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痛。”
顾辞闭着眼,只觉得身上的痛蔓延到全身,四肢百骸又透出刺骨的寒意,呢喃着:“好痛……好冷……”
“我知道。”
萧毓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柔声哄道:“我知道小满很难受,再忍忍,好么?”
被他低低沉沉的嗓音抚慰得似乎并没有那么痛了,顾辞迷迷糊糊地说:“那你……说话……”
“好。我一直跟你说话。”
萧毓明白她的意思,把她抱着站起来,在她的耳边说道:“你记得,我还要娶你,你要当我的王妃,我把府里所有财物都给你,让你把知善堂开遍整个阑朝。这些年来,我得了很多很多的赏赐,还有我的食邑,全都给你,好不好?”
顾辞想要伸手去抱他,可痛得全身无力,只能侧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含糊问道:“那么多……给我?”
“对,给你,全部都给你。”
萧毓再度轻吻她的额头,眼帘一颤,有泪落下,低柔的声音添了颤栗:“小满,撑一下,好不好?”
顾辞很想继续回应他,可是痛楚夹带着晕眩,一阵又一阵地像是潮水一般袭来,她只能语意不清地应了一下。
暨雨跟随黑影一路追踪而去,很快就跟丢了。倒是黑猫似乎闻到某种味道,朝暨雨叫了一声,迅捷地跑得不见踪影了。
暨雨无法,只能折回。正看到萧毓抱起顾辞,往林子外而去,赶忙跑到前面,牵马过来。
一路冒着雨疾奔回城,城门早就关了,不待守城的士兵在楼上喊话,暨雨马上就亮出令牌,大喊道:“毓亲王在此,快开城门。”
守城的士兵正要说话,看到萧毓抬头看上来那阴郁得带了杀意的一眼,马上被震慑得差点握不住长枪,一叠声地喊道:“快,开城门!”
城门被打开,守城的士兵看到萧毓怀里抱着的顾辞,正要开口询问,萧毓却不给他们机会,策马冲了过去。
目送着他们三人离开,守城的士兵互相讨论:
“那女子,看清没有?是不是长公主勒令不准放进来的那个?”
“好像……是吧?”
“那怎么办?”
“人都进去了,还能怎么办?”
“毓亲王我们也得罪不起呀。”
“可不是吗?”
“还是赶紧给长公主府送信吧!”
萧毓不理会那么多,当务之急是要救治顾辞,令暨雨去寻医师,自己先带了顾辞回到客栈。
把顾辞放到床上,萧毓却犯难了:她全身湿透,担心她会着凉,可男女有别,又不好给她宽衣。
还好这时有一家三口经过,萧毓赶忙喊住那妇人,恳求她给顾辞换衣服。
妇人倒也是热心肠,一口答应了下来,不一会就给顾辞擦洗干净,换上干爽的衣物,还处理了一下她身上几道伤得比较轻的伤口。
为防万一,暨雨寻了两个医师,快速赶了回来。
等待医师救治的时候,暨雨再三劝说,萧毓才匆匆把湿衣服换了下来。
小半个时辰后,医师们终于给顾辞包扎好,其中一个对萧毓说:“万幸,姑娘的伤口不深,没有伤到心脉。公子给她敷的伤药也很有效,如今再三确认过,伤口没有再流血了。接下来只需要好好看顾,别让她烧起来就行了。不过,方才搭脉,发现姑娘底子挺好的,应该没什么大碍。”
直到这时,萧毓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让暨雨付了丰厚诊金,把医师送走了。
守在床前,萧毓看着双眼紧闭的顾辞,回想起看到她倒在地上被人一剑刺中的场景,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后怕。他实在不敢想象,要是他晚到一阵,她是不是就会丧命了。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脸颊边,感受着她手腕上脉搏正在跳动,才渐渐有了她已经脱离危险的真实感。
小半个时辰后,顾辞开始发起低烧。萧毓给她喂过药,又拿湿毛巾给她冰敷,擦拭手心,一个多时辰后,低烧总算退了。
就在这个时候,暨雨抱着浑身湿透的黑猫进来。
黑猫看到顾辞,马上挣脱暨雨,跃到床边,来回看了顾辞几圈,对着萧毓“喵呜、喵呜”地叫着。
萧毓听不懂黑猫说什么,只能猜测它是不是在询问顾辞的伤势,解释道:“她受了伤,但并不是很严重,医师说应该没什么大碍。”
明显萧毓误会了黑猫的意思,它还是一直叫着。
萧毓与暨雨面面相觑,问道:“你方才追那黑影去了,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黑猫叫了两声,前爪指指萧毓,又叫了几声。
可是萧毓与暨雨皆闹不明白它的意思。
黑猫转身找到顾辞的布袋,用嘴巴叼过来,指示萧毓去翻找布袋。
萧毓把里面的符箓和瓷瓶都拿出来,跟黑猫解释他已经给顾辞上过药了。
黑猫摇摇头,用下巴示意他拿那些符箓。
萧毓茫然地拿着符箓,看看顾辞,又看着黑猫:“要给她用符吗?可我们都不会啊。”
黑猫前爪一拍自己的额头,最后“喵呜”一声,赌气转身出去了。
暨雨看看萧毓,无奈道:“我出去看着它吧。”
