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秦墨不屑起身,“你今日请我前来若是不为正事,我便走了。”裴秦墨甩袖,大步离去。
裴秦墨向来如此,开不得玩笑,一本老正经,无人情味,也无趣。可陈?就是爱跟他玩,两人从小交情较好,父亲之间来往密切。
裴秦墨从小博览群书,无论走到哪,手上皆有一本书。而陈?大有不同,虽父亲是个文官,可对于陈?而言,书本是囚禁灵魂的存在,从不喜书。便是在裴秦墨看书练字时,在他旁边拽拉着他一起玩耍。
裴秦墨是众人榜样,不仅能熟读四书五经,兵法之书,拿起刀剑,气势自是不输战场上的将士。
在私塾那几年,陈?曾被欺负,裴秦墨路见不平,随意持一树枝,冷眉冷眼前去解围,不料还未动手,从小便一副将军气势的裴秦墨,吓得众人逃之夭夭。从此以后,无人再敢欺负陈?,而他便日日跟随裴秦墨身后。
裴秦墨的冷淡向来如此,陈?也早已习惯。今天同意陪他出来打猎,自是很给面子,只是他爱唠叨爱玩了些,时不时便惹怒了他。
“哎呀,我开玩笑,开玩笑的……”陈?速速追上。
*
自从来到闵城,洛云裳还未出过裴府。今日大雪消停,阳光明媚,裴府之内,只听街上熙熙攘攘,洛云裳迫不及待披上粉袄子,拉着阿木到闹市去。
闵城与榕城两城之间,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文化与风土人情并非有太多差异。虽是出门散心,洛云裳却始终心不在焉,裴秦墨这般难搞的人物,到底要如何才能让他对自己动心。
以前她甚是觉得赚些银两太难,如今已改观,让一铁树开花才是这世上最大的难题。
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那些能紧紧诱住男子的女子,皆有一个优点,便是面容姣好,身姿性感。单看裴秦墨对她的态度,洛云裳便清楚自己并非裴秦墨所爱,她想着叹了声气。
“小姐为何叹气,可是有烦心事?”阿木问。
烦心事?
对于洛云裳来说,太多了。若是被裴府赶出门,她一切计划皆付之东流。不但无法替父亲伸冤,区区小命还将被灭掉。
可她不能袒露一切,只能强颜为笑,若无其事摇摇头。
“小姐,您看。”阿木指着前方一家店铺,“既然您到了裴府,至少也要了解一点公子的喜好。”
洛云裳抬眼望去,木匾上刻着糕点两字,虽店面平平无奇,门外却长龙大队。
“糕点?”
“没错,公子最喜欢这家的绿豆糕。”阿木滔滔不绝,“这家店是闵城出了名的,但凡吃过一次,定会想着下次,下次还有下下次……特别是裴公子,隔三差五就要吃上这家绿豆糕。”
裴秦墨喜欢吃绿豆糕。
洛云裳俏眉,灵机一动,问道:“你是说裴公子喜欢吃绿豆糕?”
“没错。裴公子特爱吃甜食,苦的他连碰都不碰,好在公子生病得少,不然那苦药都不知道要如何喝下去。”
甜食。
“那裴公子还喜欢吃什么?”
“嗯……”阿木想了想,“只要是肉,没有公子不爱的,前提是这东西不苦!硬是要说几样公子最爱的,绿豆糕必须第一,接着就是红烧肉,焖鸡……”
洛云裳指腹轻轻点在食指上,她怎没想过,既然自己入不了裴秦墨的眼,倒不如抓住他的胃口。
“小姐今日人多,咱还是先走,等今夜阿木自己来买......”
“不!”洛云裳拉着阿木排起队,“既然公子喜欢,为何不买。”
“阿木是怕小姐您站久了,受不住。”
洛云裳摆摆手,轻描淡写道:“哪有为夫君买东西而感到累的。”
见洛云裳这般没大小姐架势,不自觉笑了笑。本是听说容府小姐性格古怪,脾气暴躁,趾高气昂,没想到今日这一接触,还挺可爱的。
如此,阿木也不得听从洛云裳之言,在此排队等候。
半个时辰过去,洛云裳揉了揉小腿,好在阿木已买上几盒绿豆糕,欣喜提着走。
花烟寒嘴馋,自也是喜甜食,看着糕点色泽不错,便拿起一个试了试。口感细滑,甜而不腻,淡淡豆香,缠绕舌尖,果不其然为名店,这绿豆糕确实值得一买。
正侧脸同阿木称赞糕点时,骤然冲过一男子,将她推倒,伴随糕点掉落在地。
“阿木……”洛云裳将她扶起,“你没事吧?”随后喊住匆忙逃跑的男子,“你给我站住!”
出门在外,阿木常习惯性摸着腰间荷包,此时竟是空了手,她惊慌望了一眼,“不好,荷包,荷包被抢了!”
