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许千渝有点犯困,眼神在谈澈身上晃,舍不得闭眼。
谈澈床上摆着小桌子,笔记本电脑的淡蓝浅浅映在他脸上。
许千渝困得开始点头,昏昏欲睡,最后趴在了床边,谈澈看了一会儿屏幕,发现周围异常安静,视线落在许千渝身上,几缕碎发垂落,温柔地拂过她精致的眉梢。
谈澈身体向后靠,抬手捏了捏眉骨,他的腿从今天开始可以简单地下床移动,他挪动着身体,忽视腿部的胀痛感,拿着白色的小毯子披在许千渝的身上。
近距离看,她头枕在纤细的胳膊上,皮肤透着淡淡的柔光,粉嫩的唇瓣微微抿起。
谈澈动作轻柔地为她理了理粘在脸上的黑发,许是动作惊扰了她,许千渝红唇发出梦呓。
他也不知道这么静静地看了多久,感到腿部有点发麻,移动回到床上。
护士来换药的时候,病房的门发出咣当一声,许千渝肩膀剧烈抖动,谈澈第一时间扶住她的肩膀,双手捂住她的耳朵。
护士推着车,轮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许千渝懵懵地睁开眼,感觉耳朵热热的,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耳边的温度已经消失了。
看到护士来换药了,她精神振奋了一些。
护士熟练地拉开谈澈的裤腿,开始准备消毒工具。
谈澈偏头看过来,发现许千渝闪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腿,他哑然失笑:“你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刚睡醒,有点冷。”
“你继续趴会儿?”
许千渝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拐弯抹角四个字,“你怕我看啊?”
她的直接让谈澈怔了怔,“一个小姑娘,看这些做什么。”
“护士姐姐也是女生,她可以看,我为什么不可以?我要学习一下,特殊情况下,你需要换药,我也可以。”许千渝还没看过他腿上的伤,不知道到底多严重,看了心酸,不看担忧,她决定看了心里有数。
护士戴着口罩看不出太多表情,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腿上的药换完了,轮到腰上,许千渝有点难为情,“我出去透透风”。
护士的声音清淡,“等等,你过来一下。”
“我吗?”
“你过来,把他衣襟撩一下,再递给我一下剪刀。”
换腿上药的时候,许千渝没感觉有什么,腰上的时候,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停留在谈澈的腰腹部位。
那天只是匆匆一撇,注意力全在纱布上,今天才是近距离暴露在她的视线之下。
谈澈后腰肌肉随呼吸绷出浅淡的起伏,抬手动作牵出细微的肌肉纹理。
旧纱布与结痂的伤口粘连处渗着淡红血迹,护士动手的时候,他腹部肌肉骤然收紧,八块腹肌的棱角在皮肤下绷成坚硬的曲线,肋下的斜方肌随之隆起,形成漂亮的肌肉走势。
许千渝心里不免佩服护士小姐姐,她怎么能做到心无旁骛地操作的?
“可以了。”护士说了一句。
许千渝眼神落在纱布边缘露出的人鱼线,正沿着线条隐入裤子。
谈澈轻拍她的手,眼神斜睨了她一眼,“看过这么多次,还没看够?”
许千渝耳尖烧起来,突然松开手,惊得后退半步。
还好护士已经出了病房。许千渝睫毛扑簌簌颤着往下垂,努力给自己找补着:“我学习来着,不是为了看你的腹肌。”
谈澈手指搭在眉骨上,漫不经心道:“好学的孩子。学到什么了,说说看。”
许千渝偷瞄他一眼:“你腹肌怎么这么好看?”
“你这是什么话?”
“你平时那么忙,睡眠不足,饮食不佳,看上去萎靡不振,怎么会有腹肌?”
“你给我打住,胡说什么呢,我在你眼里这形象?”
许千渝瘪嘴,谈澈平时很有男德,没有多少裸露的镜头,以前几次,她只是匆匆一撇,没有今天近距离欣赏带来的震撼。
“想知道原因?”
许千渝点头。
“我有专业的健身团队,每周四次锻炼,即使出差也会完成固定的健身任务,虽然饮食不固定时间,每天的蛋白质会保证摄入。”谈澈耐心地解释,没想到有一天,他要回答这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许千渝正想说点什么,谈澈的手机响了,“你们上来了?谁告诉你们病房号的?好,我知道了。”
谈澈的脸色变了,薄唇动了动,眼神闪过光,“我朋友来看我,已经上电梯了。”
“什么?”许千渝有一秒钟的慌乱,想要开门出去。
“来不及了。”谈澈的声音冷静,“不躲,行不行?”
许千渝瞳孔收缩,“不行,被发现怎么办?我要躲。”
他下巴抬了抬,眼睛看向洗手间,“去那里躲一下,你锁门。”
许千渝管不了那么多了,在她锁门的同时,病房的门被打开。
裴持的大嗓门传过来:“老谈,你今年犯太岁,把医院当你家?”
“你怎么来了?”
“要不是我缠着靳严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不打算告诉我们?太不够兄弟了。”他不轻不重地拍了谈澈肩膀一下,“哎呦,瞧你这副娇花的模样,我见犹怜。”
“不能少说两句?”谈澈无声笑笑。
“要说还是老许对你是真爱,特意坐飞机过来的。”
许砚:“顺路过来的。”
他们询问了谈澈的病情,什么时候康复,还要住院多久等问题,正事问完了,话题又开始歪。
裴持调侃靳严:“你们公司是不是把他压榨得太狠了,好好一个帅哥,连个女朋友也没有,孤零零一个人住院。”
靳严:“谁敢压榨他?他自己就是老板,我才是给他打工的那一个。我顶多算个管家。”
“老许这次来做什么?”
