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气

    柴房门打开,刘义秉被捆成一团,瑟缩在昏暗的角落里。

    方才有李艾宁在外面替他求情,他在柴房内折腾得起劲。

    现在李艾宁不在了,他很是识时务起来。

    周与棠把金桐推给苏礼明,自己率先踏过门槛。

    刘义秉在黑暗中关得久了,乍见光亮,一时间难以适应。

    他看不清进来的是何人,只能凭身形隐约辨认出是位女子。

    他翻过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蠕动着靠近周与棠。

    周与棠被吓得后退两步。

    与此同时金桐三人也跟着进来了。

    门口逆光的四个人影,把刘义秉重新吓回了角落里。

    待看清金桐的脸,刘义秉激动地呜呜起来。

    金桐讥笑道:“好巧,刘公子。似乎每次见面,你都是这样躺在地上。”

    刘义秉不住地摇头,向着金桐脚边蠕动。

    周与棠抬脚将他踢了回去,把自己恶心得龇牙咧嘴:“呀!脏了我一双好鞋!”

    金桐道:“既是为我脏的,回头我赔你一双。”

    周与棠甜甜道了声多谢。

    气氛这般平静祥和,刘义秉摸不着头脑,但能看出这些人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

    手脚被束缚在一起,刘义秉整个人姿势怪异,像一张拉不开的弓,只能脖子使劲儿。

    他的脖子早就梗得又酸又累,既放了心,便也卸了劲儿,脑袋重重落在柴草堆上。

    周与棠像是看到什么特别有趣的事,哈哈大笑:“你们快看,大难临头,他还休息上了!”

    她来了兴致,与刘义秉攀谈起来:“你偷了别人的请柬,是不是料准了被发现也不会怎么样。”

    “一张请柬而已,不值得报官。”

    “就算被偷了请柬的人真去报官,官府也不会连这点小事都管,多半当请柬主人自己粗心弄丢的。”

    “你还不知道吧,上午来了位公子,口口声声说自己的请柬丢了,硬要参加赏花宴。”

    “下人虽然立即禀告给我,我却当他是浑水摸鱼的,打发走了。”

    刘义秉嘴里塞了破布,无法言语,看起来就像周与棠对着他自言自语。

    但很明显的,当周与棠说到那个请柬丢了的公子,刘义秉的瞳孔细微地放大了。

    “刘义秉,你认识那位公子吗?你怀中请柬上的名字是谁的呢?”

    “我们不动手是在等你的苦主。”

    “你又是在等什么呢?”

    说完,门口又出现了两个人。

    青苗像是踩好了时间带来许大勇。

    许大勇身量八尺有余,壮得像堵墙。

    他忿恨地撸起袖子,单手拎起刘义秉,就像拎起一只鸡鸭。

    他另一只手伸进刘义秉衣襟掏出请柬,确定上面是自己的名字之后,将人用力往草堆一掷。

    “嘭”地一下,溅起大片积尘。

    金桐看着摔成烂泥的刘义秉,绽出一个舒畅的笑容,她感叹:“刘公子若是聪明人,下次见了我该绕路走。”

    刘义秉被摔得天昏地转,嘴被封住叫不出痛,只能从嗓子里挤出几声细如蚊蚋的哼哼声。

    “别在这折腾。”周与棠用帕子掩住口鼻,“人交给你了,带走之后随你怎么处置。”

    许大勇对他们拱手道谢,两只手叠在一起像沙包一般。

    青苗领着他从后门进来的,他拎着刘义秉按照来时的路离开。

    王盛宣比了比自己的拳头,啧啧道:“许大勇一拳下去,也不知道刘义秉受不受得住。”

    金桐道:“那便是他们的事了。”

    王盛宣敬畏地看着周与棠:“唯女子与小人……”

    周与棠甩给他一记眼刀。

    王盛宣立刻改口:“我是说,好一招借刀杀人。”

    金桐道:“不过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周与棠嬉笑地挽住好友,十分赞同:“金桐说得对。我们帮许大勇找到了请柬,他还要谢谢我们呢!”

    金桐道:“事情既已解决,我们就先告辞了。”

    周与棠点头,道:“也好,你的脚需要静养。”

    一行人出了正门,金家和王家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青苗和周与棠前拥后簇,把金桐护得严密,苏礼明一直没机会靠近。

    但他的视线始终未离开过她。

    金桐安安稳稳地登上了马车,在车窗和周与棠说话,苏礼明这才转过头,上了王家的马车。

    周与棠嘴上和金桐告别,眼睛却滴溜溜注意着苏礼明。

    看到苏礼明上车,周与棠忽然对金桐挤了挤眼睛,笑得高深莫测。

    她勾勾手指,道:“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金桐照做,只听见周与棠用气声说道:“苏公子对你有意思。”

    金桐一惊,抿起嘴唇摇摇头。

    周与棠往后一步,也摇摇头,直道:“当局者迷啊,当局者迷。”

    马车缓缓驶动,周与棠笑着挥手,而后转身进了大门。

    几场春雨下过,已是半月后。

    金桐坐在桌案前,手里把玩着一个瓷瓶。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她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

