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帖

    侯府前院,柳明菁行步如风,神色匆忙,她不像往日那般温和回应下人们的问安,而是闪身回到自己房中,紧紧关上门窗。

    确认屋内没有旁人后,柳明菁三两步跨到床前,俯身跪下,掀开垂落的床帷,伸手在床底的缝隙中摸索着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通体漆黑的木盒出现在她手中,木盒表面贴满了朱砂写就的符文,看着就让人感觉怪异不祥。

    柳明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掀开盒盖。

    盒中静卧着一只全身血红的蛊虫,与谢见音体内那只黑色的外形一致,只不过身形足足大了两圈。

    她紧张地伸出食指轻轻碰了一下虫体,受到来自外界的刺激后,原本安静的蛊虫开始翻腾挣扎,似乎想要冲破盒子的束缚逃出去。

    见母蛊状态正常,柳明菁才放松地吐出一口长气,随着“咔哒”一声,木盒再次关闭,封住了里面受惊的虫蛊。

    “既然母蛊无碍,那子蛊必定还在她体内……”柳明菁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又刻薄的笑,“有情蛊的影响,我这好姐姐竟还能与别的男人那般亲密……”

    她眼中的算计汇聚成型:“真是个不知检点的女人,既如此,就让我这个妹妹替姨父姨母好好管教一下你吧!”

    侯府后院的浣水亭中,谢见音正一脸认真地教着诺伽弹琴。

    “手腕要放在这里,对,就是这样……”她从身后圈住诺伽,十分耐心地握着他的手调整姿势,似乎没注意到两人之间太过亲密的距离。

    诺伽喉结滚动,温热的呼吸从背后轻扫至他耳际,几缕青丝垂在他肩头,带着谢见音身上淡淡的香气。

    “拇指按在这里,压下去,保持别动……”

    温软的身子贴得更近,近到诺伽只需要稍微偏个头,就能在专心教学的谢见音侧脸上印个轻吻。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被偷亲的谢见音瞳孔缩小,像只受惊的兔子,一下蹦的老远,捂着被亲到的地方支支吾吾:“你你你、你不好好学……”

    诺伽面上一片绯色,手指飞快拽过旁边的衣摆盖住下身,语气轻颤:“姐姐离我太近了,诺伽实在忍不住分心……”

    说着,他又十分别扭地侧过身子,想要遮住衣摆下的异样,“姐姐莫非忘了?诺伽也是成年男子……”

    谢见音脸唰一下就红透了,虽然她没吃过“猪肉”,也没怎么见过“猪”跑,但她至少还是知道“猪”会跑这件事的,自然也明白诺伽指的是什么意思。

    “咳咳,这古琴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刚才你已学了基础,往后我再教你其他指法,今日就先这样吧!”谢见音说完就想溜,垂落的衣袖却被人紧紧抓住。

    她转头,发现方才还一脸娇羞的美人此刻却面色苍白,他仰着脸看她,眉尾那颗明艳的朱砂痣失了血色,像被雨水晕开的胭脂,黯淡得近乎透明。

    “是因为我擅自亲了姐姐吗?”诺伽嗓音发颤,像只无助又可怜的雏鸟,“姐姐讨厌这样?还是……讨厌我?”

    谢见音心头一揪,少年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出破碎残影,他眼底有水光闪过,看起来沮丧又落寞,像一碰就会消散的雪花。

    “不是的……”她赶紧坐回诺伽身边,双手捧起他低垂的脸颊,柔声道:“都不讨厌,只是刚才有些太突然了……”

    诺伽偏了偏头,躲开她的触碰,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姐姐不用哄我,都是我痴心妄想……得寸进尺了。”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又像千斤重的石头,狠狠砸在谢见音心上。

    她语气焦急地解释:“怎么会!我从未讨厌过你!你对我很重要……”

    诺伽睫毛轻颤,突然扣住谢见音的手腕,就着姿势向她靠近,似乞求又似命令地说:“那姐姐能不能证明给我看?”

    两人鼻尖相触,气息彻底纠缠在一起,“那夜祭月大典未完成的遗憾,姐姐可否再补一个给我……”

    话音未落,一抹温凉柔软便轻轻覆在他唇上。

    “!”诺伽眼底瞬间迸发出惊讶又明亮的光,刚才刻意伪装出的落寞神情也在刹那间荡然无存。

    “这样可以……唔!”