许砚坐在距离病床最远的位置,挑染的几缕灰蓝色贴着他的剑眉。
他的瞳仁是极深的黑,因为是歌手,他的声音低磁悦耳:“刚开完演唱会,还没有休息,家里非让我来看看麻烦精。”
裴持脸上荡着笑:“前几天我看到她了,她在我家酒吧唱歌,老许,不愧是亲兄妹,唱歌都那么动听,你怎么不自己签了妹妹,出个专辑。”
“就她?”许砚冷冷“呵”了一声。
“看你这什么态度,是不是亲妹?老谈对妹妹多关照,多有耐心。”
许砚凌厉的眼神射了过来,“是吗?”
裴持贱兮兮地说:“妹妹大了,你得温柔点,否则别让别人拐走了。”
“我看谁敢。”
“人家还能一辈子不谈男朋友吗,我举个例子,老谈这么优秀成熟的男人,你还能不同意?”
谈澈淡淡开口:“你说就说,别扯上我。”
许砚冷道:“谁也不行。”
“行,咱们换个话题。”裴持对谈澈挑眉:“你看上的女孩怎么样了,追到没?”
谈澈面容冷肃,想把他剁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脸上,谈澈淡声说:“没有的事,他嘴里能有真话?”
许砚挑着嘴角问:“谈澈在追人?”
“没追到,恼羞成怒了。”
“那人眼睛不太好?”许砚黑眸中闪过讶异,“她看不见你这张脸?不知道你身价多少?”
裴持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许砚如果将来知道,他嘴里的眼神不好是自己妹妹,该有多好笑。
“你们说,许砚妹妹跟老谈认识?”靳严有点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她是谁啊?”
裴持:“许千渝,小美女一枚。”
靳严看看许砚,又看看谈澈,一时之间,喉咙像被扼住了,只留下一句,“难怪。”
他们足足聊了四十分钟,谈澈呼叫了医生,说他的腿有点麻,他们才离开。
许千渝在卫生间,脚都站麻了,幸好这里有个小窗户,平时打扫得很干净,空气还算畅通,出来的时候,她的脸色有点白。
“过来。”谈澈叫她。
许千渝的神情恍惚,刚刚的话信息量很大,从许砚说话的那一刻,许千渝脑神经一直绷紧,此刻突然放松,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
“累了?坐。”
许千渝不安地手指蜷曲着,“你跟许砚认识?你们很熟悉?”
“是的,认识很多年了。”
许砚从许千渝上了初中以后,在家的时间很少,当了歌手以后,经常出差,平时创作也不在家里。有时候他们几个月也见不了一面,所以,许千渝对他的朋友并不了解。
“他跟你提过我?什么时候?”
“我们合作之前。”
许千渝鼻尖微微蹙起,唇瓣抿着,“你是因为他,才对我格外照顾的?”酸涩从她胸腔深处漫上来,沿着喉管涌到鼻尖。
她回想跟谈澈认识到现在,他对自己的好,一幕幕重现,太过水到渠成,没有理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原来是因为哥哥,才照顾她。
否则,哪有这么好的事?一个大明星对自己如此另眼相待?
烦闷缠绕着每一寸神经,呼吸带着焦躁。
她有什么特殊的,不过是幸运,有个好哥哥。可笑的是,她如此沉醉其中。
她腾地站起身,转身跑出了病房。
留下谈澈在床上,轻蹙着眉峰,指节抵着眉心。
谈澈维持着侧身倚床的姿势坐了很久,他垂眸拨打许千渝的电话,听筒里持续的忙音像根细针,扎得他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咽下无声的叹息,落寞从眼尾漫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谈澈听到门口传来细微脚步声。
他缓缓抬眼,他看到许千渝攥着门把手。
“进来,门口风大。”谈澈的嗓音暗沉,眼底中有微光掠过。
许千渝小步伐地走到他身边,手腕一把被拉住,谈澈的力气大到出奇,声音暗含着火气:“为什么回来?”
“我不应该扔下病患一个人。”
“你到底在气什么?”谈澈沉着眼睑,表情乌云密布,气压很低。
“你因为许砚,所以照顾我……”
谈澈冷笑,“你觉得我因为你哥哥,对你好?你有没有良心?”
“你什么意思?”许千渝不知道他的火气从哪来的。
他单臂撑着身体将她圈在怀里,石膏固定的右腿维持着不便的姿势。
他偏要将她按在心口,让她清晰听见,谈澈胸口里比她心跳更乱的鼓点。
许千渝提醒:“你小心腿。”
“你还管我怎么样吗?你是这么看我的?会因为兄弟的托付,而对一个女孩与众不同?”
谈澈的唇际冷凝:“你是朋友的妹妹,对我来说,是阻力,不是助力。你懂不懂?”
他的声音冲击着许千渝的耳膜,几乎敲击着她的心脏,“所以,你为什么对我……”
谈澈把人拉到面前,用灼灼的眼神将她钉在原地,他的声音有些失控:“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妹妹,也不是因为你救过谁,只因为你就是你,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