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特林休息室,有几位高年级生在练习魔咒,低年级生刚刚享用过晚餐,正在陆陆续续回来,克莱门汀晚上还有一节天文课,打算稍微休息一会儿,她不得不抱怨一句,周二的课就是多啊。
可是看到西奥多跟在马尔福身后时,克莱门汀还是会在意,她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样,她脱口而出喊住西奥多。
“西奥多,等等!”克莱门汀拦住他。马尔福听到动静后不耐烦地皱眉,和扎比尼走到另一边的沙发上讨论功课了。她领着西奥多坐到一张沙发上,无声地望着他。
他难以面对这样一双眼睛,克莱门汀的眼睛其实是会说话的,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太满的情绪,以至于她没办法轻而易举就一笔带过,没办法隐藏自己的感情。尤其是对西奥多,那是她第一个好朋友,是她在冬青山崖庄园唯一的精神依靠。
可为什么呢?他遇到了更好的人?有了更好的选择?离开她后发现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哄着小心照顾着的?发现人可以是像马尔福那样从幸福的家庭里长大,可以大大方方展示自己?她太懦弱了?
克莱门汀举起魔杖,施展出一个抗扰咒。这是她聊天的习惯,她不喜欢被偷听,也不喜欢被关注。
“你一直在躲着我。”克莱门汀抿了抿嘴,既然是她喊住西奥多的,那她就要先开口。
那双眉毛拧了起来,西奥多平静的一双眼睛看着克莱门汀,蓝色的、透亮的,像薄荷糖一样会让人口腔发凉的,克莱门汀不敢看他瞳孔里的自己,那样像审视的眼神直接让她低下头。
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是不是又敏感了。
“我没有,今天我们还一起上了飞行课。”西奥多的语气平静到不能再平静,克莱门汀无法从中读到什么。
只有自己情绪不稳定的处境,让她觉得非常糟糕,为什么他这样平静,好像这一切都是她在无理取闹。可该怎么说呢,从哪里说呢,在情绪发泄的时候理智地分析事情前因后果,分析客观逻辑吗。
情绪难道不算因素中的一环吗。
“为什么我分到斯莱特林你却没那么高兴呢,你希望我分到其他学院吗?是因为我让你觉得厌烦了?你希望我能离你远远的?”
这些问题的答案,连西奥多也不知道。
克莱门汀的睫毛已然被泪水沾湿,她不敢用力呼吸,生怕忍不住哽咽,或者让泪水留下来。好像有人注意到他们了,也好像没有,她已经无法进行客观的判断了。
“我希望你被分到斯莱特林,我没有觉得厌烦……我讨厌你的话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和你对话了。”
从前她情绪低落的时候,西奥多总是在一边陪她,为她递上手帕。西奥多的手帕上会绣着鸢尾花,闻起来也是香香的。
可是现在……克莱门汀无法面对,她痛苦地闭上眼 ,好像看不到事情就不会发生。
可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你为什么总是站在马尔福那边……是因为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他就是这样对我说的,还让我离你远一点。”
“你不用把他的话放心上,我跟他关系一般,他享受追捧惯了。你也不要……总拿自己和别人比。你该多花点心思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一直盯着我。”
克莱门汀停下了颤抖,她好像听到了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句话,她不可置信地抬起眼帘,她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泪珠已经留下来了,还止不住。
“什么意思……?我不该总是在意你?可是我忍不住,我每天都会很想你,我总是忍不住找你。”
西奥多沉默片刻,还是递上了手帕。
她自然捕捉到了这一点,接过手帕后,她拉近了与西奥多之间的距离,她看着西奥多的眼睛,头轻微摆动:“你在迟疑。我做错了是吗,我不该咄咄逼人。”
太近了,西奥多很难不注意到她耳挂上的羽毛,像是他第一次送给克莱门汀的礼物,愧疚感把他包裹起来。
“我的意思是,”西奥多揣摩着她的想法,斟酌用词,“你不该把所有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你要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
克莱门汀整个身子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她必须得靠着点什么东西,才能有知觉,她不自觉双手抓着自己的胳膊,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动摇。
“哦是啊,你有你的生活,你有你的朋友,我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我不该奢望你会一直在意我,我忘了就算是朋友也会有离开的那一天,无论我怎么做都不能一直得到你的欢心。”
西奥多立马按住了她的手腕,他好像明白了当初她胳膊上细细的划痕是怎么来的了。
“我是说你该去交一些新朋友,这不代表……我会离开你。”
“那你为什么这几天都不理我。我让你夹在朋友之间很难做,你不喜欢……这样的相处环境?”
