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岚溪今日在都察院鉴过一只完全一样的,不过还是有些不同——

    这只是真的。

    “麻烦您,帮我看看这个。”

    老头声音粗糙如砂纸一般,瘦得干干巴巴,两颊凹陷,看起来风一吹就倒,江岚溪一下子就想到裴翊方才说的另一个幸存的老头。

    可这人看起来也不疯癫。

    为了能保住自身,江岚溪开始盘算如何将消息带到都察院。

    早知道方才就不催尘云走了。

    江岚溪故作镇定,转身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

    “您先坐,我去拿些工具来。”

    只听身后传来“铛”的一声,老人轻轻将谷纹玉璧放在桌上,声音忽的压低,说道:

    “江小姐,骗人是要动脑子的,这工具不都在桌子上嘛?”

    江岚溪发誓她下次一定记得把用完的东西放回原处。

    既然留不住人······

    还是保命更要紧。

    好在今日穿的利落,衣摆不会随风乱飞,不然抓到她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江岚溪边往外跑,边招呼外面的伙计进去堵人,她还真不信,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还能拦不住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街上也不像白日那般热闹,甚至有些空旷,路边没点几盏灯,一片昏暗。

    江岚溪逐渐看不清前面的事物,仅凭着记忆朝着都察院的方向跑。

    夜色之中,不知被谁拉了一把,手腕被熟悉的力道钳住。

    当陷入黑暗时,人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而对于江岚溪这种对光线不敏感的人,身体其他部位会变得格外敏感。

    所以她几乎一瞬间就知道拉住自己的人是裴翊。

    “是我。”

    “我知道。”

    江岚溪的心总算踏实下来些,她紧接着说道:

    “快去漱玉坊,可能有你们要抓的人。”

    江岚溪看不清裴翊的表情,但她听到周围一阵窸窸窣窣,这才意识到他带了人手来。

    难不成他们此程就是专门来抓那人的?

    “我知道。”

    裴翊学着江岚溪的语气回了一句。

    江岚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为了不耽误抓人,走得快了些,才堪堪跟上队伍。

    等他们到达时,那老头已经被几个手下按倒在地上,后颈被扼住,右颊贴在地面上,好不狼狈。

    “叫什么名字?”

    裴翊又摆出那副凶神恶煞、高高在上的样子,沉声问道。

    “我没名字,只有一个字,叫七,道上的人都管我叫七爷。”

    江岚溪发现裴翊居然只带了五个人来。

    这只能说明他们早就得了消息,明确知道此地只有七爷一人。

    但江岚溪越想越觉得古怪,刑堂里的人不是说七爷很精的吗?更何况早下了圣旨,江岚溪协助都察院调查案子,七爷竟敢只身一人来漱玉坊鉴宝。

    “把人带回去。”

    裴翊朝身后的人说道。

    “你——”

    裴翊看着江岚溪,鸦羽般的睫毛抖了两下,犹豫半晌,继续说道:

    “今晚不要待在这儿了,很危险。”

    恰好紫烟和尘云赶过来接她回府,刚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连忙过来问江岚溪有没有受伤。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江岚溪嘴唇翕动,纠结半天,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裴翊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于江岚溪能说出这句话感到毫不意外。

    “是很奇怪,这也正是都察院进一步要调查的事情,你今日早些歇息,一旦有进展,就又要开始忙了。”

    说罢,裴翊转身迈出了漱玉坊的大门,只留给她一个潇洒、高傲的背影,这让江岚溪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从牢狱里离开的场景。

    她张了张嘴,怎么都无法再说出那句“再也不见”。

    心里的不安感却被无限放大。

    待回了江府,大多下人已经睡了,一片安静。

    “小姐今日肯定辛苦了,后厨给您备了菜,小姐要不要吃一点?”

    “不必了,叫他们也早歇息。”

    江岚溪摆了摆手,心里有事,她有些食欲不振。

    紫烟见她状态不对,清楚小姐这是想要一个人待会儿,便识相地退了出去。

    江岚溪轻叹一口气,懒散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何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从淮城到赤城,有一条长期都无法被发现的走私路线,他们无处不在,犹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便四处逃窜,等过了危险期,就重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不止七爷,每一个人都是人精,除非他们自己跳出来,否则不可能抓住。

    七爷今日肯牺牲自己,只能说明他们遇到了很大的问题。

    第二日江岚溪是直接惊醒的,刚走出门外便见紫烟站在门口。

    “小姐,您的信,是从都察院寄来的。”

