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林霁禾手忙脚乱地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还没站稳就往后退了一大步,差点又摔倒。鼻梁还在隐隐作痛,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和上次在巷子里闻到的、属于李岁屿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定了定神,强装镇定地解释:“…… 我刚才没站稳而已。”

    “谁稀罕赖在你身上,” 她嘴硬道,“你这硬邦邦的,狗都嫌硌得慌。”

    经过刚才那一撞,她也没心思纠结备注的事了,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不改就不改,我大人有大量,放你一马。”

    李岁屿却没打算就此翻篇,他看着她,伸了伸刚才被她压到的胳膊,漫不经心地说:“把你手机拿过来。”

    林霁禾一脸警惕:“干嘛?”

    “看看你给我的备注。” 他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点了然的笑意。

    “……” 林霁禾的脸瞬间有点发烫,捏着手机往后藏了藏,“都说了不跟你计较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啊。”

    “你给我备注的什么?” 李岁屿步步紧逼,眼神像扫描仪似的盯着她。

    林霁禾脱口而出:“李岁屿大帅哥啊。”

    李岁屿扯了扯嘴角,明显不信:“哦?是吗?”

    “当然是真的,” 林霁禾梗着脖子强调,“你对自己的颜值能不能有点自信?”

    李岁屿低笑一声,也没再追问,大概是懒得拆穿她。他曲着腿靠在沙发上,手抵着下巴,吃完药后明显困了,眼皮都在打架。

    “行了,你可以退下了。” 他挥了挥手,像赶小猫似的。

    林霁禾巴不得赶紧溜走,抓起自己的包就往门口走:“你明天早上记得再量个体温,蛋糕在冰箱里,记得吃,别放坏了。”

    走到门口,她又停住脚步,转过身,手指绞着书包带,声音轻得像蚊子哼:“还有…… 昨天的事,谢了。”

    她很少这么正经地跟李岁屿道谢。以前他帮了她,她要么嘴硬说 “谁要你多管闲事”,要么就用零食堵他的嘴,吵吵闹闹的,最后谁都不记得道谢这回事。

    但昨天不一样。

    她是真的,很感谢那个在湖边陪着她、听她哭、还扯着围巾哄她的李岁屿。

    李岁屿愣了一下,随即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知道了,快滚吧。”

    林霁禾回到家,摊开英语试卷准备补作业。她向来不喜欢把作业拖到第二天,就算再忙,也得当天做完。

    可笔尖在卷子上悬了半天,一个单词都没写进去。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刚才在李岁屿家的画面 —— 他泛红的眼角、沙哑的声音、还有…… 她扑到他身上时的近距离接触。

    她好像,无意间看到他脖子上、靠近耳后的地方,有颗很淡很淡的痣,像颗小小的星辰。

    ……

    不对啊。

    他有没有痣,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为什么要纠结一颗痣?

    林霁禾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笔扔在桌上,决定先刷会儿手机放松一下。刚打开微信,陈琳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同桌,作业写完没?” 陈琳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来。

    林霁禾有气无力地说:“没,刚准备写。”

    “那正好,写完借我抄抄呗?” 陈琳笑嘻嘻地说。

    “想啥呢,” 林霁禾翻了个白眼,“我今天忙了一天,刚歇下来。”

    “忙啥了?” 陈琳好奇地问,“你妈生日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林霁禾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对了,我问你个事。”

    “你说。”

    “就是…… 我有个朋友,” 林霁禾斟酌着措辞,“她跟一个男生关系特别好,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但是最近她觉得跟那个男生在一起有点奇怪。”

    陈琳瞬间来了精神:“哦?怎么奇怪了?”

    “就是…… 有时候靠得近了,会有点不自在,心跳得特别快。” 林霁禾的声音越来越小。

    陈琳沉默了两秒,突然爆发:“林霁禾!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那个男生是不是李岁屿?!”

    林霁禾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你、你胡说什么呢!”

    “我可没胡说,” 陈琳笃定地说,“你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以前勾肩搭背都没事,现在觉得不自在了,这不就是……”

    “是什么?” 林霁禾追问,心里有点发慌。

    “是你长大了,总算意识到李岁屿是个男生了!” 陈琳恨铁不成钢地说,“是个不能随便抢他裤子穿、不能给他扎辫子的男生!懂吗?”

