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鲤一路小心地穿过空荡荡的街道,翻跃郑家的红墙,悄无声息地来到武青住的房间外。
朱珂、叶谭、沙文和沈遥光四人正一同从武青房中走出,沙文一脸担忧:“这位玉大夫的医术可信吗?怎么武青到现在还没醒。”
走在前面的朱珂转头盯着他,一双眼睛因为长时间的情绪压抑布满血丝,看起来十分可怖。她冷笑一声:“玉大夫是我请来的人,你是在质疑我吗?”
沙文悻悻地住了嘴,不敢再刺激一点就爆的朱珂,没跟任何人告辞就自顾自地转身离开来。叶谭左右转头看了看朱珂和沙文,最后也跟在沙文身后离开。
沈遥光看了一眼情绪不太正常的朱珂,想了想还是安慰道:“玉大夫说今晚可能会醒,想必就是早一些晚一些的区别。朱前辈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等里面的人醒了,我立马就来叫你。”
朱珂沉着脸摇头,然后一屁股坐在武青门前的木凳子上,双手抱胸抱着她的武器长棍,头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沈遥光轻叹一口气,正要在朱珂旁边坐下时,看见了树干后面朝他招手的双鲤。他扫了一眼依旧闭紧双眸的朱珂,轻手轻脚地朝双鲤走去。
“你怎么来了?”沈遥光问。
“我睡不着,到处走走。”双鲤道,“有从武青房里搜出什么吗?”
沈遥光定定地看着她,意思是说:你怎么知道?
双鲤嘿嘿笑了两声,随即察觉到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有些突兀,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一双杏眼骨碌碌地转了两圈,确定尾音已经散去后,她才压低声音继续说。
“你们几个就守在武青房间里,谁会相信你们能忍住什么也不搜?而且朱前辈心切,更不会什么也不做。”
沈遥光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什么也没搜到,只找到一些普通迷香。”
双鲤一副明了了什么的神情,让沈遥光十分疑惑。他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双鲤笑了笑:“只是有个猜测,没有证据前就先不说了。”
沈遥光眸光闪烁,张嘴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朱珂大喝一声:“谁?”
两人连忙回到房间门口。长棍已经被朱珂紧握在手里,她扫了两人一眼,看见双鲤时一点也不惊讶,只嘱咐道:“你们两个看着这里,我过去看看。”说罢,她提着长棍直奔某处。
双鲤远远望去,只看见树冠无风摇动。看来今晚也有跟她一样按捺不住暗中窥视的人。
就在这时,他们远远听见郑家的大门被人敲响,声音在黑夜里沉闷、惊心,甚至让双鲤产生了听见回响的错觉。守门的老伯隔着门跟谁说了两句话,然后朝双鲤他们走来。
不一会儿,双鲤和沈遥光就看见了老伯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老伯快走两步,喘着气说道:“门外有人说是玉大夫找沈公子。因为先前说了今晚不放任何人进府,我就没开门,但又担心是不是玉大夫那边有什么吩咐,沈公子你看……”
老伯撇了旁边的双鲤一眼,虽然疑惑倒是没问她怎么进来的。
沈遥光怕玉溪有什么急事,就说自己去看看。
双鲤伸手拦在他身前,狐疑地看向朱珂离开的方向,然后说道:“还是我去看看吧。”
说着,她悄悄朝沈遥光使了个眼色,跟着老伯走了。
老伯虽然年纪上去了,看起来却精神镌烁。双鲤跟在他身后,没话找话地聊天:“老人家平时只管看门吗?”
老伯摆摆手:“哪能啊,郑家的仆人就我,和一个管做饭洗衣的婆子,我们也帮着郑大侠做些其他杂事。”
说话间,郑家大门到了。
老伯谨慎地将门打开一个容人进出的缝,双鲤滑溜地挤出去。她挨着大门站住,环顾四周却只看见空寂的街道。
怀疑应验了。她心头一跳,立马转身进门,一边喊老伯把门关好,一边快步朝武青的房间跑去。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是有人要先后支开朱珂和沈遥光,却没想到多出一个她来。此时沈遥光恐怕正面跟那人对上了。
果然她没想错,只走出几步双鲤就听见了沈遥光的喊声。情急之下,她飞身翻上房顶,正看见一个黑影摆脱了沈遥光的纠缠,朝她这边飞来。
双鲤连忙顺手从脚下捡了一块瓦片扔过去,来人在空中不好变换身形只好聚气于掌破开瓦片,谁知瓦片之后就是剑尖闪烁着冷厉光芒的竹叶剑和持剑而来的双鲤。
来人不欲与双鲤纠缠,硬是扭转身体落在房顶的另一边。不等双鲤追来他扶着腰就飞身下了屋檐,双鲤只看见来人的身影在脚下的房屋树冠之中闪现。
沈遥光在地面上追了上去,双鲤正要配合着沈遥光从空中追赶,却突然停住脚步。
不对。
双鲤猛地回转身往武青房间飞去。
武青房门紧闭,从外面看里面依旧一片漆黑,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双鲤却不管不顾一脚踹开了门板闪身进去。
提刀站在武青身前的人回过头惊讶地看着双鲤,仿佛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双鲤扫了眼她的刀,问道:“鲍前辈这是做什么?”