    江岚溪接过信,反复看了好几眼信封,小心翼翼地撕开,她没见过裴翊的字,字体清秀,不确定这信是不是他写的,只见信上写着:

    “七爷于昨夕囹圄之中,嚼舌而殁。临殁之际,唯吐露残孽巢穴。都察院闻报,星夜遣缇骑往捕,残部尽殁于王师。

    此间事了,尘埃落定。”

    江岚溪冷笑一声,他们早该想到的,弃车保帅。

    爆炸一事不在那些人的预料范围内,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惊动了都察院,必定是要做些牺牲的。

    江岚溪手脚冰凉,一阵头晕目眩,她虽生于商贾之家,却有一片靖献之心,不希望家国陷入困境之中,被奸人所害。

    她正出神想着,尘云急匆匆赶来,低头说道:

    “小姐,朝廷派人来了,说是要您亲自领赏。”

    “知道了。”

    有什么好赏的,不过是落入了对方的圈套,让朝廷松了警惕。

    不过三天,就见了梁公公两次,这差事可真是够“轻松”的。

    梁公公清了清嗓子,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咨尔江氏,世笃忠贞。发冢者猖獗,江氏长女江岚溪以其鉴宝之精微,擒获元凶,追还失宝。另赐府库东珠十斛,蜀锦千端,良田万顷于洛水之阳。世袭罔替,永保勋庸!”

    “谢陛下。”

    江岚溪强打起精神领了赏,江氏常年有人在宫中当差,多年来帮衬不少,梁公公将圣旨递给她时,在她耳边低声道:

    “圣上对都察院这次的处理不是很满意,江小姐往后行事务必要多加小心。”

    江岚溪心下一沉,咬了咬嘴唇,说道:“多谢梁公公提点。”

    待梁公公一行人走后,江氏赶忙走过来扶起女儿,她今儿一早听尘云来报,说昨晚小姐险些遇难,江氏虽面上不显,心里着实是提心吊胆。

    好在都察院的差事办完了,怎么说也不能再让女儿陷入险境了。

    “娘······”

    江岚溪忽然一把抱住母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江氏一时愣住了,只能无措地护住女儿。

    婚事终究是无法再拖延了。

    “娘,您能告诉我,他好吗?”

    江岚溪双手紧紧攥住母亲的衣服,上好的布料都叫她攥出了褶子,嘴唇被咬破,渗出丝丝血迹,眼眶泛红,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

    “他好吗?”

    江氏鼻子发酸,眼尾的皱纹也在微微发抖,这幅场景让她想起了当年自己出嫁的模样,母亲拉着她的手,说:

    “听话。“

    大户人家与普通人家不同的只是那一层被金钱包裹的体面。

    江氏哪里知道女儿要嫁的人好不好,就像她当年不知道江裕是个怎样的人一样。

    “溪儿,你爹不会害你,他定为你寻了个好人家。”

    江岚溪突然止住了哭声,出神地看着腕上的玉镯,摘了下来,紧紧握在手里,又高高举起,眉头紧拧,浑身紧绷,好像要使出全身力气。

    却终究没舍得把它砸碎。

    “我要去问问我爹,他究竟要把我嫁给什么人。”

    这句话说得格外冷静,像是灵魂都被抽干,江氏愣在原地。

    天空飞过两只大雁,一前一后,飞翔的速度极快,很快消失在她的眼中。

    “叩叩”

    “进。”

    江裕显然没想到江岚溪会来主动找他,毕竟自从江岚溪瘸着找过自己后,父女俩就再也没说过话。

    “什么事?”

    江裕挪了挪自己身边的椅子,想让江岚溪坐过来。

    不料后者根本不领情,直直跪了下来,江裕一时摸不清她的情绪。

    “我想请教一下我德高望重的父亲,认为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您悉心培养的女儿?”

    若是在往日,江裕听见这种混账话从江岚溪嘴里说出来,定是要叫她去领家法。

    可此时江裕却什么都没说,甚至垂下眼皮,轻叹一口气。

    江岚溪心里难受得厉害,她很久没有和父亲独处过了,尤其是在哥哥失踪后,她总是怪父亲为什么没能找到哥哥,二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为什么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呢?

    几年前江氏在淮城几乎就要只手遮天,想要找到一个人轻而易举。

    哥哥居然还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江家在赤城的生意出了些问题,需要裴家的帮助。”

    “他们家不是精通医药学吗,跟我们的生意有什么关系?”

    “爹,我和哥哥是不是只是你手里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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