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人,请问有何事?”那兵忐忑地问道。

    李熏渺神情恍惚,末了摇头:“并无。”

    她敛眸。到底是否,仅仅只是个存在于虚幻中的梦呢。

    一切妥当后,马和马车又重新启程。

    “我家羡安没欺负我家熏渺吧?不然,待我回去打断那逆子的狗腿!我走的时候他就......”

    马车外,裴远风豪爽敞亮的碎碎念隔着窗传进。

    齐青是知道些当初裴家与废太子之间的秘闻的,忍不住打趣道,“裴将军,你家羡安和你家熏渺,都是将军家的啊。”

    裴远风也没避着,似是重重叹气,模样好笑,他道:“都是我带大的嘛。”

    温双柔听见窗外发生的一幕幕,她转头,镂窗透入的月光下,李熏渺嘴角在微微上扬。

    是时候了,下一秒,温双柔便凑近,取出她先前放置在马车内层的盒子。

    “姐姐,兄长母亲也托我给你带来一件物。”她道。

    李熏渺看向温双柔,只见这杏眼少女俏皮一笑,从雕花木盒中小心拿出只白玉镯。白玉镯似是羊脂膏玉,可又比它更加洁白,更加神秘,仿佛玉中生了灵魂。

    温双柔拉过李熏渺的手,轻轻将镯子推上她的手腕。

    李熏渺抬手观察,温双柔皱眉急道:“不能取哦,姐姐。”

    腕间冰凉的玉似渐渐生暖,贴着肌肤,李熏渺道,“好。”

    “呼。”温双柔叹气,提起这北地的天气比云步更加难熬了。

    更加难熬,土结成冻土,裂出缝隙。冰雪铺天更加肆虐。人的身体冻得更加僵硬。更别说正在前线与敌国作战的大宁士兵。

    ......

    “老裴,回来了?”一女声问。

    所有人马最终停在一处,值守的士兵操作挡木渐渐移离,打开关闭的通道。

    车内的李熏渺僵住,她或许已经猜到车外说话的女子是谁。

    “母亲!”她掀开帘布,下车,然后扑进女子的怀抱。

    她将头埋入女子的怀抱中,而女子微愣,温柔地笑着,就这样用独臂一下一下轻抚李熏渺的背。

    察觉到怀中湿润,废太子妃推开女儿。

    “渺渺,还是个小爱哭鬼。”亲昵的语气一如当初,仿佛,她们从未分别过。

    “阿娘,你在,你在。”李熏渺哽咽,她用力紧紧抱住废太子妃。她的话没有逻辑,只一个劲地重复,你在。你,在。

    “渺渺,阿娘的渺渺啊。”废太子妃叹气。

    没人去打扰母女相聚的一幕,纷纷进营中。

    废太子妃下意识想用手去摸女儿的脸,擦干她眼底的泪珠,却一时怔住。只剩一只手的她,却无法再方便给她的渺渺擦泪。

    “阿娘。”李熏渺察觉到废太子妃的怔愣,自己很快用手擦干脸颊。

    见李熏渺盯着那只空空的袖袍,废太子妃温柔地笑,她说:“人活着,就已是幸事。现今能再见到我的女儿,更是极大的幸运。”

    李熏渺沉默,她知阿娘不愿再谈此。阿娘还是那个阿娘,习惯轻松地去揭过所有伤痛。

    “是父亲往日的仇家吗?”趁他们落难。李熏渺抬眸,眼睛里是执着。

    废太子妃轻轻摇头。

    “是敌国的士兵吗?”

    雪夜里寂静无声。

    “是押送看管的官差做的吗?”李熏渺继续问。

    废太子妃闭眼,神情依旧平静。

    “是......皇爷爷吗?”

    关于夏帝的话出口,雪落的速度仿佛变慢,李熏渺看见母亲紧闭的眼睛在颤抖。

    她垂眸,是她的皇爷爷,让她母亲的手臂。

    “为何?!”李熏渺眼眶通红,“他明明说父亲是他最喜欢的孩子,他说您是他最满意的儿媳,他说,他说......”

    李熏渺像孩童般带着质问哭泣,问出来原因,又有什么作用呢。

    “渺渺,想吃面疙瘩吗?”

    废太子妃问出这句话时,李熏渺停止呼吸,她的眸光由崩溃变为平静,最终,她对废太子妃道,“嗯。”

    阿娘一生要强,她在告诉李熏渺,就算少了一只手,她也能,也行。

    军营偏角的一处厨房,废太子妃用一只手揉面,加水,添柴。有些忙乱,但紧紧有条。

    “你小时候最爱吃了。”她转头,对李熏渺道。

    在废太子殿的岁月,尽管太监宫女总会克扣食物,送来馊食馊饭,阿娘也想尽办法让她能吃得更好。

    加些院中自己种的野菜,加些锦池中父亲被废前养的鱼。野菜会生长,鱼会不断繁殖。而曾经是千金小姐,从未做过粗活脏活的阿娘,则会拿着筷子,笑着问她好吃吗。

    借着烛光,先前废太子妃一直未曾注意到的白玉镯闪着柔光。

    废太子妃盯着李熏渺手腕处的玉镯,瞳孔骤缩。

    “阿娘?”李熏渺担忧。

    废太子妃敛去神色,轻轻道自己没事,又继续煮面疙瘩。

    李熏渺没说话,她不动声色垂眸,看向手腕处躺着的那只白玉镯。

    母亲为何会......

    “父亲呢。”李熏渺抬头,她似是转移话题道。

    废太子妃背对李熏渺在灶前,她说:“暂时不见你阿父了吧,他那人。”

    剩下的废太子妃没说出口。

    他那人执拗……这些年来推开废太子妃,独自揽下所有的鞭打与惩罚,最终只能卧倒于床榻间。又如何能忍受自己在女儿心中高大的形象破灭呢。

    *

    上京,朝堂大殿嘈杂人声不断。

    “徐松州上报,云步州牧李熏渺似冒充太子骗粮。”

    “无涯州报!云步州牧李熏渺冒充太子骗粮。”

    “凌云州报!”

    ......

    坐于高位的夏帝皱眉,听着重复的状告越来越多。

    “她到底骗了多少个州啊?”有人张大嘴巴。

    底下朝臣们窃窃私语。太子,废太子之类的词汇不断流出。

    林于亭看了齐术一眼,这向来讨厌李熏渺的白胡子老头这次却并未站出落井下石。

    林于亭暗暗叹气,想来齐术也发现了这其中的盲点。

    众人只惊叹李熏渺有多么胆大,多么狡猾,愣是从那么多的临近各州州牧手中骗粮成功。但却不见明明有粮食可以调度,夏帝为何就此放任灾情加重。

    他抬头望向高位,只听见夏帝暴怒扔下什么东西。

    大太监高声尖利,响至朝堂每一个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官员耳中。

    “传!京中急招云步李熏渺李大人,令其即刻,回京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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