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将裴锦川忽悠过去的,她随便应付两句后就转身溜了。
回去时,诺伽正站在门口等她,见她来了,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姐姐,裴将军找你何事?”
谢见音叹了口气,走到诺伽身边:“他癔症犯了,拉着我说你不是什么好人,想让我离你远一些。”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可以让他……永远闭嘴?”
诺伽闻言,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愉悦:“当然可以,若是姐姐想,诺伽可以立刻去办。”
有那么一瞬间,谢见音确实心动了。
裴锦川就像悬在她头顶上的利剑,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是否能改写上辈子的结局。如果现在除掉他,或许后面许多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但她还是很快摇了摇头:“不可。”
“为何?”诺伽挑起眉头,声音也冷了下来:“莫非姐姐对他还是留有眷恋?”
“怎么可能?”谢见音倒在诺伽肩膀上,无力道:“裴锦川身后有太后撑腰,势力盘根错节,或许他也不过是太后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若此时动他,打草惊蛇不说,还会让太后更加警惕。”
她轻轻戳了戳诺伽的胸口,“这事不能急,要拔就要连根拔起,否则就会春风吹又生的。”
诺伽将谢见音搂得更紧一些,“姐姐想的周全,可裴将军那般烦人,总说我坏话,要是姐姐哪日真听进去他的胡话不理我了怎么办?”
谢见音不由轻笑出声:“放心吧,他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想起方才裴锦川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她就忍不住蹙眉,“他那副嘴脸看得我直反胃,还是回来看几眼我的诺伽好,能洗洗眼睛。”
“那姐姐亲我一下。”诺伽立即低下头,嘴唇嘟得老高,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见音撒娇。
她知他是因为方才自己和裴锦川走得太近而吃了味,便纵容地弯起唇角,踮起脚尖“啵唧”一口亲了上去。
诺伽一脸甜蜜,还想继续追吻,却被谢见音抬手轻轻捂住了嘴,“矜持些!”她压低声音,“我们还在小四门口呢!”
话音未落,掌心忽然传来一阵湿热的酥麻,谢见音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脸颊瞬间绯红:“……你!”
诺伽飞快收回舌尖,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笑道:“姐姐的手心……也很甜。”
*
当两人重新踏入小四的房间时,不明所以的小四惊讶发现,先前还周身透着冷意的医师哥哥又恢复了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而那位救了她的好心姐姐,却不知为何满面绯红。
“姐姐,你是不是中暑了呀?”小四望着她通红的脸,担忧地问道。
谢见音闻言,忍不住悄悄在诺伽手臂上掐了一把,对方非但不觉得疼,还笑眯眯地将胳膊转了个方向,贴心地将更柔软的部位给她掐。
“……”算了,掐狠了她自己也心疼。
谢见音转过头,温柔地对小四说:“没事的,只是外面有些闷热,进屋缓一缓就好了。”
小四乖巧点点头,随后目光落向自己包扎好的腿,手指不自觉揪紧衣角,声音带着满满的愧疚:“谢谢姐姐和哥哥救我……这药一定花了你们很多钱吧?我以后会努力干活还给你们的!就是……可能得请你们多等我一些时日。”
看着小四越说越低的头和不安摩擦的手指,谢见音心里一软。
她走上前,轻轻摸了摸小四的头发:“小四,药再贵,也没有你的腿珍贵。杨县令告诉我们,平阳县里设有一处孤儿堂可以收留你和九九,至少能让你们不再饿肚子。等你伤养好了,你愿不愿意带着妹妹去那里安顿?”
“真的吗!”小四激动地连连点头,“我愿意!只要能和九九不挨饿,我们去哪里都可以!”
谢见音笑了笑:“往后你就在那里跟着管事学习些谋生手艺,日后定能带着妹妹在这平阳县好好生活下去。”
“谢谢恩人!谢谢你们!”刘小四挣扎着想要下床给两人磕头,却被谢见音轻轻按回床上,“你的心意我们明白,但现在可不能随便乱动,腿要好好养,将来才不会留下病根,知道吗?”
“嗯,小四记住了!”
*
离开小四住处,谢见音和诺伽径直前往杨贺云的书房。这里把守的官兵更多,领头的一见她来,便十分恭敬地上前行礼:“谢小姐,杨县令忙于公务,此刻恐怕没时间见您。”
“别废话!我有要事找他商议,让开!”
“还请小姐莫要为难属下……”
谢见音眉梢一挑,“我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拦!”
她抬脚便将那名阻拦的守卫踹倒在地,毕竟是谢平候的千金,其他守卫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强行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进入书房。
“谢小姐!这般动静……可否会惹怒裴将军?”杨贺云早已听到门口的喧哗,有些担忧地迎了上来。
谢见音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算什么,我在京城的名声坏着呢,他裴锦川还不至于为此等小事与我计较。”
她反手合上房门,引杨贺云至屏风后说道:“找个机会,暗中派人再去吴仓管院落搜查一番,那里必定被有心之人藏了金银赃物,用来栽赃诬陷他的。”
经过这两日种种事,杨贺云对谢见音已是全然信服,当即应下。
“我们明日就打算动身离开,小四的腿伤需静养半月,这些时日还请你多加照看。孤儿堂一事我已同他说过,待他伤势稍愈,便送他与九九去那里安置吧。”
杨贺云听她说要走,无意识地攥紧衣角,然后又慌忙松开,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皱痕。
“谢小姐放心,小四和九九就交给杨某。只是京中尚未有消息传来,你……这便要走了?”
诺伽目光掠过他被捏皱的衣角,唇角无声勾起一抹弧度。
“就是要趁京中消息未至前离开,否则裴锦川怕是要怀疑到我头上了。”谢见音瞥了眼门外,压低声音,“我已将那两样证物交给藏锋,不出三日,京中必有回音。这几日委屈杨县令被这般监视,待消息传来便好了。”
杨贺云点点头,迟疑片刻后,他还是问出了心里那个疑惑:“有件事杨某斗胆向您请教,谢小姐是如何知道吴行舟藏在地窖中的?”
谢见音勾唇一笑:“昨夜我踩过院中地面,察觉有处地面踩感有些奇怪,后来又在厨房中见到好几个酿酒的空坛,便怀疑他院中有个地窖。”
“原来如此!”杨贺云眼中满是钦佩,“此番见过谢小姐,杨某才明白京中那些谣言何其荒谬。”
“什么?!都传到你们这了?”
杨贺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那倒不是,只是前两年听从京而来的同窗提起过……”
“真是坏事传千里。”谢见音无奈轻笑,随即又正色道:“杨县令,此次赈灾粮一案必定会掀起一场风波,请你务必保护好自己,无论是大盛还是太子殿下,都需要你这样清正为民的好官。”
杨贺云躬身长揖:“杨某愿为大盛、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