他思考了一会儿:“有这方面的原因。这几天我心情不算好。”
克莱门汀还想继续追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可她忽然意识到她今晚有太多疑问了,她仿佛只会说疑问句。
“我……没办法,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没那么重要……哦当然这可能是客观的。你……没有反驳过马尔福,你觉得他是有道理的吧。”她硬生生把最后一句话捋成陈述语气。
“他有道理?你指的是什么?因为你亲近麻瓜,还帮助格兰芬多这些吗。”
克莱门汀擦干眼泪:“你觉得被针对都是有原因的吧,他总是针对我。对……就像你说的那样,不过今天我救了隆巴顿并不是因为我想救他。”
“这个应该不算,他对谁都那样,他可能没怎么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西奥多实话实说,如果马尔福真的针对她,恐怕会像对波特那样,不光言语挑衅还会上升到人身攻击,专门揭伤疤,还会发生肢体冲突。
“是啊,我这个人,对谁来说都无所谓。”克莱门汀挥了挥魔杖,解除了抗扰咒。世界变得嘈杂起来,她起身的时候,与扎比尼对视了一眼,她没有挪开目光,扎比尼也就这么坦然一直看着她。
她忍不住去想那天走廊的场景,她就那么跟西奥多擦肩而过,他也不会挽留。
他们真的在相背而行。
自那之后,克莱门汀就再也没找过西奥多,她的日记永远停在被泪水打湿的那一夜。当她重新再看之前的日记,发现自己总喜欢捕风捉影,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她可以乐此不疲地记好多页。
听到别人叫他姓氏的时候,她的心也会跟着往下沉。
她这几天在研究时间转换器,按照高年级课表的课程,在没有课的时候去旁听,这样她能充实度过每一天,没有空再去想西奥多的事情了。
听课的时候,她还在构思一件事,要不要根据教授们讲的课专门写一些讲义和笔记拿去卖,这好像是可行的,她的精力有限,如果去卖高年级的笔记,可能也不会有人敢用,所以她这几天一直在旁听中高年级的课程。
麦格教授注意到了她,有好几次找她进行课外辅导,除了她之外,格兰杰也会出现在课外辅导的名列中。
她有好几次碰到格兰杰了,要么是在教授办公室,要么是在礼堂的教师席上,她喜欢向老师提问,眼中充满对知识的渴求。可能是因为自己救了隆巴顿吧,格兰杰在看向她的时候,很少带着学院对立的恩怨。
有次格兰杰向克莱门汀打招呼,克莱门汀还大方地把往日的《每日变形》借给格兰杰看,她惊讶地道了谢。
“你和其他斯莱特林不太像。”格兰杰好奇地看着她。
十有八九是因为她不合群,克莱门汀想了想,同样友好地对她说:“你也不像其他格兰芬多。”
周末,克莱门汀热衷于探索霍格沃茨城堡,她要根据城堡的内部结构,把记忆宫殿的模型由冬青山崖庄园及时换成霍格沃茨,只有把空间模型规定成每日都要相处的建筑,才能发挥这种记忆方法的功能。
晚上她回到休息室整理笔记,她的坐姿让人匪夷所思,她正着写一会儿,写累了,就从椅子上倒过来,头朝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进行什么奇奇怪怪的仪式,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这是在试图凝聚知识的精华。
当然她不建议长时间头朝下,会出大问题的。
“诺特!”
下意识地,克莱门汀和西奥多同时回头,始作俑者扎比尼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先看向谁。
不去找西奥多的这几天,克莱门汀的心理上是放松的,她和马尔福狭路相逢的时候,可以不用顾忌西奥多的态度,也确实多了很多时间干自己的事情。
她本来还为准备西奥多的圣诞节礼物列了满满当当的计划呢——现在好了,连能不能送出去都是个大问题,索性也不准备了吧,等什么时候两个人关系稍微缓和了再说。
她也有时间和其他人打交道了,克莱门汀不得不提到扎比尼。
扎比尼真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克莱门汀如此感慨,因为你不能用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揣测他,他的脑洞总是不着边际,不过他们有一些地方还蛮合得来,比如说他们对一些奇怪的事情都有谜一样的追求。
“你先伸出食指,把金币放在食指的上面。”
“然后呢然后呢?”扎比尼跃跃欲试。
“你把手握成一个拳头,放轻松,你先试试手指上下移动……对,你把硬币卡在中指和食指的缝隙里,然后中指向下夹住硬币,食指再向上,硬币就落到了中指。原理就是这样……然后以此类推……”
克莱门汀忽然加快手上的动作,金加隆在她的指关节上来回跳动。
她在教扎比尼怎么单手滚硬币,休息室有人在周围围观,看到扎比尼笨拙地尝试后,纷纷不信邪找出一枚硬币尝试。
试错的成本有点高,扎比尼差点弄丢了1加隆。
从此,他好像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还和克莱门汀一起研究怎么样转魔杖比较帅。
“那怎么打响指?我一直都学不会。”克莱门汀无力地看向左手,她的中指和拇指只能温和地摩擦,然后惨不忍睹地作出一个比心状,让扎比尼难以置信。
克莱门汀跟着扎比尼打响指的时候,不小心抬头对上了西奥多的视线,此时她刚好失败了,作出比心的手势,西奥多没有瞬间低下头,他的目光反倒是多停留了几秒。
而在此期间,扎比尼没有过问她和西奥多之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