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苍白的手指自下而上，每当出现一个漆黑的阿拉伯数字，都会停留一会儿，然后继续……
“4.33,4.33,4.33……4.33。学姐，你的每门课的绩点都拿到了a+，全是满分，天啊，你是怎么做到的，连赫尔辛基教授都给了你满分，在这之前，我们寝室选修了他的深海生物图谱分析这一门课的全挂科了。”
学妹扫过每一个过分漂亮的数字，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梦，夸张地倒吸一口气：“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给人满分，他简直是个恶魔，学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
阳光从侧面窗户洒落，照亮了少女愉悦舒展的眉眼，费蒂西娅心情很好地将成绩单放在一边。
“很简单，你只需要读完他在课堂上提到的12本典籍，找到他编写教科书所参考的26本相关书目，一字不差全部背下来，并且时刻注意赫尔辛基教授每年在《深海生物》杂志上发布的文章，了解他当下的研究方向，然后找机会加入他的实验组，你就能获得满分绩点。”
学妹的脸瞬间垮了：“算了，要是这样才能得到满分，那还不如明年我就转专业，转去古文明密码学，这样我就可以不选深海生物图谱这一门课。”
转专业虽然难，但和这个一对比就简单多了。
“对了，学姐，你知道奈亚学长吗？就是和你同专业的那个学长，长得高瘦高瘦，特别英俊，总是笑眯眯的那个。”
费蒂西娅拿着成绩单的手一顿，漫不经心说：“哦，那个长得特别黑的埃及人。”
“我知道，怎么了？”
“我男朋友和他在一个社团，约书亚，也就是我男朋友，他说赫尔辛基教授也给了奈亚学长满分绩点，他也好厉害呀，你们都好厉害呀，学姐。”
学妹夸赞完，从背包里掏出手机，她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让费蒂西娅看：“学姐，约书亚给我发了这个，是那位学长的成绩单，欸——”
“奈亚学长跟学姐你选的课都一样欸，好巧，难道这就是学霸的默契，让我看看成绩，4.33,4.33,4.33,4.33……4.33。”
学妹越读到后面越惊讶：“学姐，这位学长好像是个不输给你的学霸，他的每课绩点也全是满分。”
实际上在密斯卡托尼克，每门学科一般最高等级是a，绩点是4，但如果你表现的足够优秀，参与一些额外的项目，许多教授就会给a+作为最终成绩，但平常a都是一个相当难拿到的分数，因为密斯卡托尼克的教授和美国其他大学教授不同，他们普遍都相当挑剔，在成绩上没有任何空子可钻，学妹不知道费蒂西娅和奈亚是怎么做到的，在她眼里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让她毕业后成为宇航员去登月都比这个简单。
比起她的惊讶，费蒂西娅看上去像是已经清楚这个消息，没有特别吃惊。
“海伦，我和那个埃及人可不一样，我比他更厉害，难道他也把二十门选修课全部学完了？”
她把成绩单翻页，背后还有一面，上面排满了密密麻麻的选修课和无可挑剔的满分绩点。
“我看看，”学妹滑动手机，发出吸气声，“学长都学完了，学姐，你和学长都不需要休息吗，二十门课，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出勤全满，又全是a+，学校是怎么同意你们这个疯狂的计划的。”
当然是不吃不喝不睡觉，二十四小时刷课。费蒂西娅嘴角微微朝下，她有些不高兴，但想到什么又让她恢复了平静：“这不重要，海伦。”
“上个月，我半年前和罗曼教授去柬埔寨的一处古墓考古，有重大发现。”
学妹记起来了：“对，罗曼教授在课堂上和我们讲了，她说学姐你完成了百分之八十的勘测工作和后续的研究以及论文的撰写，她只给你做了简单指导。”
“马上就要主席换位了，学姐，以你这么优秀的履历一定没有悬念的。”
学妹知道费蒂西娅最近正在准备主席的选举，她认为肯定能选上，毕竟她学姐一直以来都备受学生和教授的欢迎，是密斯卡托尼克这一代最闪耀的那群明星学员中的一员。
她想到什么，低下头扫过手机又睁大眼睛：“学姐，学长的名字也在主席竞选的名单里。”
“约书亚给我发的信息说他上个月刚结束和尤金教授在埃及金字塔的考古，他们也有重大发现，学长已经撰写了一篇论文，打算在下个星期发给《美国考古学杂志》。”
“而且学长已经提前被心理学的莫兰教授录取为他的研究生，不出意料的话，下个月他们将会去洛杉矶共同参加美国精神病学协会年会。”
“学姐，奈亚学长好像是你这次竞选的……强敌。”
费蒂西娅装出来的淡定表情总算裂开了一道裂缝，成绩单被用力捏成一团，她咬牙切齿。
真是气死她了，那个狗人！
那个讨厌的梦魇！啊啊啊啊啊！
次次都这样，他是不是有毛病！
就这么喜欢压她一头！好气呀！
费蒂西娅气得要发疯，要不是有人在这，她一定会把能砸的全砸了。
奈亚，那个讨厌的埃及人果然是她的一生之敌！
自从在密斯卡托尼克碰到他，她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天天不是在背一些诘屈聱牙（jiéqūáo yá）让人昏昏欲睡的无聊典籍，就是像条累得快死的狗一样在各个教授的实验项目中穿梭，她可是一个半妖精！三年学上下来，都要秃头了。
