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女士怒而关了手机,气鼓鼓地闭上眼睡觉,暗骂道,都怪她那破儿子,画得又丑还学人家画什么画!一点没遗传到他老妈的艺术细胞。
飞机平稳地飞行着,陈女士和来念间就隔了一个过道,她睡了半天没睡着,心里痒得不行,就想知道旁边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那年抛弃她儿子的人。
她也不是替她儿子抱不平,感情的事只有两个当事人自己说得清,她这么上心,其实就……纯八卦。
反正没什么事,陈女士回忆起那年,大概四年前吧。
她在国外旅拍玩得乐不思蜀,几乎逛完了整个南半球,正准备往北半球去,已经大半年没跟家里联系。
家里却突然给她来电话,让她赶紧回去一趟,秦越出事了,把自己关房间玩了好几天自闭,不出门不吃饭也不跟人说话,就闷着头抽烟,谁劝都不听,看着像抑郁了。
这孩子长那么大,从小跟着她满世界跑,是个活脱脱乐天派,没脑子的傻二代,什么事儿都想得通,这才送回A市三五年,怎么就抑郁了?
陈女士马不停蹄辗转了一天一夜回到A市,一到家就去看秦越。
卧房门闭得紧紧的,她敲了半天都没人应,秦越从里面反锁住,备用钥匙也打不开。
陈女士在子女教育问题上一般都是放养式,轻易不发火,除非太过分。
她给了秦越三天时间,如果还是不出来,她就找人把门拆了。
三天过去,工人都联系好了,约好第四天早上天不亮就来拆门。
结果第三天晚上快零点的时候,秦越自己出来了。
陈女士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抱着手臂看他,目光不善,一肚子数落指责的话,能说上一晚上不停。
但秦越转过头来,看到他那张年纪轻轻就透露出股沧桑的脸,一下就说不出口了。
秦越看着她叫了声:“妈。”
嗓子哑得像在呕血。
嘴唇也干破了皮,一张脸惨白得不像样,下巴上布满青色的胡茬,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陈女士还以为流浪汉到她家来了。
毕竟是亲儿子,就算再不成器,陈女士也是心疼的。
陈女士闭了闭眼,叹口气,维持不下去严母的形象了,一边往下走,一边说:“想吃什么?”
秦越磨着他那渗血的喉咙,“面。”
陈女士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碗面,纯素面,什么菜都没有。
放以往,秦越早就撂了筷子,说她虐待亲儿子。那天却一反常态地狼吞虎咽。
陈女士静静地坐在桌子对面看着他吃,等他吃完,才开始说话。
“调整好了?”
秦越慢半拍地嗯了声。
手撑在桌上,脖颈弯垂,等候拷问,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陈女士却没再多说,只撂下一句:“好了明天就去上课,现在把碗洗了回房间睡觉。”
秦越颓丧的表情中艰难挤进一丝讶异,受宠若惊地看了他妈一眼。
陈女士眯着眼笑得不怀好意,道:“怎么了?还是你想主动交代?”
她掏了掏耳朵:“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听一下的。”
秦越没有半点迟疑,马不停蹄端着碗跑了。
陈女士看着他惊惶逃蹿的背影,暗地里笑了声。
她倒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秦越已经二十多岁了,是个成年男人了,对什么事都有自己的想法,不适宜她这个妈再过多地指指点点。
而且在她看来,任何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都会摔一跤,这一跤摔下去再爬起来,才是真的长大,只要没有一蹶不振就好。
她倒是有过猜测,他这一跤摔在哪里,凭她对他的了解,秦越课业上没什么愁的,不会是因为学业的事情,性格也还可以,不至于跟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为钱,就更不可能。
那么是为感情?
猜测得到验证,是在看到那张潦草的草稿素描后。
家里保姆收拾房间,在床底下扫出一本画册,拿去问秦越还要不要,秦越愣了下,垂下眼摇头,心不在焉地整理书架上的东西。
陈女士站在门口,感到新奇,秦越一个不管她怎么培养都培养不出半点艺术细胞的人怎么会画画?该不会隐藏天赋被激发出来了?
保姆出来的时候,她就拦下直接把画册拿走了,回去书房翻看。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画画水平还没小学生高!
一整本画册画了一半,不知道在画些什么东西!也就他自己能看得懂了!
经过她好几个小时的研究,并借助科技手段,终于连猜带蒙地获得了一些信息。
这画的是两个人的一些生活场景,能看出那两人是一男一女,画面背景大多都在一间普通的房子里。
陈女士皱起眉,才多大就跟人同居了?
翻到画册最后,是一张单独的人物画像,画像水平比前面的都要好,起码人物特征是突出的。
陈女士把照片拍下来,用自家的AI科技识别人脸,人工智能给她推荐出百八十个人选来,最多的是明星、模特、网红,此外还有各行各业的素人,都是有一点像但又不完全像的。
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女士把画册夹到最顶层的书柜中,盯着刚拍的草稿图吐槽,都什么年代了,还学人家画素描搞浪漫,你是买不起照相机吗?
真是搞不懂现在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
这件事发生的第一年,陈女士热衷于观察秦越身边每一个女孩子,见到个有点像的都忍不住打探下对方是不是就是画像里的女人,但毫无进展,秦越也彻底走出来没再提过这件事,渐渐地就失去兴趣。
直到今天,在上飞机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个女人的背影,忽然福至心灵,被莫名的直觉击中。
虽然发型不像,气质也不像,但就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