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禾这天晚上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只圆滚滚的小白兔,耳朵上还别着朵小雏菊。推开门时,门口的草地上齐刷刷长着一片胡萝卜,红通通的缨子在风里晃,像在招手。旁边还放着把荷叶伞,碧青的颜色,就是天上太阳大得晃眼,半点要下雨的意思都没有。
小兔子乐坏了,蹬着短腿搬来竹篮,正打算大干一场,身后忽然传来懒洋洋的狗吠声。
一只毛色乌黑的大狗斜倚在门框上,尾巴尖儿慢悠悠地扫着地面,下巴抬得老高:“就你这小短腿,拔得动?求我啊,求我说不定能帮你搭把手。”
“谁要你帮!” 梦里的小兔子叉着腰(如果兔子有腰的话),气鼓鼓地瞪他,“我力气大着呢!”
结果下一秒,她抱住根最粗的胡萝卜使劲往后拽,脚下一滑,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疼得她 “嗷” 了一声 —— 然后就醒了。
林霁禾坐在床上揉着后腰,忍不住笑出声。这梦也太离谱了,可那只欠揍的黑狗,怎么越想越像李岁屿?
她忽然记起来,这场景跟李岁屿小时候给她讲过的睡前故事几乎一模一样。那时候她怕黑,总缠着他讲故事,他被逼得没办法,就瞎编了个 “小兔子拔萝卜”,说里头有只凶巴巴的黑狗总爱欺负兔子。
只是…… 那故事的结局是什么来着?
林霁禾抓过手机,手指飞快地敲消息:
「李岁屿李岁屿!」
「你以前讲的小兔子拔萝卜,最后怎么样了?」
「我是不是失忆了啊,怎么想不起来结局了?」
消息发出去,对面半天没动静,估计还在睡懒觉。她耸耸肩,把手机丢回床头 —— 今天是林慧生日,家里要聚餐,忙起来估计也顾不上追问了。
洗漱完坐在书桌前,林霁禾有点犯愁。昨天光顾着处理心事,压根没来得及给妈妈买礼物。她翻了翻抽屉,从里面找出张印着兔子图案的贺卡,粉白相间的,边角还缀着小碎花,是她之前攒零花钱买的,一直没舍得用。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她认真地写:
全世界最最最漂亮的妈妈:
生日快乐呀!永远年轻,漂亮。
愿望很简单,就想让你一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每天都笑盈盈的。
PS:林慧大美女,你今年明明才十八,不许说自己老了!
字迹旁边,她用彩铅画了幅小小的全家福。扎马尾的自己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戴眼镜的魏平手里拎着个蛋糕盒,穿连衣裙的林慧站在中间,手里牵着只圆滚滚的小兔子 —— 那是她偷偷加的,代表那个还没出世的宝宝。
画的角落还有南巷街的路牌,旁边停着辆有点旧的蓝色小汽车,车身上歪歪扭扭写着 “魏家” 两个字。那是他们刚搬来时,魏平开的车,虽然早就换了新的,可她总记得第一次坐那辆车时,座椅上晒过的阳光味。
把贺卡放进信封时,林霁禾忽然听见客厅传来动静。她趿拉着拖鞋跑出去,正看见魏平系着围裙在厨房转悠,林慧坐在餐桌旁剥橘子,两人凑在一起说着什么,笑声轻轻巧巧的。
晨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暖得像层糖霜。林霁禾靠在门框上,忽然觉得,原来圆满的样子,就藏在这些稀松平常的瞬间里。
“醒啦?” 林慧抬头看见她,笑着招手,“快来吃早饭,你魏叔煎了荷包蛋,特地给你留了糖心的。”
“来啦!” 林霁禾跑过去,路过玄关时,瞥见门口放着双熟悉的黑色运动鞋 —— 李岁屿居然来了。
她探头往客厅看,果然瞧见他窝在沙发角,手里还捏着本杂志,听见动静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醒了?小懒虫。”
“你怎么来了?” 林霁禾凑过去。
“你妈让我来的,” 他合上书,嘴角勾了勾,“说有人昨天哭傻了,怕今天忘了给寿星送祝福。”
“我才没哭傻!” 她瞪他,心里却有点暖。
厨房传来魏平的声音:“霁禾,把这盘圣女果端过来 —— 岁屿也来吃点早饭!”
