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淌。
谢尚嘉配合着每一次施针,每一碗药,他的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枯苗,在沈浅玥无微不至的照料和沈燕回精妙的医术调养下,逐渐恢复着元气。
谢尚嘉正靠在软枕上,看着窗外跳跃的阳光出神。
沈浅玥端着精致的白瓷小碗走进来,将托盘放在床边的矮几上,带着淡淡药香和食材本味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当初神医为了压抑你体内的毒,给你喂了几只蛊虫,如今你身子缓过来些了,已经可以进行食补了。”
谢尚嘉的目光从药膳移到沈浅玥的脸上,她专注地搅动着药粥,碎发从鬓边滑落,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线条。
“你做的?”
沈浅玥颔首,在床边坐下,将碗递给他:“嗯,那天你没吃到我做的菜,有机会我再给你做。”
谢尚嘉眼神亮得惊人,如同盛满了星光,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好吃。”
沈浅玥将碗收起来:“下次慢点吃,我还以为你尝不出味道呢。”
谢尚嘉贫嘴:“怎么会尝不出,你做的比那宫中的御厨都好吃。”
沈浅玥浅笑:“哪里能与御厨相提并论,你若喜欢,等回家后,我还像从前那般有空便下厨。”
谢尚嘉愣了愣,拉住了她的手,那双手光滑细腻,怎可日日做这种粗活。
“家中有厨子,你这双手不适合下厨。”
沈浅玥怕他近来无聊,见他时常盯着药农做活,提出带他出去转转。
“今日我们在谷中好好逛逛吧,体验一下这里的药农生活。”
谢尚嘉用力点头,出门时特意换了一身方便下地的衣裳。
沈浅玥见他兴奋地摸样,也不由笑了笑。
两人去了一块正在插苗的田地。
谢尚嘉兴致勃勃,挽着袖子,裤腿也松松地卷到小腿肚,小心翼翼地跟在老药农身后,试着学习插秧和辨认草药。
“王伯,这……这细细小小的是防风?”
老药农王伯呵呵笑着,露出一口豁牙:“是嘞,公子好眼力,别看它现在蔫头耷脑,等日头足了,根扎稳了,可是驱风散寒的好东西!”
沈浅玥身着素净的衣裙,青丝挽起,望向这边,目光落在谢尚嘉沾了点泥巴的侧脸和专注的神情上,唇角不自觉微微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谢尚嘉似有所感,抬起头,冲她笑得眉眼弯弯,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
“我认识了好多草药了!”
沈浅玥冲他招手,示意让他过来,从袖中抽出一方素帕,轻轻擦去他鼻尖上不知何时蹭上的一点泥痕。
“笨手笨脚的。”
谢尚嘉也不躲,任由她擦拭,只是望着她近在咫尺带着笑意的眼睛,自己也傻呵呵地笑起来,只觉得鼻尖那点微凉的触感,一直甜到了心底。
日头渐渐升高,山谷里蝉鸣阵阵,劳作间歇,两人坐在树荫下歇息。
谢尚嘉用袖子扇着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沈浅玥递过水囊,他接过来仰头喝了几口,清冽的山泉水驱散了暑气。
“累不累?”沈浅玥看着他被晒得微红的脸颊,轻声问。
谢尚嘉立刻摇头,眼睛亮晶晶的:“不累,这样如同寻常夫妻一般,丈夫在田里劳作,妻子在岸上拿着水囊等候,我感觉特别幸福。”
沈浅玥为他擦汗,靠在他肩头:“寻常小夫妻都是两人共同劳作的,哪有让丈夫一人劳累的。”
谢尚嘉搂住她的肩,立刻反驳:“即便我们真是寻常夫妻,我也绝不会让你受苦受累。”
沈浅玥轻笑,忽觉脚边有毛茸茸的触感,低头一看,是谷里那只通体乌黑猫儿。
这小家伙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此刻正用圆溜溜的金色猫眼好奇地看着谢尚嘉,直接窝在了谢尚嘉撑在地上的手上,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声。
沈浅玥看着这和谐的一幕,语气带着点惊奇和好笑,这几日这小家伙可没少往客舍跑。
“这小东西,倒是格外喜欢你,谷里那么多人,它总是爱答不理的,偏生爱往你身上凑。”
谢尚嘉得意极了,抬手拱了拱它柔软的毛发,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是,算它有眼光。”
沈浅玥看着他这幼稚又温柔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伸出手指,也想去逗弄一下这小黑猫,谁知它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一眼,便跳到了谢尚嘉腿上,尾巴尖还惬意地扫了扫。
“……”沈浅玥的手指僵在半空。
谢尚嘉努力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赶紧打圆场。
“哎呀,它肯定觉得你太高贵了,不敢亲近。”
沈浅玥收回手,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好啊,谢尚嘉,你现在是有了猫儿撑腰,就敢取笑我了?”
