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门的新娘

    熙和十二年,闵城雪天,寒风刺骨,风雪飞扬落至行人肩上,闹市地段人烟聚集,大街小巷熙来攘往。

    白雪纷纷,洒于路过红轿顶上,其轿子出而不凡,由上等檀木制成,纹路精美繁杂,点缀华贵,红帘紧紧遮住轿中美人。

    行人步履匆匆,瞥见奢侈轿车,皆慢下脚步,目光随之而去。众人皆知,轿中美人是名门望族容府千金——容灵灵。

    “送上门来的新娘子,你说裴将军会要吗?”

    “裴将军是何等人物,钱财金银样样不缺,送上门的,能有多好?”

    “容府是什么德行,威胁逼迫裴府?当真我们百姓,不懂容府的手段。”

    ……

    在百姓眼中,裴府保家卫国,行派端正,岂能被容府糟蹋,自是替裴秦墨抱不平。

    裴秦墨生于将军之家,骁勇善战,殊勋异绩,深得皇帝之心。此番大战历经两年之久,攻下北边周城,解除皇帝心头大患,荣兴归来。龙颜大悦,于宫中举办庆宴,更是予他在府歇息多日。

    闵城百姓,无人不知名显天下的裴秦墨,更是为其欢呼雀跃,恭迎裴秦墨凯旋而归。

    裴秦墨少时,其父严教于他,不局限兵事之务,博览群书。十岁精通兵法,十二岁跟随父亲上阵沙场,取得胜战。由于年少有为,久经沙场,看遍世间冷血之态。所谓肝髓流野,血肉淋漓,只为争夺一方土地,即便功成归来,从未有人见他扬起嘴角,冷漠至极。

    百姓眼中,少言寡语,冷如冰霜的是他;乐善好施,扶危济困的也是他。裴秦墨不爱显于大众眼中,多年来更无男欢女爱之说。却在一月前,闵城骤然吹来一阵风。

    榕城容府拿出一纸婚约,扬言要让自家女儿嫁到裴府中去。其婚约为裴大将军所定下,如今容府之女年有十六,此刻正等着裴将军荣胜归来,嫁于他。

    此消息一夜之间传遍闵城,沸沸扬扬。裴府夫人佛然不悦,裴府向来不喜容府人,其心机算尽,自私贪,却也不知当年裴大将军为何骤然改变主意,竟是与容府定下亲事。

    裴大将军死得蹊跷,裴夫人为其整理遗物时,才发现与容府婚约一事。

    虽此事已过十年之久,裴夫人本想将此事随同裴大将军埋于地底之下。却怎料容府蓦然拿出当年婚纸,利用传言压力施压裴府,令他们无计可施。

    “第一次见女的送上门……”

    “这容府可不简单,为了能让女子出嫁,硬生生把她送了过来!”

    ……

    轿子窗帘微微卷起一角,只听街上众人对此议论纷纷,洛云裳收回撩起的指尖,淡摸粉妆的杏眼闪过一丝顾虑。眼尾微翘,双眸清澈,柳眉微微一皱,多了丝忧愁。

    洛云裳身披桃花撒花袄,肤如凝脂,白皙的手指尖紧抠衣襟。

    外人之言,她怎会不知,可所顾虑的,并非独自一人前去裴府失了面子。而是,她本就不是容府之女,更不是养尊处优,受尽荣华富贵的容府小姐。

    “小人之言,扰乱人心。我们可是有与裴府婚约之契,不必担心。倒是你,可记住出门前,夫人对你的叮嘱?”一旁妇女轻启红唇,粉腮浓妆,目光鄙夷不屑,在洛云裳面前甚是高人一等,“你可知事关重大,马虎不得?”

    此人为容府容娘,常年在容夫人身边服侍,自是看不起洛云裳这庸人。

    洛云裳低眉顺眼,“阿云谨记。”

    三日前,容府容灵灵听闻要与裴府裴大将军订亲,惊得连夜离家出走。容府夫人四处寻不到其女儿踪迹,正值不知如何与裴府交代时,在回府路上,马车竟是与一女子相撞。

    起初容夫人甚是觉得糟心,女儿不但寻不到,更是倒了大霉撞上路人,气得后槽牙都咬碎。

    可既是身为榕城赫赫有名的容府夫人,岂能坐视不管,便是派容娘下车一瞧。

    这不瞧不要紧,一瞧居是把容姨惊得大呼小叫。

    “夫人,这……这人……”

    容夫人一身暗纹墨绿披风,肩上绒毛紧裹脖颈从车中走出。华冠丽服,穿金戴银,浓妆艳质,双眼潜藏犀利,贵气跋扈,持厌烦之态,在马夫的搀扶下走至容娘身旁。

    洛云裳一身单薄素衣,伤了腿部,无力扒于雪地上我见犹怜。容夫人一手勾起洛云裳下巴,抬脸左右细瞧。此人虽无粉黛浓妆,却同她女儿般,令人瞩目。目如悬珠,鼻梁挺拔如玉雕,唇如樱桃,眉如新月,皆同她女儿无两样。只是劳形苦心,面无血色,右眉之下,多了颗黑痣。

    她们竟是碰到一个与容灵灵极为相似的女子。

    “你为何人?”