    林霁禾:“……”

    她愣住了,脑子里像有烟花炸开。

    是啊,她八岁抢他的运动裤穿,十岁给他扎小辫,十二岁还在他洗澡时闯进浴室拿洗发水…… 那时候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上次看到他打球时湿透的后背?还是昨天他低头给她织围巾时认真的侧脸?或者是刚才,她扑到他身上时,闻到的那股淡淡的洗衣粉味?

    “我…… 我好像懂了。” 林霁禾喃喃地说。

    原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不是关系变远了,而是…… 不一样了。

    她长大了,而李岁屿,也不再是那个可以被她随便欺负的小屁孩了。

    挂了电话,林霁禾看着桌上的英语试卷,突然笑了。

    原来如此啊。

    她就发现,好像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在他面前随心所欲地疯闹了。那些抢他零食、扒他裤子的糗事,现在光是想想,都觉得脸颊发烫。

    “不是,” 她飞快地摆手,试图掩饰那点不自在,“我是说,我那个朋友,大概是懂了。”

    李岁屿的发热没什么大碍,睡了一觉体温就降了下来。林霁禾还是不放心,拿着温度计追到他家里,非得再量一次。

    “都说了没事。” 李岁屿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倨傲,和平时没两样。

    “那是因为你昨天吃了药。” 林霁禾坚持把温度计往他腋下塞。

    “不吃也一样好得快。” 他梗着脖子犟,却乖乖配合着夹好。

    “……” 林霁禾看着他这副死要面子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在某些地方,还真是幼稚得可以。

    最后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她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恢复得确实快。

    寒假过了一半,林慧又去医院做了次产检。结果不太乐观。

    “你这个年纪怀孩子,风险确实比较大。” 医生拿着报告单,语气严肃,“我不能打包票,还是那句话,你们再好好考虑清楚。”

    林慧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眼神有些失神:“妈妈现在也很纠结。理智告诉我不该要这个孩子,其实我和你魏叔叔来之前都做好决定了,可是……”

    可是真要放弃,心里又像空了块地方。

    林霁禾能理解这种感受。这段时间她早就习惯了妈妈怀孕的事,一想到那个可能会有的弟弟或妹妹也许要没了,心里都空落落的,更何况是妈妈本人。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林慧的脆弱。原来 “大人” 并不是小时候以为的超人,他们也会有犹豫,有胆怯,有扛不住的意外。

    “妈,” 林霁禾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暖暖的,“别难过。我们回去再好好商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和魏叔叔都会陪着你的。”

    林慧回过神,反手握紧了她的手,眼里泛起了点湿意。

    最后他们还是听了医生的建议,以林慧的身体为重,不敢冒太大风险。因为怀孕周期合适,手术安排得很快。

    那天魏平准备了一大堆住院用的东西,林霁禾陪着一起去了医院。她太担心手术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去之前李岁屿发来好几条消息问情况,最后干脆也跟着来了。

    记忆里的那天好像格外漫长。长长的医院走廊,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进进出出,还有魏平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的背影。一切都像一部无声的默片,被拉得很长很长。

    林霁禾对那天最深的印象,是自己紧张得控制不住,死死掐住了李岁屿的胳膊。等手术顺利结束的消息传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掐了他很久,他的袖子都被捏皱了。

    她猛地松开手,有点不好意思。

    “一只手掐够了,” 李岁屿看着她,语气里带着点熟悉的嘲弄,却一下把她从那漫长的窒息感里拉了出来,“准备换只手?”