“来啦!”
林霁禾转身往厨房跑,跑过客厅时,听见李岁屿在身后慢悠悠地说:“对了,兔子拔萝卜的结局是,黑狗帮兔子拔了萝卜,兔子请黑狗吃了胡萝卜蛋糕。”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他正冲她扬眉,眼里的笑意亮得像落了星光。
原来,她忘了的结局,他还记得。
早饭是魏平煮的白粥,配着几碟清爽的小菜,酱瓜丁脆生生的,拌黄瓜绿莹莹的,看着就让人有胃口。
“多吃点,” 林慧夹了一大筷子黄瓜丁放进林霁禾碗里,眼神带着点嗔怪,“看你瘦的,一阵风就能吹跑。”
林霁禾扒拉着粥,皱起鼻子:“我这叫苗条,是现在最流行的身材。”
“我看是竹竿还差不多。” 林慧挑眉,又往她碗里添了点,“多吃点蔬菜,补充维生素。”
林霁禾看着碗里的黄瓜丁,小脸皱成一团:“我不爱吃这个。”
“我知道你不爱吃,” 林慧慢悠悠地说,嘴角藏着点笑意,“我故意的。”
“……” 林霁禾气鼓鼓地夹起黄瓜丁,趁林慧转头跟魏平说话的功夫,飞快地塞进了魏平碗里。
“嘘,” 她冲魏平竖起一根手指,眼睛瞪得圆圆的,“快点吃掉,被她发现了要遭殃。”
魏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拿起筷子,三两口就把黄瓜丁咽了下去,动作快得像做贼。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点小窃喜,仿佛一夜之间成了秘密同盟,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过了会儿,林霁禾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魏叔叔,你有什么不爱吃的吗?下次我帮你解决。”
魏平笑了笑,声音也放得很低:“叔叔不挑食,什么都爱吃。”
正说着,林慧忽然抬眼看向他们这边,眼神带着点审视。林霁禾和魏平几乎同时端起碗,闷头喝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耳朵却都悄悄红了。
林慧今天特意化了淡妆,头发卷成温柔的波浪,收到林霁禾递过来的贺卡时,眼眶明显红了一下,她捏着贺卡看了半天,才吸了吸鼻子,笑着说:“我们霁禾长大了,会哄人了。”
生日聚餐邀请了不少亲戚,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林霁禾忙着端茶倒水,给长辈递瓜子,还得陪亲戚家的小屁孩玩积木,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抽出点空歇口气,她才有功夫拿起手机。李岁屿两小时前就回了消息:
「结局是兔子没找到萝卜。」
「回去的路上遇到狼,被狼一口吞了。」
林霁禾:“……”
哪有这么阴暗的睡前故事?她气呼呼地戳着手机屏幕,打字回复:“果然是什么样的人,讲什么样的故事。”
“什么样的人?”李岁屿很快回过来,“听什么样的故事。”
林霁禾翻遍了表情包,找出一套狂扁小人的动图发过去,每个都带着 “揍你” 的字样。
两人在线上吵了几个来回,最后李岁屿发来一句:“帮我跟阿姨说声生日快乐。”
林霁禾回了个「OK」的表情包,心里的气却莫名消了。
忙碌的一天直到晚上八点多才结束,亲戚们陆陆续续离开,临走前,有人提议拍张生日合照。
相机举起来的时候,林霁禾习惯性地想往边上挪一挪,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悄悄站在角落。但这次,她犹豫了一下,在快门按下的前一秒,主动挽住了魏平的手臂,另一只手略显僵硬地比了个 “耶”。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瞥见林慧眼里的笑意,像盛了星光,亮得晃眼。魏平的手臂微微动了动,似乎想回握住她,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什么。
照片洗出来后,林霁禾把它夹进了相册里。照片上的自己笑得有点傻,却很开心。她忽然觉得,原来融入一个家,也没那么难。
“妈,” 林霁禾蹲在地上收拾蛋糕盒子,忽然抬头问,“我能拿块蛋糕给李岁屿送去吗?”
