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没发现

    卡布奇诺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山坳里停了下来。

    米花拽开车门跳下去时,膝盖还在发颤。她转身对着缓缓驶近的FC3S举起双手:“停!我投降!再追下去,我这‘家用代步车’的底盘就要散架了!”

    FC3S的引擎温顺地熄了火,凉介推开车门走下来,白衬衫在夜风中轻轻晃。

    他绕着卡布奇诺转了半圈,停在米花面前三步远的地方。

    白衬衫领口被夜风吹得微微敞开指尖在改装过的进气格栅上顿了顿,眉梢挑得有点意思。“代步车?群马县的代步车都带防滚架?”

    “安全第一嘛!”米花放下手,挠了挠后脑勺,“你看这山路多颠,没点防护怎么行——再说了,谁规定代步车不能改得结实点?”

    凉介弯腰查看轮胎纹路,忽然笑了:“结实到能在连续发卡弯保持110km/h?这‘代步’标准,比职业车手还严格。”

    他直起身,目光落在她沾着油污的帆布鞋上,“小野同学,你的‘代步’技术,可比翻译报告里的‘流动感’厉害多了。”

    “那是……”米花刚想接话,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赶紧捂住嘴,“我是说,熟能生巧,天天走山路,闭着眼都能摸回家。”

    凉介靠在FC3S的车门上,月光在他眼底铺了层薄银:“所以,刚才过第三个弯道时,你故意切内线超车的‘熟巧’,也是代步练出来的?”

    米花被堵得没话说,干脆耍起赖:“反正就是家用代步车!你要是不信,明天我开它去上课,让你看看它‘代步’的本职工作!”

    “好啊。”凉介答应得干脆,突然朝她伸出手,“不过现在,能让我看看你这‘代步车’的仪表盘吗?我有点好奇,它的‘代步’最高时速是多少。”

    米花盯着他的手,手掌宽,骨节分明,看不出有没有茧子。这人真的比赛道上的FD3S难对付十倍——他明明没戳破什么,却像已经看穿了所有,连逼问都是让人没法生气的温和。

    她认命地打开车门:“看就看,不过先说好了,不许笑它速度慢!”

    凉介弯腰坐进驾驶席,定仪表盘上的改装指针还在微微跳动,他忽然指着某行小字笑了:“‘赤城山新路线抓地力系数1.12’——你的代步车,连这个都记?”

    米花的脸“腾”地红了,伸手去捂仪表盘:“山路危险!代步也要选好路啊!”

    凉介没再追问,转身掀开卡布奇诺的引擎盖。金属支杆“咔嗒”一声扣住,他探身进去,指尖在管线间轻轻拨动,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标本。

    米花站在旁边,背挺得笔直,耳朵却支棱着听动静。

    引擎盖下传来他低低的自语:“高压缩比活塞,密齿比变速箱……你这‘家用车’,倒挺懂怎么让动力更顺。”

    她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接话:“说明书上看的!人家原厂就这么建议……”

    “哦?”凉介直起身,手里捏着块擦布,慢悠悠擦着指尖的油污,“哪本家用车说明书,会教你把涡轮泄压阀调慢0.2秒?”

    米花张了张嘴,没找出反驳的话,只能低头抠方向盘套:“反正……能开就行。”

    凉介合上引擎盖,拍了拍手上的灰,绕回驾驶座旁。他没弯腰,只是隔着车窗看着她,月光落在他眼底,像盛着半池静水:“车是好车,就是开得太急。刚才过连续弯道,刹车点比最优解早了0.7秒——怕我追上?”

    “谁怕了!”米花猛地抬头,“是……是怕蹭到你的车!你这FC3S多金贵,我赔不起。”

    他忽然笑了,眼角的弧度柔和下来:“我的车没那么娇气。”他退开两步,朝她挥了挥手,“走吧,山路夜凉,早点回去。”

    米花愣了愣:“你不……不检查了?”

    “该看的都看到了。”凉介倚着自己的FC3S,白衬衫在风里轻轻晃,“不过下次‘代步’,不要在凌晨两点钟了。”

    米花低着头坐进卡布奇诺里。

    “走了哦!”她降下车窗喊了句,声音被风卷得有点散。

    凉介朝她挥了挥手,没说话。

    后视镜里,那道白色身影终于动了——FC3S的引擎低低响了声,却没跟上来,反而在山坳里调了个头,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驶去。米花才松了口气。

    然后觉得完蛋了,要怎么圆这件事啊?

    天刚蒙蒙亮,米花就把卡布奇诺仔仔细细洗了一遍,连轮胎缝里的碎石都抠得干干净净。

    她对着后视镜把鸭舌帽压得更低,又往防滚架上盖了块帆布——乍一看,倒真像辆老老实实的家用车。

    开到学校停车场时,正好撞见启介搂着他的FD3S炫耀新尾翼。那刺猬头在晨光里金灿灿的,隔老远看见她停车,突然眼睛一亮冲过来:“喂,文学系的!你也开车啦?”

