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的喧闹隔着玻璃门漫出来，混着啤酒的泡沫和欢呼的回音。

    京一靠在阳台栏杆上，指尖的烟燃得只剩半截。

    “又抽烟。”

    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玻璃门被“咔嗒”一声关上，把所有热闹都锁在了外面。

    米花站在他面前。

    “我赢了哦。”她仰头看他，嘴角扬得高高的，“不配一个抱抱吗？”

    京一愣了愣，没等他反应过来，米花已经踮起脚扑了上来。

    双臂紧紧圈住他的腰，脸颊埋在他胸口，带着点耍赖的用力。

    “你干嘛？”京一的手僵在半空，声音发紧，“那么多人呢。”

    “看不见的。”米花闷在他怀里笑，“门都关了。”

    京一语塞。

    看不见，看得见，又怎样？

    她的呼吸透过薄薄的队服渗进来，带着点香槟的甜。

    迟疑了半秒，京一缓缓抬起手，轻轻落在她的背上。

    他的自制力彻底宣告失败。

    掌心下的身体很轻，却像有千斤重。

    他慢慢收紧手臂，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她发顶：

    “……恭喜你。”

    这样的拥抱早已成了日常。

    她会在赢了模拟赛后扑进他怀里，会在改车改到犯困时赖在他背上，会在看完恐怖片后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撒手。

    京一站在原地，突然想起昨晚她趴在桌前写论文，累得直点头，他伸手扶了把，她却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钻。

    那时候，他是不是可以……

    傍晚收队时，米花抱着头盔往车库外走，被台阶绊了下，京一伸手扶住她的腰。

    她站稳后抬头冲他笑：“差点摔了。”

    他没松手，反而轻轻往回带了带。

    米花愣了愣，脚步跟着他的力道靠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京一的声音有点低，目光落在她被头盔带勒出红痕的下巴上，手臂慢慢收紧，把她圈进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抱她。

    怀里的身体起初有点僵，很快就软下来。

    她的手臂轻轻环住他的后背。

    京一想，原来主动伸出手，比想象中容易得多。

    “京一哥？”米花的声音在他胸口嗡嗡作响。

    “嗯。”

    “你今天……”

    “庆祝你论文通过。”他打断她，声音里藏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怀里的人笑了起来，肩膀轻轻颤着：“我还没告诉你呢。”

    “猜的。”

    深夜的书房还亮着灯，京一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赛道数据。

    桌角放着米花下午送来的热可可，杯壁上的温度早就凉透了，像她这人一样，忽冷忽热得让人捉摸不透。

    早上还赖在他床上抢被子，说“京一哥的床比我的软”；中午改车时被他说了句“数据不对”，就赌气蹲在角落不理人，连递过去的饭团都推回来；晚上又突然凑过来，指着他手机里的旧照片笑，“你看你当年的发型好傻”，手指还故意在他手背上戳戳。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京一捏着鼠标的手指用力。说是妹妹，可她看他的眼神太亮，贴过来的呼吸太烫；说是喜欢的人，她又总在他快要当真时，轻飘飘地退开。

    就像现在，她大概窝在自己房间里看电影，或是抱着电脑改论文，完全没察觉他在这里耗了半个钟头，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今天皱过的眉、笑弯的眼。

    “该死的。”

    京一低骂一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又不是思春期的毛头小子。

    这小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仗着他舍不得真生气，仗着他把那些年的亏欠都攒成了纵容，就肆无忌惮地撩拨。

    他恨得牙痒痒，却又没辙。

    就像握着方向盘冲向弯道，明知道有风险，却还是舍不得踩下刹车——谁让终点那盏灯，是她亲手点亮的呢。

    恨归恨，明天早上，还是得记得给她泡咖啡。

    京一刚合上电脑，门就被轻轻推开条缝，米花抱着个抱枕站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

    “还没睡？”

    她没等他应，就踮着脚溜进来，熟门熟路地坐到床沿，身上那件宽大的黑色T恤晃到膝盖。

    是他的旧衣服。

    “讲个事给你听啊，今天实验室的老鼠……”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软软的。

    京一没心思听。

    他的视线落在她露在T恤外的脚踝上，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光。她抓着抱枕的手指上，指甲修剪得圆圆的。

    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她穿着他的衣服。

    爱了那么多年的人，此刻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米花。”他打断她，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她愣了下，抬头看他：“嗯？”

    下一秒，京一猛地伸手，将她拽进怀里。

    她的身体撞进他胸膛，发出一声轻呼。他的手臂紧紧圈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粗重得能烫到人。