林慧正在擦桌子,闻言笑了笑:“当然可以啊,剩下这大半个呢,你都给他带过去吧。”
“那我收拾好就去。” 林霁禾手脚麻利地把蛋糕装进保鲜盒,还特意挑了块带草莓的。
林慧擦着桌子说:“对了,陈默他们几个要不要也送点?今天买太多了,放久了该坏了。”
“陈默啊……” 林霁禾啧了一声,明显打起了折扣,“让他自己来拿呗。”
“怎么能让人家跑一趟呢。” 林慧嗔了她一眼,“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懒。”
“他有手有脚的,来拿块蛋糕怎么了?” 林霁禾理直气壮,“我跟你说,我现在给他发消息,不出五分钟肯定到,比快递还快。”
话音刚落,手机就震了震。林霁禾点开语音,陈默的声音差点把听筒震破:“禾姐!啥好吃的?等我!我现在就冲过去,保管比体育课跑八百米还快!”
第二条语音发来时,背景里已经有了呼呼的风声,陈默喘着气喊:“蛋糕有巧克力味儿的不?对了对了,用不用我拐去李岁屿家,把他也喊上?”
林霁禾对着手机说:“不用了。”
陈默秒回:“为啥啊?”
“因为我,” 林霁禾拎起保鲜盒站起来,走到玄关换鞋,按着语音键轻笑,“正在去给他送蛋糕的路上啊。”
门 “咔嗒” 一声带上,楼道里还能听见她轻快的脚步声。林慧看着空了一半的餐桌,摇摇头笑了 —— 这俩孩子,还真是一天不拌嘴就不自在。
楼下,林霁禾抱着蛋糕盒往李岁屿家走,晚风带着点凉意,却吹得人心里舒服。她想起刚才合照时,自己挽着魏平胳膊的样子,想起林慧红着眼眶的笑,忽然觉得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走到李岁屿家楼下,她掏出手机发消息:“开门,有好吃的。”
没等几秒,楼道灯就亮了。她抬头往上看,三楼的窗户后,有个熟悉的身影晃了晃。
果然,没一会儿门就开了。李岁屿穿着件灰色卫衣,头发有点乱,倚在门框上看她:“林女侠送餐上门?”
“不然呢。” 林霁禾把蛋糕盒递过去,“我妈让给你的,别不识好歹。”
李岁屿接过盒子,侧身让她进来:“进来吃?”
“不了,” 林霁禾摆摆手,“陈默那家伙快到了,我得回去看着他,免得他把剩下的蛋糕全嚯嚯了。”
她转身要走,又被李岁屿叫住。
“喂,”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蛋糕盒,声音有点闷,“照片拍得还行。”
林霁禾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合照,脸颊有点热:“那是,本女侠拍照技术好。”
“是笑得傻。” 他扯了扯嘴角,眼里却带着点笑意。
“要你管!” 林霁禾瞪他一眼,转身跑下楼梯,跑了两步又回头喊,“蛋糕上的草莓是我的,不准吃!”
楼道里回荡着她的声音,李岁屿站在门口看着,手里的蛋糕盒仿佛也带上了点甜意。他低头打开盒子,那块带草莓的蛋糕安安稳稳躺在里面,像个小小的秘密。
李岁屿向来不太爱吃甜的,林霁禾特意挑了块低糖的抹茶慕斯,淡绿色的奶油上撒着点杏仁碎,看着就清爽。
主要是想让他也沾沾今天的喜气。
可她在李岁屿家门口按了半天门铃,屋里半点动静都没有。林霁禾把蛋糕放在门口,蹲下身扒着门缝往里瞅,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戳得飞快:
「你不在家?」
「居然敢出去玩不带我?」
「去哪鬼混了老实交代!」
「是不是又跟陈默他们去打游戏了?」
最后一个问号刚发出去,门锁 “咔哒” 一声弹开了。
林霁禾维持着蹲姿,顺着门缝仰起头,正好对上李岁屿的视线。
少年看起来有点蔫,脸色比平时白了好几个度,透着股没精打采的倦意,连平日里总是带着点锐劲的眉眼都耷拉着,像只没睡醒的猫。身上套着件宽松的灰色毛衣,却还是让人觉得他此刻的体温偏低,裹着层淡淡的凉意。
“你那钥匙是当项链挂着的?” 他开了门,声音哑得厉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不会自己开门?”