    谢见音亲了一下便想退开,哪知后脑勺上突然多出一只手来,不容分说地将她再次按下,将这个柳絮点水般的轻吻变成了狂风骤雨般的激烈。

    滚烫的呼吸侵入齿尖,谢见音城池尽失,宛如一片脆弱的绿叶小舟,被汹涌奔腾的海浪层层包裹住。

    不知亲了多久,待她终于可以自主呼吸时,诺伽的衣领早已被她抓得松垮不堪,满是褶皱。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钗斜鬓散,唇色潋滟,两人看起来都十分不体面。

    谢见音瘫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尚未从那几乎窒息的亲吻中回神。

    而诺伽这个罪魁祸首却一脸餍足地伏在她颈窝处,耳尖泛红,乖顺得仿佛刚才那个要把她吞吃入腹的家伙不是他一样。

    “姐姐,好甜。”诺伽轻笑着,指尖暧昧地描摹着谢见音的鼻梁。

    被狠狠摆了一道的谢见音欲哭无泪,她下唇火辣辣的,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一个破皮的小伤口。

    她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诺伽支起上身,满脸无辜:“当然不是,只是初次生疏,才不小心咬到姐姐……等日后熟练了,诺伽一定不会让姐姐疼的。”

    好小子,这都想到日后了!

    “姐姐生气了吗……”见她不语,诺伽垂下眼眸,像只做错事的小猫一样,轻轻蹭了蹭谢见音耳朵,“我只是太激动了,姐姐原谅我好不好?”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雌也一样,只要看着诺伽这张绝美脸蛋,谢见音就什么气也提不上来。

    她不蠢,自然知道诺伽现在是在装可怜博她同情,可这又有何错呢?

    她不讨厌诺伽这样,或许她比他还要更恶劣一些,比如方才故意贴着身子教他弹琴,故意在他情动时佯装离开……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激动起来跟头牛一样,根本推不动!

    “……下不为例。”谢见音无奈地叹了口气。

    少年点点头,笑得一脸甜蜜。

    正当两人整理着衣冠时,雅琴的脚步声从石径传来:“小姐,有封……”

    她话还没说完,看到凉亭内两人亲密的姿势后,便一脸慌张地后退:“打扰了,奴婢这就……”

    见她要走,谢见音连忙开口留人:“无碍,是有何事?”

    雅琴垂着头,有些害羞地走进亭中,递给谢见音一封烫金花帖:“这是王太守之女王雪映递来的花帖,邀请小姐明日去太守府中赏荷。”

    “王雪映……我那好妹妹也收到花帖了吗?”

    “有的,方才钱管家手中拿着两封花帖,一封让奴婢交给您,另一封似乎就是给柳小姐的。”雅琴回答道。

    谢见音指尖在花帖上点了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上一世,这个王雪映便十分喜欢与她作对,无非是因为她也喜欢裴锦川,但却不能像谢见音那样,依着青梅竹马的身份对裴锦川死缠烂打。

    说起来,这位太守千金也是个“妙人儿”,谢见音不知该说她是心思单纯还是智商低下。

    每次见她,王雪映总要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处处与她针锋相对。

    可她光顾着将眼珠子黏在自己身上,却没看出柳明菁与裴锦川之间那层暧昧关系,被柳明菁牵着鼻子走,在她煽风点火下多次找自己麻烦。

    以往谢见音被情蛊所困,舍不得让裴锦川受一点非议,明明早看出他与妹妹有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在外人面前,谢见音也从未将此事给挑明过。

    裴锦川也是个“情种”,为了护住柳明菁的名声,不让别人说她忘恩负义抢姐姐喜欢的男人,他在外与柳明菁也只以兄妹身份相处。

    即便有人看出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但碍于裴锦川的将军身份,也不敢胡乱妄议。

    但这一世不同了,谢见音可不会在乎裴锦川的名声好坏,王雪映这花帖……来得正是时候!

    “姐姐在想什么?”诺伽指尖穿过青丝,将谢见音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仰头望着正在给自己梳理头发的少年,对他摇了摇手中的花帖说:“我的好诺伽,午后我带你去挑几身漂亮衣服,你陪我参加明日的荷花宴可好?”

    诺伽看出她脸上的一抹算计,俯身凑近问:“甚好,那姐姐准备让我以什么身份陪行呢?”

    谢见音嘻嘻笑了一声:“当然是我的挚友医师啊!”她随口编了个理由出来,“我因病卧床一月,期间多亏诺医师调理照料,我们两人一见如故,从医患关系升级为生死至交!”

    诺伽半眯着眼睛,故作委屈道:“可若旁人以为我是姐姐养的面首该如何是好?”

    谢见音笑吟吟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哎,那也没有办法,嘴长在别人身上,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诺伽低笑出声,指尖在她背后轻轻戳了戳:“那可是天大的委屈……姐姐想好该怎么补偿我吗?”

    谢见音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吓得一旁的雅琴立即遮住眼睛背过身去。

    “当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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