    “小,小女为榕城中人,自小无父无母,只有阿云一名。”

    容夫人瞬间收手,用容娘递来的手帕,擦擦手。再细瞧洛云裳廉价衣物,问:“你可缺银子?”

    洛云裳不知此人何意,抬眸望她,“容夫人这是......”

    “如此寒冬雪天,你却一身糙衣烂手走落大街,不是为生计拼搏,又是为何?”

    闻言,洛云裳将手,缩于袖内。 “不亏是容夫人,所言极是。小女家中奶奶病重,阿弟读书,皆需大量银两,小女……”

    “不如,跟我做事如何?”容夫人打断,“只要你答应,我可事先预付银两,你需多少便给多少,往后每月,在此基础上,增加一倍,如何?”

    “容夫人是要小女做什么?”

    “替嫁新娘。”

    “什么?” 洛云裳不可置信,怕是自己听错,“替,替嫁新娘?”

    “我家女儿从小被我宠坏了,面临定亲之际,竟是离家出走。眼见定亲之日即将来临,这不听话的孩子,仍是无影无踪。如不是万不得已之际,怎可能找上你?”

    “小女身份卑微,不过是介等闲之辈,小女斗胆一问,容夫人为何选择了我。”

    “说来也巧,这距离与裴府约好之日,仅剩三天。今日我正愁着不知这天下之大,哪里能找到容貌相似之人,竟是在今夜让我碰见你。”容夫人不屑一笑,“只不过你与我女儿长得相似罢了。”

    容夫人伸手,“来,起身吧,地凉,别冻坏了。”

    洛云裳迟疑,伸出红肿的手,搭在容夫人掌心,站起身。

    “谢容夫人。”

    容夫人向容娘使了个眼色,容娘掏出荷包,递给洛云裳。

    “这些银子,足够交上阿弟的学费和奶奶的药钱。”她将荷包塞入洛云裳手中。“我们给你一天时间,如你想好,便是拿上包袱,前往容府,找上我们。”

    洛云裳拿着荷包,惶恐“:小女多问一句,替嫁这件事,需要多久?”

    “半年。我会尽力说服我的女儿。你只需坚持至举行婚礼之夜,便可。”

    那夜漫天风雪,面对一塌沉甸甸的真金白银,洛云裳嘴角抹出一股不明笑意,最后抬眸回答道:“女子同意跟随容夫人做事。”

    便是如此,洛云裳进了容府,踏上去往裴府的路上。

    “你的容貌虽与我们小姐不相上下,可你右眉下的黑痣是你们两人的不同。必须谨记,无论发生何事,必是要将这黑痣日日遮盖。”说着,容娘递出一个圆盒子,“里面是为你特制遮盖黑痣的粉膏,它能将黑痣完全遮盖,可唯一缺点,便是怕水。切记,你的脸不准在众人眼皮底下碰到一滴水。”

    洛云裳收下粉膏,“阿灵明白。”

    “小姐,您已到达裴府,在下裴娘专门来此迎接容小姐。”

    马夫掀开车帘,容娘故扮不舍自家小姐之意,哭眼抹泪,紧紧握住洛云裳的手。

    “小姐,容娘只能送您到这了,往后,可就要靠您自己了。”

    “容娘不必担心,阿灵会好好的。”

    容娘拥住洛云裳,借此机会在耳边警告:“你若是没能把握好与裴将军的感情,失了婚约,容夫人定会不顾一切,将你置于死地。”

    虽容府与裴府早有定亲一约,可裴府大将军十年前早已离世,本是被认为不作数的婚约却被容府三番五次拿出大做文章,致使裴府为了大局所见才松口答应,允诺两人相处些日子,再议定亲一事。

    所以,洛云裳要做的事,便是替那真正的容府小姐挽留住这门亲事。等容夫人找回真正容小姐时,便将两人换回。

    “拿钱办事,定不负众望。”

    裴娘在下接应,牵住洛云裳,扶她走至门前。

    “容娘放心吧,回府跟我娘带声一切都好,阿灵会好好的。”

    “容娘您就放心吧,裴府家大业大,定不会负了容小姐。”裴娘笑呵呵着,慈眉善目望着洛云裳,扯出衣袖一角,轻轻抹去她眼角泪珠。

    容娘掀起帘子,不得不说,此人演戏颇有天赋,不过眨眼之际,她竟是泪流满面,双眼通红。“小姐,容娘走了,若是想念,记得给我们送信。”

    轿车缓缓离去,两人难以断舍互望目光,直至尽头……

    洛云裳果断收回视线,吸吸鼻子,抬手抹去泪水。

    她终于把这场戏给演完了!

    回头一看,匾额上刻着裴府两字,洛云裳目光隐隐隔阂忧愁。

    “容小姐,府外凉,我们先进府。”

    洛云裳举目四望,府外冷清一片,如是在诉说这地方并非欢迎此人到来。再向裴府里头望去,寒风侵肌,死气沉沉。除了分成两边恭迎的下人,竟是看不到一家之主出门相迎,她便如孤家寡妇般被裴娘领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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