萧毓点点头,把手中的符箓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实在没辙了,只能继续守在床边,等候顾辞醒来。
顾辞其实算不得让人一见就惊艳的美人,可见过她的人,肯定都会印象深刻。
萧毓还记得在琛州竹林初见她的时候,她穿一身青碧色的裙装,从竹林外走进来,宛如走入画中的小狐狸,灵动又带点狡黠,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纯真。
真正注意到她的样貌,是第一次见她穿道袍的时候。上襦下裳的道袍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体的线条,紫色系的衣饰更是衬得她胜雪的肌肤如凝脂一般。俏丽的脸容,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笑起来的时候梨涡浅现,比初见更让他惊心。
萧毓自问自小见过不少美人,知礼娴静的大家闺秀,温良恭谨的小家碧玉,爽朗热情的将门少女,都比不上专注作法时的顾辞。那全神贯注的神态,那熟稔自如的姿势,无一不吸引萧毓,以至于他每次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什么。
后来的相处之下,萧毓更是发现了顾辞其实是一个很坚韧的姑娘,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挫折,都会脚踏实地地去慢慢解决。可是她又不是那种至刚的性子,她还会听从旁人的建议与开解,不会固执己见。
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她都像她的小名一样,小满,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
顾辞还未清醒过来,就被心口上的疼痛折磨得皱了眉头。
一直看着她的萧毓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轻声唤道:“小满。”
顾辞的眼帘挣扎了几遍,才慢慢掀开,入目就是萧毓忧色忡忡的脸容。
舔舔干涸的唇,顾辞嗫嚅道:“水。”
“好!”
萧毓赶忙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她做起来,喂给她喝。
慢慢喝完一杯水,顾辞才真正地清醒了过来,倚靠在萧毓的肩上,带了点自己都不知道的撒娇意味咕哝道:“太疼了。”
她还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只觉得心口上一阵阵的疼痛,难受极了。
萧毓听得心疼,低头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许久,才带了哽咽说:“对不起。”
察觉到他的声音有异,顾辞赶忙抬头,见他竟然双目通红,脸上有泪,着急地伸手要替他擦拭,慌张地说:“我开玩笑的,其实没那么疼。”
萧毓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几下,另一个手擦掉脸上的泪水,重新抱着她,低喃道:“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罪了。”
顾辞忍着身上的疼痛,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说:“不关你的事,是我莽撞了,我听到林子里有异,就自行去查看,没想到就与那魅对上了。被刺伤,也是我学艺不精,小时候爹爹盯着我习武,我总是嫌辛苦,偷偷躲懒。”
萧毓平复好心情,才说:“有我在,你不需要那么辛苦。你放心,往后我都护着你,以后再不会留你一个人。”
知道他此时心里不好受,顾辞顺从地应下了。
萧毓转而问:“你确定了那黑影就是魅?可还有什么线索?”
眼神闪烁了一下,顾辞把头低了下来,靠在他的胸膛上,闷声道:“确定了,只是他的身手实在太好了,我没能伤到他。”
“没关系。”
萧毓揉揉她的手臂,宽慰道:“他现身了就好。对了,小尧一路追着他进城了,可我实在不懂它的意思,明天你再问问它。”
眉头一牵,顾辞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萧毓再抱了她一会,见她精神好多了,才让暨雨送来了一些简单吃食,喂她喝下药,替她掖好被角,轻声哄道:“好了,乖乖睡觉,休息好了,伤口才好得快。”
顾辞睡过一觉,其实并不太困,就撒娇道:“可我的伤口好疼,睡不着。”
萧毓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无奈地问:“那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