    “你……”米花的话被他按在胸口，闷闷的。

    “别说话。”京一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大手陷进她后背的布料里，“让我抱会儿。”

    他没什么自制力了。

    那些“哥哥”的界限，那些“不能越界”的警告。

    碎得连渣都不剩。

    他只想抱着她，感受她在怀里的温度，确认这不是又一场稍纵即逝的梦。

    怀里的的人犹豫了一下，轻轻环住了他的后背。

    她的头发蹭着他的下颌，带着洗发水的清香，和他记忆里，那个扎着歪马尾的小不点，慢慢重合。

    京一抬手按灭了床头灯。

    最后一点光亮消失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月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窄的银线，刚好勾勒出两人交叠的轮廓。

    “京一哥……”

    米花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他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往怀里又带了带。

    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

    他能听见她骤然变快的心跳能触到她耳廓上细腻的绒毛。

    那些憋了太多年的话，那些在喉咙里滚了又滚的渴望，此刻都变成了无声的动作。

    他低头，吻轻轻落在她的发顶。

    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重，又藏着压抑了太久的汹涌。

    米花抬了抬头，凑过来。

    先是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软乎乎的吻，接着是鼻尖，最后是额头，带着点试探的轻啄。

    一下，又一下。

    “唔……”

    京一闷哼一声，胸膛剧烈起伏着，粗重的呼吸喷在她发顶。

    他捏她后领的手紧了紧，声音沙哑：“你别惹我。”

    “你先说清楚，”他逼着自己退开半寸，目光在昏暗中锁着她的脸，带着隐忍的怒，“到底什么意思？”

    米花却笑了：“什么什么意思呀？”

    “米花！”京一猛地掐住她的手腕，“别装傻！你这样到底算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多年的委屈，像被按在水底太久，终于忍不住要浮出水面。

    那些日夜的猜测，那些反复的拉扯，那些在“喜欢”和“克制”里煎熬的时刻，此刻都化作了逼问的火气。

    “说啊！”

    他盯着她的眼睛，“你把我当什么了？哥哥？还是……”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

    米花却突然不笑了。

    她安静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挣开他的手。

    “不告诉你。”她的声音很轻，像叹息，“就不告诉你。”

    说完，她反而往前凑得更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带着点耍赖的固执。

    京一气得牙痒痒。

    这该死的小家伙。

    他低低地骂了句，最终却只是用力把她按回怀里：“……算了。”

    “你太容易对我妥协了！”米花在他怀里仰头。

    京一低头，呼吸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无奈：“你还敢挑衅我？”

    他的手收紧了些，故意让她在怀里动弹不得。

    “谁让你每次都让着我。”米花的热气喷在敏感的皮肤上，“小时候抢你零食是，后来改车跟你吵架是，现在……”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京一突然扣住后颈，带得她仰头撞上他的吻。

    带着点惩罚似的力道，却又藏着克制不住的温柔。

    混着压抑多年的渴望。

    米花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吻结束时，两人都在喘气。

    京一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哑得厉害：“还敢说吗？”

    她没说话，只是突然伸手抱住他，把脸埋进他颈窝：“不敢了……”

    夜还很长，长到足够把十年的思念都揉进每一次呼吸里。

    京一的吻从她的唇角开始，带着点笨拙的急切，又藏着小心翼翼的珍重。

    十年里无数次在梦里描摹过的触感，此刻真实地烫在唇上，比想象中更软，更甜.

    米花起初还有点发怔，很快就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回应。

    她的吻带着点青涩的试探，却又透着热烈。

    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在床单上投下晃动的碎银。

    他抱着她倒在柔软的被褥里，吻一路往下，落在她的耳廓，她的颈窝，她的索骨。

    “京一哥……”她的声音发颤。

    “嗯。”他低低应着，吻却没停。

    十年太久了，久到他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心口发涨，久到他只想用这样的方式确认，她是真的在这儿，在他怀里，不是又一场稍纵即逝的梦。

    窗外的风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房间里只剩下交缠的呼吸和压抑的轻吟。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撞在他胸口，和他的频率渐渐重合，像两辆车终于在同一条赛道上并驾齐驱，再也不分开。

    天快亮的时候，米花累得在他怀里睡着了。

    京一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手臂还牢牢圈着她的腰，生怕一松手，这十年的念想就会像晨雾一样散掉。

    他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轻得像叹息。

    十年思念，一晚上怎么够。

    他要的，是往后的每一个日夜，都能这样抱着她，吻着她，把所有错过的时光，一点一点，全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