上也不会是累赘。
裴榭表示赞同。
拿了东西,裴榭便想离开。
他走到后面的窗户处,对祝星序道:“你小心些。”
祝星序又开始紧张了。
他怎么就走了?
她赶紧拉着他的衣服。
“能再多陪陪我吗?”
她可不想那么快独自面对李栋啊!
裴榭猛地被她抓住袖子,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动声色地将祝星序的手拿开。
“若给李栋发现书房还有其他男子,我们两个都会没命。”
说完,他便要从窗子走。
裴榭推了推窗户。
窗户纹丝未动。
他想了想,又去另一扇窗户推了一下。
还是推不开。
祝星序见他这样,问:“出不去了?”
裴榭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
这时,李栋的声音由外传来。
“翠姨娘?上次我见到的夫人的丫鬟?”
“那个丫头挺不错的,也不会找夫人的麻烦。”
眼见着他越来越近,祝星序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她拉着裴榭往屏风后面跑。
但是屏风后面什么也没有,李栋若是进来,定会看到他们!
这下真要没命了……
她正打算在死前为自己哭一哭,但裴榭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走到墙边开始摸索。
祝星序也不哭了,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的动作。
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此处肯定有个暗室的开关。
李栋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口了。
裴榭看到一个微微凸起来的地方,用手指轻轻一按。
就在李栋推开门的瞬间,裴榭和祝星序被传送到了一个地下室。
祝星序在原地站了一会,才适应了地下室的黑暗。
“真有啊?”
裴榭却自信地笑了一下。
如他所料,李栋的书房里内有乾坤。
他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
又取过放置在一旁的油灯,将火折子扔进油里。
这个油灯,不想也知道是李栋准备的。
他应该也会经常下来。
一时间,暖黄的黄线照亮了裴榭和祝星序的脸。
祝星序的脸有些太黑了,隐在黑暗中,难以看清。
不过此处只有他们二人,没其他人看,所以祝星序也无所谓。
裴榭提着灯,往前面走着。
祝星序不敢一个人留在原地,紧跟上去。
这是一处还算大的空间。
他们正在走的这个小道起码可以容纳五个人并排行进。
裴榭一边专注着前方,一边注意着脚下。
他担心有机关之类的东西。
祝星序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让裴榭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祝星序温热的身体时不时触碰到他,每触到他一次,裴榭都会僵硬一瞬。
说起来,两人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了。
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裴榭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故作镇定道:“你离远些。”
“不要!”
祝星序干脆地拒绝了他,并且靠他更近。
在祝星序看来,裴榭的身子和这洞里的风一样冰冷。
她不喜欢,却不敢不挨着。
裴榭不敢说话了,生怕她又凑过来。
两人紧贴着走路。
裴榭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当前的场景上。
通道的尽头似乎是一座石室。
油灯上的光明明灭灭,勉强照亮着脚下的路。
这条通道并没有什么石头和杂草。
李栋想必常走这条路。
越往里走,裴榭便越发肯定。
李栋来的次数,可不止一次两次。
他的脚步加快了一些,想尽早到达终点。
祝星序也赶紧跟上。
出了通道,确实是一座宽广的石室。
祝星序还没来得及感叹这石室的辽阔,便被石室中央堆砌成小山的黄金给吓了一跳。
“这……”
裴榭的眼里闪着惊喜的光。
他走上前,查看那些黄金。
他上手拿了一小块,翻至底部,果然有字。
裴榭冷哼一声:“果然。”
祝星序听到他的话,也探头过去看。
裴榭并没有避开她的意思。
只见黄金的底部写着:“成庆五年六月,康城洪水。”
他又拿起其他几块。
每一块的底部,都写着不同年月的不同事件。
正如裴榭所料,这些金子,全是朝廷当年拨下去的赈灾钱。
他和裴檐早就怀疑太子党在每次的灾情中都贪下不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贸然告发,势必会引得大臣们的弹劾和皇帝的猜疑。
那些困苦的百姓们,到死都没等到这笔救命钱。
层层盘剥之下,这些银钱落到百姓手中的少之又少。
为了平息他们的怒火,朝廷只能又继续往下拨银,国库也渐渐入不敷出。
看着这座黄金山,裴榭微咪起眼。
大部分的钱财果真都落入了太子党的手中。
太子党用着这些钱,壮大自己的势力,好为他的登基之路铺下基石。
裴榭通过调查,排除了几人,最终,他锁定在大理寺少卿李栋身上。
有了他刚刚在书房找到的东西,再加上这座山一样的黄金,这李栋,绝对难逃一死。
只是,该如何把消息传递出去?