“……” 林霁禾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这叫讲礼貌,懂不懂?”
心里那点因为昨天哭鼻子而生的不自在,倒被他这熟悉的怼人语气冲散了。还是这副欠揍的样子更顺眼。
她拎着蛋糕往里走,路过他身边时闻到点淡淡的药味,脚步顿了顿:“你生病了?”
“嗯,有点发热。” 李岁屿关上门,往沙发上倒,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垫子,看起来没什么力气。
“几度啊?严重不?” 林霁禾放下蛋糕,跟着在他旁边坐下,伸手就想去探他的额头。
李岁屿偏头躲开了:“没测。”
“发烧了不测体温?” 她皱起眉,“那你今天干嘛了?”
“睡觉。” 他闭着眼,声音闷闷的,“刚被你门铃吵醒。”
“……” 林霁禾没再多说,转身就往阳台柜走。他家医药箱放在哪她门儿清,毕竟以前他打球崴了脚、打架擦破皮,都是她跑前跑后找药。
医药箱上落了点灰,显然很久没动过了。她翻出电子温度计,晃了晃:“坐起来,量个体温。”
“不用,睡一觉就好。” 李岁屿摆摆手,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大概是觉得这点小病不值当折腾。
“少逞强了。” 林霁禾把温度计塞到他手里,想起昨天他穿件薄毛衣耍帅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昨天让你别臭美不听,非得穿那么少凹造型,现在好了吧?”
“跟昨天没关系。” 他犟着嘴,声音却没什么底气,乖乖把温度计夹在了腋下。
“哦。” 林霁禾拖长了调子应了一声。
李岁屿立刻睁开眼,瞥了她一眼:“哦什么哦?”
“‘哦’就是,” 她学着他平时的语气,慢悠悠地说,“不想理你,但又得敷衍一下。”
“……” 李岁屿噎了下,没再说话,重新闭上了眼,只是嘴角偷偷往下撇了撇。
几分钟后,温度计 “嘀嘀” 响了两声。林霁禾凑过去看,37 度 8,不算太高,但也确实烧了。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她把温度计收好,起身往厨房走,“等着,给你倒杯热水。”
李岁屿没应声,只是在她转身时,悄悄睁开眼,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她发梢上,像撒了点碎银。
原来被人念叨的感觉,也不算太糟。
林霁禾对着体温计看了半天,点点头说:“还行,这个温度,应该烧不坏脑子。”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 李岁屿嗓子哑得像磨砂纸,却依旧没忘怼她,“你那脑子,不用烧都不太灵光。”
……
冷静,林霁禾。
他现在是病人。
半死不活的,也就只剩嘴硬这点能耐了。
而且他发热,多少跟昨天把外套给了她有关。
所以,要宽容,要大度。
林霁禾深吸一口气,转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拿着退烧药,走到他面前,微微弯腰:“少爷,请用药。”
“水温刚合适,既不会烫到您尊贵的嘴唇,也不会凉得让您不舒服。”
李岁屿被她按在沙发上坐着,大概是生病没力气,他没坐直,曲着长腿,整个人有点缩在沙发里,像只没骨头的猫。他伸出手接过水杯,懒洋洋地说:“虽然用不着,但也不是不能给你个面子。”
林霁禾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嘴上却配合着:“谢谢少爷赏脸,小的感激不尽。”
李岁屿喝完水,很自然地把玻璃杯递还给她,眉头微蹙:“有点烫,下次注意。”
“……”
林霁禾刚想怼回去,对上他那双没什么精神却依旧带着点审视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是小的疏忽了,我这就再给您倒一杯。”
她拿着水杯走向厨房,转身的时候,忍不住小声嘀咕:“生个病还这么难伺候,真是个祖宗。”
身后传来李岁屿暗哑的声音:“提醒一下,我是发热,不是失聪。”
林霁禾脚步一顿,假装没听见,加快速度进了厨房。
热水不够了,她烧了一壶,等水烧开的功夫,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客厅里的人。李岁屿今天穿得很居家,浅色的毛衣,搭配宽松的灰色休闲裤,裤腿宽宽大大的。
平时林霁禾看到这种裤子,总会觉得肯定显腿粗,可穿在李岁屿身上却完全不会,反而因为过分松垮,隐约勾勒出流畅的腿部线条,显得腿又细又长。
水开了,她倒了杯温水出去,李岁屿已经在沙发上快睡着了,听到动静才勉强睁开眼,打了个哈欠,眼底带着浓浓的倦意。
等他喝完水,林霁禾随口问:“现在几点了?”