要知道当初她进到密斯卡托尼克的初衷就不是当什么好学生，实在是那个讨厌的梦魇太气人了，每次期末学分总比她多0.1分，不是1分！是0.1分，还是每门课！
她下学期想避开他，挑几门生僻的课，结果那个狗人也选了，还是每次只比她多0.1分！
费蒂西娅要是还没看出他是故意的，她就是蠢猪。
她考满分，他也考满分，她所有选修课全选，他也全选，她跟教授去考古，他也跟教授去考古，她要竞选学生会长，他也竞选学生会长……
忍无可忍！
实在是忍无可忍！
“学姐，学姐，你要去哪里！”
学妹慌张无措地看着少女从位置上蹭的站起身，短发凌厉地从清晰的下颚线扫过，精致的宛若精灵的面孔好似冻结了一片火焰的坚冰，那火焰熊熊燃烧，快速蔓延，仿佛要破开冰层烧却一切。
她大步走出图书馆，高挑纤细的背影在门口消失。
今天，他们只能活一个。
不是他死就是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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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胡桃木制作的宿舍门完好的嵌在墙上，费蒂西娅正要暴力破门，门把手从里面被旋开，一个戴眼镜的棕发少年打开门走出，他的肩膀上停着一只乌鸦，镶嵌着红宝石的眼珠和他的主人一起看向她。
“伯茵茨学姐，奈亚学长说接受了你的邀请，他会在天文台，等候你的到来。”
烈火一点点舔舐少年的脸颊，少年面色不变，他推了推眼镜：“学长说你可以带一个玻璃杯。”
少年已经完全变成了灰烬。
他是个纸人。
“这是对我的挑衅！”
“他以为我是能随意被他们梦魇玩弄的人类吗？！”
“呵，没有谁可以玩弄妖精，没有谁！”
费蒂西娅没有带什么玻璃杯，而是拿了一把闪烁寒芒的骑士剑。
它是仙王奥伯龙送给梅林的礼物，大法师将其转送给他的弟子，它从未饮血，不过从今天之后就不一定了。
天文台位于密斯卡托尼克东部的塔楼，穿过白桦林小道，走上螺旋楼梯，就能看到被罗马柱撑起的穹顶，空旷的四面能清晰一览广袤神秘的星空，每一颗星星都在闪烁迷人的光辉，那些曾经让费蒂西娅沉迷的一切今夜都被一道瘦削的背影取代。
“梦魇，来决一胜负，今晚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长剑对准了他。
比她更年长的年轻人转过身，鎏金色的眼瞳在这静默的夜色中耀眼炽热。
他怎么变年轻了？
费蒂西娅从那种愤怒中冷静，她总算意识到不对劲，稍稍松开握着骑士剑的手：“这不对，不该是这样……这是过去，不，这是梦！”
她说出的那一刻，万物轰然碎裂。
面前出现了一颗深蓝色近乎黑的大眼球，作为学生时代的优等生，费蒂西娅瞬间知晓那是座头鲸的眼睛，等等，座头鲸！
她在海里，她前面有头座头鲸。
“……”
“我一定要杀了你！奈亚！”
座头鲸张开大嘴，将渺小的妖精吞进肚子。
这一下世界是真正陷入黑暗，而且不知道梦魇做了什么手脚，费蒂西娅被关住了，她无法使用魔法，那平时能让她随意打开的空间门，此刻成了紧闭的珍珠蚌，怎么掰都掰不开。
时间静静流逝，费蒂西娅以为过去了千年万年，直到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白色的海浪冲上沙滩，漫过她的靴子。
“姐姐。”
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女孩看着她，费蒂西娅微微一愣，女孩将手里捧着的东西递给她。
“一个大哥哥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那是一个怪异的玻璃器皿，像鹦鹉螺一样的形状，杯口镶嵌着华丽的金属，玻璃杯里装着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真菌植物，淡蓝色的地衣，半透明的结晶水晶霉，雪花模样的蓝光小菇，已经长出孢子的黏菌……还有许多，她认识，或不认识的品种，它们挤在一个小小的容器里，一反常态的舒展和慵懒，颇为怪异，又理所当然。
“大哥哥说：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话，这个新烧制的玻璃就送给你了。”
小女孩举了好久，手都要举酸了，这个漂亮的大姐姐没有伸手去拿那个她觉得特别漂亮的玻璃杯，而是掏出了手机贴在耳边。
“喂，是移民及海关执法局吗，有人偷渡进了美国，麻烦你们驱逐一下。”
“我是谁？我只是个认真交税的美国居民，我不想让这些偷渡客侵犯我们美国人的利益。”
“在哪里？”
小女孩愣愣地看着女人。
费蒂西娅又问了她一句：“你见到的那个狗……大哥哥在哪里？”
小女孩磕磕巴巴：“夏威夷海边的玻璃店。”
“夏威夷海边的玻璃店，他人在那，来的时候最好出动武装部队，那个偷渡客有可能是恐怖组织的成员。”费蒂西娅说完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