    “…… 可以吗?” 林霁禾下意识地问,声音还有点发颤。

    李岁屿抽回手,揉了揉被掐的地方:“你想得倒美。”

    林慧的手术很顺利。后来魏平叫她去病房帮忙,她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阵东西。等忙完,才发现李岁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忽然有点恍惚,好像自己人生里大大小小的事,不管好的坏的,总能看到他的影子。

    寒假很短,林慧出院后没多久,就迎来了春节。

    原本光秃秃的街道像是被施了魔法,一夜之间挂满了红灯笼,张灯结彩的,到处都是喜庆的红。

    这天晚饭后,林霁禾拉着李岁屿去街上闲逛。她穿了件粉色的大棉袄,裹得圆滚滚的,像颗糯米团子,远远看去就像个会移动的粉色球。

    “昨天这条街还光秃秃的,” 她仰着脖子看头顶的灯笼,“今天一下子挂了这么多,真好看。”

    李岁屿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瞥了眼她那身臃肿的棉袄,淡淡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南极来的。”

    粉色的球停了下来,转头瞪他:“我这叫保暖!总比某些人爱臭美,大冬天穿条薄牛仔裤,打死不穿秋裤强。”

    李岁屿没理她,径直往前走。

    林霁禾赶紧追上去,问:“马上过年了,叔叔阿姨回来吗?”

    “不知道。” 李岁屿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你没问他们啊?”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懒得问。”

    林霁禾小声嘀咕:“他们在外面做生意也太忙了,去年也没回来…… 再忙,过年也该回来看看吧。”

    李岁屿的父母常年不在家。林霁禾有时候会想,家庭和事业,对大人来说,是不是真的很难兼顾。

    她对李岁屿的爸妈印象不深,也算不上熟悉。唯一一次跟他们有过较多交流,还是因为吵架。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小时候的她不懂事,脾气也比现在冲。她看着李岁屿每次生病,总是一个人住院,身边只有护工阿姨陪着,不止一次在心里念叨:他爸妈怎么都不来看看他?

    有天难得撞见李岁屿的父母回家取东西,车就停在南巷街街口。两人取完东西正要上车,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个小女孩,张开胳膊就挡住了车门。

    是林霁禾。

    “李岁屿上个月住院了,你们知道吗?” 她攥着拳头,仰着小脸,努力在大人面前撑出气势,“你们为什么不来看看他?”

    “一个人住院,很孤单的。” 她梗着脖子说,“他虽然嘴上不说,但肯定很想见到你们。”

    最后还是闻声赶来的林慧把她拖回了家。林荷先是一个劲地跟李岁屿父母道歉:“不好意思啊,孩子太小,不懂事。”

    回到家关上门,林慧才认认真真地教育她:“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别人家的事。你怎么能跑去跟人家父母那么说?做事要有分寸,不能这么冒失。”

    后来长大了些,林霁禾渐渐懂了林慧的话,大人的世界确实需要分寸。她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冲动地去质问,见到李岁屿的父母,也会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

    可林霁禾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幼稚地想: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她依然觉得,李岁屿的爸妈这样做,不太对。

    两人顺着热闹的长街一路往前走。红灯笼一路延伸到街尾,暖融融的光把街道照得像条红色的河。街灯拉长了两人的影子,一高一矮,紧紧挨着。

    林霁禾个子矮,步子其实很慢,但李岁屿始终跟她保持着差不多的速度,不远不近地跟在旁边。

    走到半路,林霁禾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李岁屿。红灯笼的光落在她脸上,映得她眼睛亮晶晶的。

    “他们不回来也没关系,” 她笑眯眯地弯着眼,声音清脆,“反正我会陪着你的。”

    “你过年来我家,我们又可以一起守岁了,就像以前一样。”

    李岁屿垂着眼看着她,看了很久。他本来想说 “你每次不到十点就睡得跟小猪似的,还守岁”,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最后他别开眼,从喉咙里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林霁禾开心地转过身,倒着往后走,没注意到旁边有个骑儿童车的小孩正横冲直撞地过来。

    在听到儿童车 “叮铃铃” 的铃声前,手腕突然被一股力气拽住,她整个人被猛地拉向一边,撞进一个带着点凉意的怀抱里。

    几乎是同时,街上有人开始点炮竹预热,噼里啪啦的声响瞬间炸开。

    在那片喧闹里,林霁禾清楚地听到李岁屿贴在她耳边,说了四个字。

    “笨蛋,看路。”

新书推荐: 快穿之金手指内测系统 自首后,我成万人迷了? 与死对头影帝结婚了 惊鸿一瞥的那一刻 女明星混内娱的流水账日记 我只是想要拜师学艺 蛊女无疆 神明对我说谢谢 九泉烬棠·倾帝阙 南棠晚念朝情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