谢尚嘉连忙告饶,眼里却盛满了促狭的笑意。
“我哪敢啊,只是这猫儿比较粘我嘛,要不……你也坐我怀里来,说不定它就让你摸了?”
沈浅玥看着他带着点狡黠和期待的眼神,又看看他膝头那只慵懒尊贵的黑猫,最终还是没绷住,笑着轻轻推了他肩膀一下。
“贫嘴!”
谢尚嘉觉得沈浅玥越发生动了,从前那清冷模样已经逐渐融化,原来他未失忆前,过的如此幸福吗……
倘若重来一次,自己绝不会吵吵嚷嚷要和离,太幼稚太愚蠢了,他甚至不敢想沈浅玥当真与自己和离了,自己会怎样。
两人笑闹了几句,树荫下充满了轻松愉悦的气息,猫儿在谢尚嘉膝上睡得香甜。
下午把仅剩的几颗药苗栽下,三三两两的药农便各自归家。
谢尚嘉和沈浅玥并肩走在回客舍的小径上,猫儿翘着尾巴跟在他们身后。
“王伯说间苗很重要,我一定仔细学,说不定将来我们去你喜欢的江南小镇定居,我还可以买块地种药养你。”
沈浅玥点头附和他:“好啊。”
回到他们暂居的小院,谢尚嘉弯下腰,挠了挠猫儿的下巴,温声道。
“咪咪乖,自己玩去,我们要歇息了。”
黑猫“喵”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懂,但总算没再跟进屋,只是跳到院墙上,优雅地蹲坐着,像个忠诚的小卫士,看着他们。
谢尚嘉抱了一把柴火,准备烧水洗澡,沈浅玥在小灶做着晚间的膳食。
在这里,没有繁文缛节,没有勾心斗角,只有劳作后的疲惫和相依相伴的宁静。
吃过晚膳,沈浅玥洗漱过后回房休息了,谢尚嘉迈入沈浅玥刚出去的浴桶,将另一桶热水留着。
谢尚嘉洗漱后爬上榻,沈浅玥靠在软枕上看书等他,他来了便准备休息了。
烛火熄灭,身边原本安分的谢尚嘉却像只不安分的大猫,窸窸窣窣地翻来覆去,薄被被他折腾得皱成一团。
“沈浅玥,你困吗?”
沈浅玥没睁眼,只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谢尚嘉又贴近了一点,手臂试探性地、极其轻缓地环上她的腰,隔着薄薄的寝衣,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线条。
他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气息灼热:“我感觉病已经好了……”
沈浅玥依旧闭着眼,语气平静无波:“神医说你需得静养,睡觉吧。”
谢尚嘉急了,手臂稍稍收紧,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带着点耍赖的劲儿,努力邀请着。
“可我真的好了,你看我今日,跟着王伯种药,锄草浇水,哪一样没干?精神头多足!一点事都没有!不信你检查!”
沈浅玥没动,也没推开他环在腰间的手臂,只是微微侧过头,对上谢尚嘉在黑暗中充满期待和忐忑的眼眸。
“我又不是医师,怎么检查?”
谢尚嘉脸颊有些发烫,但箭在弦上,只能硬着头皮,带着点豁出去的意味,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摸去。
“你检查,真的好了。”
沈浅玥撑起身子,翻身坐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仰躺在床上的谢尚嘉,月光勾勒出她优美的肩颈线条,寝衣领口微敞,露出一小截精致的锁骨。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胸骨轻轻按压下去:“胸腔可有憋闷,隐痛?”
谢尚嘉的声音有点发紧:“一点……一点都没有!”
沈浅玥的手继续向下,隔着寝衣,按揉他腹部的几处关窍,力道适中。
“脾胃如何?胃口可好?有无胀痛?”
谢尚嘉赶紧回答,感觉被她按过的地方都热了起来:“好得很!”
检查并未停止,沈浅玥的手又滑向他四肢的关节,捏了捏他的手臂和小腿,甚至还抬起他的腿弯,仔细检查膝盖和脚踝的灵活度。
谢尚嘉被她这上下其手,一丝不苟的“检查”弄得浑身紧绷,血液似乎都朝着某个方向奔涌。
他感觉自己像砧板上被翻来覆去查看的鱼,毫无反抗之力,偏偏那微凉的指尖所到之处,点燃了一簇簇小火苗。
当沈浅玥的手终于检查到他大腿外侧,似乎还要继续向下深入探究时,谢尚嘉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谢尚嘉的手心滚烫,带着薄汗,声音又急又窘,带着求饶的意味。
“够……够了!我……我真好了!不用再……再往下检查了!”
沈浅玥的手腕被他滚烫的手掌握着,没有立刻挣脱,微微挑眉,重新在他身边躺下,拉好被子,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
“既然检查完了,结论是仍需静养,睡吧。”
谢尚嘉抓着她的手却不放开,把她重新拉回怀里,浑身燥热未消,只觉得一股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