鲍秀看了看已经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武青,猝然一跃而起。双鲤顿时警惕,却发现鲍秀并不是要对付她或者武青,而是纵身破窗而出。
双鲤眉头微蹙,在追上去和留下来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她上前查看武青的伤势,发现她的身上全是一道道的血红伤口,鲍秀划的。
鲍秀在折磨武青?为什么?双鲤脑海里瞬间闪现出各种血海深仇、恩怨纠葛的戏。
武青血流得厉害,双鲤连忙在抽屉中翻出止血药粉洒在她的伤口上。武青看起来缓过来了一些,却依旧没有清醒,口中不断呢喃着三个字:“藏宝图。
“怎么回事?”
玉溪的声音突然响起,双鲤欣喜地转头看他,呼喊道:“你快来看看,她被鲍秀划了好几刀,伤得好重。”
玉溪在门口看不清室内是什么情况,闻言立马推着轮椅过来,快速检查后脸色凝重地从轮椅的座椅下面拿出一个小箱子。玉溪诊治期间,双鲤在一旁干站着什么也做不了。她从破开了一个大洞的窗户看出去,说道:“你守着这里,我出去看看。”
玉溪头也不抬,手飞快地在武青身上扎针,甚至分不出心神回答双鲤的话。
双鲤转身出门。她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发现花园的空地上居然有四个人:消失了一会儿的朱珂、沈遥光、鲍秀,以及……沙文。
看来就是沙文和鲍秀合作,分别引走了朱珂和沈遥光,然后鲍秀又回到武青房中。
朱珂对上沙文,两人旗鼓相当。沈遥光却不是鲍秀的对手。鲍秀变换招式,飞快出刀,沈遥光躲闪得很是狼狈,鲍秀看准时机,出其不意地出掌将沈遥光击倒在地。得到空隙的鲍秀却没去帮沙文,而是想要离开,双鲤连忙冲上去拦在她身前。
鲍秀此时已经失去了耐心,迫不及待想要带着怀里的东西走。她瞪了一眼正在和朱珂对战的沙文,跟双鲤周旋了两招。双鲤随即发现她们四人混战在了一处,而鲍秀利用沙文扰乱双鲤视线,灵活走动脱身离开,双鲤正要紧跟,却被沙文拦住。
一棍劈空的朱珂冷笑一声:“你这是瞧不起我?”她加重攻势,狠厉起来,双鲤这才得以从沙文的剑势之中脱身。
此时鲍秀的身影已经越过郑家大门,再往前走双鲤就更跟不上了。双鲤连忙将手中的剑掷出,剑身倒映着月色的寒芒直指鲍秀后心。
鲍秀察觉,身形在郑家门头上停住,她转身面朝竹叶剑,双脚分开稳稳站住,手中刀在月光之下挥舞出刀光残影阵,将破风而来的剑笼罩在刀阵之中,不得寸进。
转瞬之间,鲍秀卸去剑势从容收刀。叮当一声脆响,竹叶剑掉落在地上。
她斜晲了双鲤一眼,眼中尽是对她功力的不屑,然后转身跳下门头。
双鲤来不及失落,连忙上前捡起竹叶剑,却听得砰的一声,刚才还得意洋洋的鲍秀破开郑家大门倒飞进来,后背着地,甚至在地上擦出去好远。
双鲤抬头看去,大门外走进来一个身形长瘦、身穿宽松灰袍的中年男子。男子脸上蓄着半长的黑色胡须,两颊些微凹陷,一双黑眸在暗沉的夜里闪烁着光芒。
“元无雨?你竟然回来了!”鲍秀站起身来,虽然猝不及防中了元无雨一招,但她闪躲得及时,只是卸势之时有些擦伤,却没有受重伤。
门外传来七零八落的脚步声,郑家的动静已经惊醒了周围的江湖人,白沙派的弟子也在沙文传出信号后朝郑家靠近。
鲍秀审视了下目前的情况,挤出一抹微笑对元无雨说道:“大家都是冲着金匮来的,你放我离开,我告诉你郑为善私藏的是什么。”
元无雨淡淡道:“我不为金匮而来。”
鲍秀挑眉,满眼的不信:“不是为了金匮,难道你真是来为郑为善贺寿的不成?你问问其他人信是不信。”
随即瞥见站在一旁双鲤,她恍然道:“若是担心这个小姑娘说出去,我把她杀了便是,没人知道你放我走。”
元无雨的视线往旁边扫了一眼,双鲤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怎么样?”鲍秀追问。
元无雨抽出腰间剑,双鲤立马后退两步。元无雨疑惑地看她,然后出剑朝鲍秀使去。
街道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