    这多亏了吴嬷的精心照顾,以及苏礼明的药油。

    药油已经用尽,只剩一个瓷瓶,便是她手中把玩的这个。

    吴嬷道:“小姐,王公子和苏公子来了。”

    金桐“嗯”了一声,把瓷瓶好好收进抽屉。

    从赏花宴回来,王盛宣和苏礼明两个人照例每天来她这喝茶,坐够了就离开。

    因腿脚不便,她未曾出现过。

    现在她几乎痊愈,也该好好给苏礼明说句谢谢。

    前厅,王盛宣手边摆着吃了一半的糕点果子。

    一见金桐出来,他拍掉手上的残渣,道:“难得见你,已经大好了?”

    金桐颔首,转而对苏礼明道:“多谢苏公子的药油。”

    苏礼明举起茶杯,回道:“金桐小姐不必客气,权当茶水点心的报酬。”

    他分得明切,金桐坦然受了,不觉得欠他人情。

    拾一粒糕点放在嘴边,金桐忽然道:“过几日,我要去西京。”

    消息突然,他们应该会对此感到惊异。

    王盛宣惊喜道:“这么巧?刚好苏兄过几日也要去西京。”

    惊倒是惊了,却不是金桐想象中的那样。

    “苏公子也要去西京?”

    苏礼明答:“正是。若金桐小姐不嫌弃,可与我一道通行,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他说话总是这样面面俱到,让她无法拒绝。

    若苏礼明说的是照顾她,那么她就可以直接回绝了,因为她不想欠他。

    可偏偏苏礼明说的是彼此照应。

    她能照应苏礼明什么呢?

    “此事容我考虑考虑。”金桐道。

    王盛宣不解:“还有什么要考虑的?”

    金桐抿了口糕点,一时没想到借口。

    王盛宣当即就替她做了决定:“就按苏兄说的办吧。你一个姑娘家出门不安全,有苏兄在,能照顾你。”

    金桐皱眉。

    只是还不等她反驳,苏礼明便道:“金桐小姐聪慧过人,有她在,这趟旅程定会轻松很多。”

    他这么说,金桐哪还有不同意的道理,也只能道:“那便这样定吧。”

    王盛宣后知后觉问道:“怎么突然要去西京?之前没听你提起过,吴嬷知道吗?”

    金桐道:“并非临时起意,吴嬷知道的。今日说起,是希望我不在颍川的时候,你们可以帮我照应府里。”

    金桐已经把李艾宁和刘义秉的关系告诉了吴嬷,但关于他们的计划,她却没说。

    提醒吴嬷小心他们两个人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多说什么也不过是惹吴嬷伤心而已。

    青苗也已经被她特意叮嘱过。

    她现在只盼春闱。

    之后吴嬷就会按照之前对她许诺那样,和刘义秉划清界限。

    在此期间,只要不出纰漏就好。

    王盛宣拍胸脯保证:“放心交给我。”

    交给他,金桐还真就不是十分放心。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王盛宣问金桐:“你什么表情?”

    金桐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心疼你,苏兄去了西京,你该多无聊。”

    除了“心疼”两个字,别的全被王盛宣左耳进右耳出了。

    他小声哼道:“你还知道心疼我呀?”

    金桐问:“你说什么?”

    王盛宣答:“没什么。”

    金桐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提醒他:“让你照看,主要小心……”

    “刘义秉和李艾宁是吧。”王盛宣抢先一步说出来。

    金桐瞧了瞧苏礼明,问:“你指点过?”

    王盛宣不服气,“少瞧不起人。”

    毕竟还要求人帮忙,金桐连哄带骗:“绝对没有瞧不起你,从小我就觉得你聪明异于常人。”

    王盛宣道:“这话中听。”

    “你们走了,我就搬进来,吃在金府住在金府。”王盛宣欢欢喜喜道。

    金桐扶额:“倒也不必如此。”

    “我早就觉得金桐这边比我家舒坦了,人少有人少的好处,清净。”王盛宣自说自话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明日如何?”

    金桐打断他的异想天开:“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王盛宣道:“你说。”

    “帮我盯住吴嬷的吃穿用度,凡是刘义秉送来的东西,丢掉就好,这点我也已经和吴嬷讲过。”

    王盛宣反应快,“你怕刘义秉下毒?”

    金桐道:“小心一点没错处。”

    王盛宣点头,又问道:“若是人来呢?”

    金桐斜眼看他:“还用我教你?”

    王盛宣心领神会:“打出去!”

    “聪明。”金桐夸他。

    三人聊了一阵,已近正午,不免腹中饥饿,商量着中午吃什么。

    “听说东丰楼前几日上了新菜色,我还没去尝过。”王盛宣道,“择日不如撞日,中午我们去东丰楼吃,就当给你们俩践行。”

    苏礼明觉得好。

    “我受王兄和金桐小姐诸多照顾,那便由我做东。”苏礼明笑如春风,对金桐问道,“小姐可愿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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