    米花停好车,把背包甩到肩上,装傻充愣:“嗯,家里闲置的旧车,开来代步方便点。”她拍了拍车门,“看着破是破了点,好在省油。”

    启介绕着卡布奇诺转了半圈,眉头皱成疙瘩:“小白车还挺少见……不过你这车门怎么看着有点厚?”

    “老车都这样,结实。”米花赶紧打断,往教学楼方向溜,“我赶课呢,先走了!”

    刚拐过转角,就看见凉介站在银杏树下,手里捏着医学报告,目光慢悠悠扫过停车场。米花心里一紧,跑起来跑起来,假装没看见那辆停在不远处的FC3S。

    “小野同学。”凉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笑意,“你的‘代步车’今天没带防滚架?”

    米花猛地回头,她干笑两声,扯了扯背包带子,“昨天回家发现松了,拆下来修修——家用车嘛,小毛病多。”

    凉介翻着报告,指尖点点报告上的红圈,“确实该修。不过……”他抬眼,“下次别用赛车用的高强度螺栓,家用车拧不动那么紧。”

    米花的脸“腾”地红了,抱着书包转身就跑:“知道了学长!我真的要迟到了!”

    跑进教学楼时,她听见身后传来启介咋咋呼呼的声音:“大哥,那书呆子居然也有车?看着还没我FD的一个轮子贵……”

    米花扶着墙喘气,偷偷往窗外看——凉介正对着启介说些什么,嘴角却勾着点淡淡的笑意。

    她拍了拍胸口,心里默念:没戳破,没戳破,只要装得够像,代步车就能一直是代步车。

    而且,卡布奇诺的改装费真的要远远超过FD3S哦,炸毛弟弟。

    米花开始慢慢修正她的“有车一族”人设。

    她会在停车场遇到同学时,假装费劲地拧开加油盖:“哎,这老车油箱盖总卡壳,你们谁力气大帮个忙?”转头就对着凉介“不经意”提起:“昨天去超市买了两箱牛奶,还好有车,不然拎回来得累瘫。”

    卡布奇诺的后备箱里常年扔着折叠伞、帆布包和几本旧译稿,副驾塞着毛绒坐垫——活脱脱一副“家用代步车”的标准配置。

    只有在深夜的山道上,那些藏在坐垫下的防滑手套、仪表盘里突然跳出的路线数据,才会暴露这台车真正的脾气。

    而且对于懂行的人绝不外借。

    启介抱着胳膊在卡布奇诺旁边打转,第三次念叨:“就借我开一圈,下山买瓶可乐就回来!你这破车还当宝贝?”

    米花正蹲在地上检查刹车盘,头也没抬:“你的FD3S不也跟焊在你手上似的?上次那谁想试试你的新涡轮,你说‘碰一下收五万’,怎么到我这就双标了?”

    “那能一样吗?我那是赛车!”启介急得挠头。

    “在我这儿,它就是我的车。”米花直起身,拍了拍引擎盖,“你的车有你的脾气,我的车有我的规矩,OK?”启介直呼小气。

    凉介偶尔会在图书馆碰到她,淡淡说一句:“今天山路下雨,你的‘代步车’轮胎够防滑吗?”

    米花立刻点头如捣蒜:“够够够,上周刚换的普通雨天胎!”完了又在心里补一句——是加了硅化合物的赛车级雨天胎。

    夜晚手机在桌面震动时,头像是一片纯白的背影——是凉介的账号发来消息。依旧是和H沟通时的标准语气:“赤城山西段新测数据,第七弯抓地力系数修正为1.08,你的模型需要同步更新。”

    她捏着笔的指节泛白,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十秒。凉介从不和H的账号闲聊,这次却多了句无关的数据确认,像在试探什么。

    指尖在屏幕上悬着,删了又改:“已收到。原模型保留冗余值0.02,暂不调整。”发送的瞬间,心脏像被涡轮抽紧——H从不解释操作逻辑,刚才那句“暂不调整”,是不是多了点不该有的犹豫?

    几乎是立刻,对方回了个“收到”。没有追问,没有多余的字,和过去无数次沟通一样简洁。

    米花却突然觉得手心发凉。

    她点开与H的聊天记录,往上翻了几十页,逐字逐句检查语气:全是数据、参数、最优解,没有任何个人情绪的泄露,连标点都带着机器般的冷静。

    她猛地按住手机电源键,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仿佛看见凉介正对着H的对话框,指尖在键盘上悬停,沉静如潭水的目光藏在数据洪流里,无声地搜寻着某个藏得极深的破绽。

    “没发现,他一定没发现。”

    她对着漆黑的屏幕喃喃自语,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卡布奇诺的引擎更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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