这里的出口,应该不会只有一个。
祝星序在他思考的时候,也在探索着石室其他的地方。
快走到一圈时,她发现旁边的石墙上有一个黑黑的洞,不知通往哪里。
她叫裴榭。
“你快看。”
裴榭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洞。
走到洞门口,他用心感受了一下。
里面有风。
就是这里了。
这应该也是李栋为了逃命所设计的出口。
没想到,先给他用上了。
他毫不犹豫往里面走。
祝星序也快速跟上他。
她可不想一个人……
不过这人走得也太快了,都不等等自己。
洞里很黑,幸好还有油灯。
越走,那一阵阵微风便越发明显起来。
甚至还能听到流水的声音。
又走了一会,风越来越凉。
两人加快了脚步,一口气冲出了洞穴。
祝星序定睛一看,外头竟是京城的郊区。
此时已至深夜,除了微风外,还有天上像钻石般的星在闪烁。
刚从空气稀薄的洞里出来,祝星序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看看四周,有些恍惚:“我们这是出来了?”
裴榭点头。
祝星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从进入李府开始,除了李夫人那天去花朝节,她便一直待在府里。
若是祝府还好,她是大小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李府却不同,做丫鬟的需要遵守许多规矩,烦得她都开始向往府外了。
祝星序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我们,是不是不用再回去了?”
裴榭听完,有些忍俊不禁。
“东西都拿到了,还回去干什么?”
祝星序睁大了眼睛,随后反应过来,开始咧着嘴笑。
裴榭也笑了。
他做过那么多次任务,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愉悦。
或许是因为,这次的搭档是祝星序吧。
除了她想要的那只笔,他觉得,应该还能再给她些什么。
感谢她这将近一个月的辛劳。
这么想着,他也问了。
“你想要什么?”
祝星序回过头看他:“什么?”
裴榭认真地看着她:“你帮了我很大的忙,你还想要什么?”
祝星序歪了歪头:“我想要的已经拿到了。”
裴榭摇摇头:“是其他的东西。”
祝星序明白,他想给她额外的报酬。
她想了想,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没有。”
裴榭皱皱眉。
“那,我便随意给了?”
他不是那种对方说不要便真不给的那种人。
祝星序点头:“可以。”
这样还有拆盲盒的快感,挺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京城里走。
虽然现在城门已经关了,但裴榭出示了腰牌,守卫仔细检查过后,便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裴榭亮出那腰牌的时候,祝星序多看了几眼。
那个应该就是书上说的皇室中人的腰牌吧?
她好想要……
可惜守卫看完后,裴榭便收起来了。
祝星序没能看更多。
进了城,她想到一个问题。
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肯定不能直接回祝府。
裴榭也知道她的顾虑,给祝星序在仙来酒楼订了间客房。
他付完钱,便准备离开。
祝星序又拉住他。
“你要去哪?”
她是真服了,裴榭什么都能办得到。
他要离开,祝星序是万般不舍。
裴榭看她又抓自己的衣服,微挣了下。
“回去复命。”
他把袖子从祝星序手里挣脱开,祝星序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
确实不像话。
祝星序后退一步,拉开和裴榭的差距。
也如同拉开了他们两个之间因任务而有些亲近的关系。
裴榭临走时,还给了她一大块雪花膏。
是用来洗去乌云膏的。
回到房间,祝星序让小二打了一桶热水,又好好关上门,打算彻底洗一遍澡。
用了雪花膏,她身上黝黑的地方经过清水的冲洗,很快便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不知乌云膏是不是也有防晒的功效,她感觉涂过的肌肤,好像变得更白了。
祝星序哼着歌洗澡。
洗完澡,她倒在床上,直接进入了梦乡。
隔天一大早,她便往祝府赶。
柔软的床,好吃的食物,她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