李岁屿没太在意,随手拿起身边的手机摁亮屏幕。屏幕解锁后,显示的不是主页面的时间,而是刚才没退出的微信聊天框。
林霁禾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目光却瞬间定住了。
聊天框顶上的备注,赫然是 —— 胆小鬼。
……
“你等一下,” 林霁禾出声,阻止了他滑动屏幕的动作,“你以前没给我备注的。”
李岁屿没什么精神地抬了抬眼皮:“昨晚刚换的,满意吗?”
林霁禾:“我满意个鬼。”
“你最好给我换了,” 她又说,“不然我以后都不给你发消息了。”
李岁屿眉尾微微挑了一下,难得打起了几分精神:“还有这种好事?”
“正好,省得我觉得烦,还得手动拉黑你。”
“……”
林霁禾咬了咬牙:“反正你必须给我换掉,换个别的。”
李岁屿:“比如?”
林霁禾随口想了一个:“比如,林大胆什么的。”
李岁屿:“哦。”
林霁禾:“你哦是什么意思?”
李岁屿照搬她先前的话,慢悠悠地说:“不想理你,但还是得敷衍一下。”
李岁屿的手机就在他腿上,离林霁禾很近。她眨了眨眼睛,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趁李岁屿不注意,伸手就想去抢他手里的手机。
然而没抢到,反而给了李岁屿反应的时间,他抬手一扬,就把手机举到了她够不到的高度。
林霁禾有点急了:“你把手机给我。”
李岁屿:“自己来拿。”
林霁禾身高不够,两人又隔着沙发,她就算跳起来也够不着。
她踮起脚尖,使劲伸长胳膊去够,却没控制好平衡,身体一歪,控制不住地往前栽倒。
“……”
眼前一黑,鼻子狠狠地磕在了一个硬邦邦的地方,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紧接着,她感觉到身下传来又软又硬的触感。
软的是李岁屿身上毛衣的料子,硬的是他的身体。
男孩子的骨头就是硬,身上没什么多余的肉。她撞上的肩膀是硬的,手抵着的胸膛也是硬的。这人看着瘦,现在还生着病,却一点都不羸弱,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他腰腹处有一层浅浅的腹肌轮廓。
林霁禾懵了一瞬,缓缓抬起头,看到近在咫尺的李岁屿的脖颈,线条清晰,还有他微微侧着的脸。
少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眉眼,因为生病,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却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半晌,他看着她,声音依旧带着沙哑,却多了点别的意味:“林霁禾,你还要趴多久?”
话音刚落,他又拖着长长的尾音,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你这是…… 打算赖在我身上不起来了?”
林霁禾的脸 “腾” 地一下就红了,像被火烧了一样,猛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坐回自己的位置,心脏 “咚咚” 地跳个不停,快得像要蹦出嗓子眼。
她不敢看李岁屿,只是低着头,假装整理自己的衣服,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
过了好一会儿,李岁屿才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怎么,这就害羞了?”
林霁禾猛地抬头瞪他:“谁、谁害羞了!我只是不小心!”
“哦,不小心啊。” 李岁屿点点头,眼神里却满是戏谑,“那下次‘不小心’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 林霁禾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炸了,偏偏又说不过他,只能抓起身边的抱枕,朝着他砸了过去,“李岁屿你闭嘴!”
李岁屿轻松地接住抱枕,往怀里一抱,笑得更欢了。
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林霁禾心里的气忽然就消了大半,只剩下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像有只小鹿在心里乱撞。
她别过脸,看向窗外,假装欣赏夜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个生病的李岁屿,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