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纱准时到了会馆,全程观看了金樱的吹奏表演。
奇迹最终还是没有发生。金樱吹奏部的部员们尽管个人技术不弱,但对合奏来说,不同乐器间的配合、时机掌握至关重要。
连和纱这样的外行都听出她们磨合得实在太少,更不要提评委了。
赛事结束,最后只拿了银奖,离出线打进全国还有段距离。
然而,金樱吹奏部的实际氛围要比预想好上许多。虽然有认为损害学校名声的人存在,但在吹奏社内部,更多人反而燃起了动力,打算明年继续参加大赛、一雪前耻。
本是一团散沙的社团,在参赛后异常团结。吹奏部的社长甚至激动落泪了。
“这才是吹奏部该有的氛围,大家,来年也要一起加油啊。”现任部长的高三学姐说完,又紧抓住高二木村学姐的手,“木村,我卸任后就把吹奏部交给你了,希望你明年能带大家打进全国大赛。”
木村学姐是今年偷偷替金樱报名参赛的人,现在是副部长。
她也热泪盈眶,反握住部长的手用力点头:“交给我吧,前辈!”
这场景以后想必会成为难忘的青春回忆吧。
然而,和纱只为之动容了一瞬,很快就忍不住想:要是木村学姐做了部长,魔法少女的讨伐活动怎么办?
……她应该会平衡好的吧。
和纱强迫自己别多想,反正想了也没有用。
对方再怎么说都是高一级的前辈,在她面前说话还是要顾虑些东西的,真等出了问题后再来考虑吧。
原本和纱是要跟珠绪奈一起回家的,但因为吹奏部的气氛热烈,她们临时决定要聚会增进对彼此的了解,好为来年参赛做准备。
“所以我可能没办法和你一块回去了,”珠绪奈很抱歉地说,“还有乙骨同学,和纱,能麻烦你送他回家吗?”
乙骨忧太连忙摆手:“不不不,应该我送和、栖川同学回去才对。”
他在称呼和纱的中途,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差点咬到舌头。
珠绪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再转头看向和纱时,脸上又挂上了笑容:“总之就是这样,你们一起回去吧,晚上见,和纱。”
和纱点头:“晚上见。”
两人互相道别后,珠绪奈提着乐器盒跟同社团的人离开了,剩下和纱与乙骨站在会场外面。
离大赛散场还没多久,四周往来人潮不绝,几乎都是穿着制服、背着乐器盒子的少男少女,像亮丽的风景线。两人置身其中倒也没有太多尴尬。
事实上,和纱在盘算一件事。
她还想坐地铁回去。
尽管乘坐新干线的尝试失败了,但从东京坐地铁回家的话,起码距离上就比京都到东京要短,应该不会太复杂……应该吧。
而且不是还有乙骨忧太在吗,和纱记得他说自己坐过电车的。到时候实在不行,就偷偷看看他是怎么操作的好了。
她在心里想着要如何自然地开口,没想到在片刻的互相沉默后,先说话的竟然是乙骨忧太。
“那个,和、栖川同学,”他说,眼睛看向和纱又移开,小声道,“可不可以请你陪我去选一下参考书?马上就要开学了,学习上我没什么自信……”
因为他这份与平时不同的主动性,和纱有一瞬惊讶,很快又换上微笑:“当然可以啊。你要去哪家书店?有想法了吗?”
她爽快的回答给了乙骨信心,他惊喜地转过头来:“真的可以吗?不过、我也不知道去哪家书店比较好,之前我没有接触过补习参考这方面的内容……”
之前一直忙于生存,大概没精力关注学习吧。
“没关系,我知道几家书店,我们都去看看吧,”这点和纱差不多想到了,她笑笑,又说,“对了,乙骨同学和我是同级生对吧?那我们不要用敬语了。我可以叫你忧太吗?这样感觉更亲近,你也可以叫我和纱,好吗?”
她在人际关系上很敏锐,听出来乙骨今天是想要叫她的名字。
乙骨也察觉到意图被看破,高兴之余还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小声点头叫了她的名字:
“和、和纱同学。”
和纱点头应了,也叫了乙骨忧太的名字,又顺势问了他几句学习上的事情。等那股朦胧的气氛消散得差不多,她才叫了计程车。
和站在室外不同,车内是狭窄的密闭空间。
上车前,乙骨忧太犹豫了下,本来是决定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的,然而栖川和纱叫住了他。
“忧太,和我一起坐在后排吧,正好我们也聊聊天。”
她这样说着,用难以拒绝的微笑邀请他一起坐在后面,乙骨没有拒绝,真上了车才觉得不好。
乙骨近年来无论是坐车还是与人接触,次数都很少。他发现自己高估了计程车的容积、也可能是低估了自己的身量。总之他从坐进车里开始,就努力地蜷缩手脚,试图将自己团成一团。
就算团不成一团,起码也不要对和纱同学有什么不礼貌的触碰。
和纱倒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实际上,在刚跟夏油杰共乘过一辆车后、再跟乙骨忧太坐在一起,她还觉得空间意外宽敞呢。
倒不是说夏油杰就有什么乘车恶习,他当然也坐姿端正优雅,注意了自己的举止,没对和纱有任何超出社交距离的接触。
但他只是普通地有礼貌,跟乙骨忧太这种拼命压缩自己生存空间、好让同乘者有更舒适乘车体验的损己利他不是同一概念。
再加上乙骨本身还在发育期,是带些瘦削感的少年身材,穿的又是普通衣物,客观上就比夏油杰的占地空间小。和纱非但没感觉不适,相比之下,简直舒心得不得了。
不过……
他果然是看重别人超过自己的类型,这种叫什么?能叫讨好人格吗?
“……”
和纱毫不掩饰地观察了一会儿邻座的少年,对方明明意识到了她在看自己,却强迫自己转头不去看、装作什么都没发觉的样子。
通常来说,被凝视的人是这种态度的话,打量的人会更肆无忌惮的。
和纱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她露出微笑,一边观察着乙骨的反应、一边试探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
在乙骨刚露出有些受惊的表情时,她立刻用更柔和的声音安抚他:“不要紧张,以后我们还要继续相处呢。放松点吧,忧太?”
和纱不是傻子,她当然发觉乙骨忧太今天的表现不对劲。
几天前不知是谁乱放消息、把近期圈子里有意相人家的男女方名单散得到处都是。和纱要相亲的消息当然也走漏了,情报泄得跟筛子似的,周围人几乎都知道了。
乙骨应该也知道这件事了,八成是理方怂恿他这么干的。
和纱起初确实没想到,然而细想竟觉得这样也不错。
乙骨这种有些怯弱的性格放在社会上会很难生存,但要是入赘栖川家的话,对她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她又不会欺负他,无论工作还是物质条件都能为他提供,等之后情况稳定下来,他想要离婚也没有问题。
要是他真的有这个意愿的话,就先接触看看吧。
和纱心里这样想着,对面前怔愣的少年又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