闻言,花烟寒起身作势追去,“本小姐给你拿回来。”不料阿木紧紧拽住她的衣袖,摇头道:“小姐万万不可,女子如何斗得过男子,更何况此人身份不明,万一出了何事,也是金钱换不来的……”
洛云裳虽是从贫困中走出的女子,自是知道钱财来之不易,身子康健也是多少银两都无法换取的。
可她向来便是厌邪恶之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为她正值的性格。更不会容忍这班人的存在,若是纵容,天下何来安定。
洛云裳脱开手,安慰道:“放心,本小姐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洛云裳卷起袖子,抓起衣摆,大步跑去。
那人见洛云裳追上来,加快速度,却难以摆脱洛云裳的紧追不放。一个小女子,体力竟是如此好,他开始急了,连跑带推周边摊贩,尝试阻挡洛云裳的追赶。
洛云裳并非吃素,从小她便活泼好动,家门被抄之后,跟奶奶住于山中,整日砍柴烧火,爬山涉水,多的是锻炼。如今不过区区跑步,怎会难倒她。
只是,在家跨过一滩被推倒的果子,落脚时不慎踩在果实上瞬间跪滑。蓦然洛云裳脚踝刺痛,伴随一声骨裂,侧倒在地。
男子见甩开洛云裳,暗笑继续逃去。不料刚回头,一匹黑马鸣声高抬马蹄,在他面前仰起,挡住眼前阳光,宛若野兽禽人,惊得他连连倒地。
洛云裳撑起身子,盯着逆光望去。马蹄落下,马背之上,男子神色肃穆,单手持缰绳,随扬起的大衣落下,稳住黑马,威风凛凛,令人目不转睛。
暖阳之下,男子目光深深望去,落在她身上。
是裴秦墨。
洛云裳一惊,才从方才震撼之势回神,她竟是在此遇到裴秦墨。而她如今这般模样,实在出丑。怕裴秦墨更是嫌弃于她,不得速速起身,却才发觉右脚已伤,疼得难以动弹。
陈?跟上裴秦墨之后,停下,“阿墨,怎么回事。”他放眼望去,便见一位长娇美人坐在地上,伤了腿,难以起身。他咧嘴笑,“美人儿……摔了……本公子该出场了……”他下马走去,却料想不到裴秦墨甚是利落,比他快了一步。
陈?皱眉,向来不近女色的裴秦墨,怎今日开花了。
男子见裴秦墨来势汹汹,眼神却不在他身上,松了口气。
“小姐……小姐……”阿木才从后头跟上,“阿木快追不上您了……”看到眼前模样,阿木怔住,堂堂容府小姐竟是为了她追回荷包出事了!
她速速扶起洛云裳,又见裴秦墨脸面严肃,行礼:“裴公子。”
“怎么回事。”
“公子,阿木荷包被抢,小姐想着追回……”阿木开口道:“是阿木照看小姐不周,阿木的错。”
“阿木没错,是他的错。”洛云裳指向那名男子。
男子趁着裴秦墨不注意,赶着跑走,不料被后头的陈?挡住去路。
“你可知你偷了谁的荷包?”陈?啧啧摇头,“你身后那位可是大名鼎鼎裴将军,而追你的那位小姐可是与裴将军关系不浅呐。”
闻言那人惊恐万分,对着裴秦墨赶忙下跪,求饶道:“我……我错了……裴将军原谅小的,小的只是……只是开个玩笑……”他将荷包拿出来双手递给裴秦墨。
裴秦墨侧脸端倪他,“开玩笑?”骤然他从马侧抽出剑架在男子肩上,“那我如此开玩笑呢?”
男子腿抖,话也不利索道:“饶……饶命……”
裴秦墨加大手劲,别他,男子脖上浅浅流出血液。
洛云裳在阿木搀扶下,上前移开裴秦墨的刀。“公子,此事大可不必杀人。既然他偷了荷包,也知其错,便饶了他一命。”她提高嗓音,“但是,有错已是无可原谅的余地,送去衙门便可。”
洛云裳抬眸迎上裴秦墨赤瞳,问道:“公子觉得可好?”
“嫂子之言,即是阿墨之意。”陈?背手走来,眼见裴秦墨如此紧张一女子,倒是想明白洛云裳的身份,边说边朝洛云裳抛了个媚眼,
此人眉眼细长,黑眸微藏,眼里满是浪荡子的勾人意态,目光灼热,来意不明。洛云裳作速撤开目光,对阿木道:
“阿木,去报衙门。”
“是。可是……”阿木看着难以独自站立的洛云裳,担心道:“小姐您,怎么办?”
“无碍,不过一点小伤。”洛云裳推开阿木的搀扶,温柔道:“去吧。”
可在阿木走后不久,洛云裳腿便无力撑住身子,歪歪倒倒之际,腰间穿过强有力的手臂,将她稳住。未等洛云裳反应过来,双腿蓦然离地,身子一轻,竟是被裴秦墨横抱而起。
她紧紧圈住他的脖子,对上眼时,不自觉撇开。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