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青墨眼里只要阿姐能嫁给他就好了,至于肚子里那个死人的孩子,对他而言确实还没有阿姐喜欢什么香重要。
他小时候第一次见到阿姐就喜欢她了,就像活在阴沟里的人这辈子都忘不掉抬头看见的第一缕阳光。
他记得阿姐牵着他的手,她的手很软很温热,牵着他,带他去屋子问他喜欢什么想玩什么爱吃什么,他不爱说话,阿姐急得把一罐子桂花糖塞在他怀里。她还说没人不喜欢吃糖。
“这么说你同意了!”杭玉淑欣喜道。
“嗯。”
“你很喜欢这个香吗?这个香是龙延香,可惜外面是买不到的,只有宫里才有。
前几年宫里中秋宴上,太后赏了我们姐妹一人一个香囊,里面就有一小块龙延香。
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安敏公主送我的生辰礼里也有一小盒龙延香。因为这个香很贵重,我只有在大场合大节日才用一点,不过你要是喜欢,还剩一点,我可以都送给你。”
“太后赏的、公主送的”想到这几个字他刚刚翘起的嘴角弯了下去,狭长阴鸷的眼里蒙上一层薄薄的名为自卑的阴暗。
白青墨根本配不上她。杭玉淑要不是怀孕了,就算怀孕了孩子要是愿意打掉,不少贵族公子,高中进士的读书郎,哪个不都是她挑着份。
她自谦只有一张脸好看,可光一个皇后所生的安敏公主伴读这个身份,常常能进出宫里这件事,就让多少人望之莫及。
白青墨很快他又笑眯着眼睛柔声道:“所以阿姐今天点了这个香,是很看重我了。”
“是…是呀。”她有些尴尬笑道。内心有点郁闷,感觉这个小兄弟实在奇怪得很,但是说不上哪里奇怪。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听他的声音,却能感觉对方是个很温柔的好人,很有股温润君子的感觉。
以前出去玩,跟姐妹们在郊外踏青,窦玄跟着其他公子哥们一起骑着马在她们后面跟着,独他这个大嗓门,隔着三里地就喊自己名字,他一喊,所有人都在笑,还在打趣她。实在有些“丢人”。
想到窦玄,她有些胸闷,眼角有些发酸。她道:“我嫁给你,礼数上我是你的妻子,可是我现在不喜欢你,还是念着窦玄哥哥,若是做真正的夫妻,我想我们暂时不合适。”
“无妨。”他面无表情道,其实内心却对窦玄有着咬牙切齿般的恨意,恨他死了还被阿姐惦记。
“真的!太谢谢小兄弟你了。”杭玉淑特别高兴,没想到他如此大度。
她庆幸自己天无绝人之路。要不是男女有别(跟窦玄没别)她都想上前抱着小兄弟转一圈了。
她到底不算什么娇羞懦怯的大小姐,高兴之余还是忍不住抬手掀开帘子,白青墨见此动作赶紧弯腰拱手行礼,可是脸却舍不得低下去,毕竟这可是他朝思夜想的阿姐。
白青墨那对别人向来毫无情感波澜。向来没有喜怒的眼眸里映那明艳灿烂的笑容,不说什么千金买一笑了,就是为了这一笑把他千刀万剐他也愿意。他也一时怔住了,没想到她的阿姐如今变得愈加美艳。
龙延香是御供,怪不得他没有闻过,他沉醉于她晶亮澄澈的眼眸,又贪婪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他现在好想舔她,咬她,吃她,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吓坏她。
等杭玉淑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他敛起假笑却轻轻磨了一下牙齿。
你怎么只穿这么点呀。”她看着白青墨的棉布鞋道,话音刚落,她不好意思道:“忘记你是商户了,穿不了锦衣绸缎,这天子脚下更穿不得好了。也是难为你们大冬天北上了。好了,我也回房间去了,下次再见!”
回房间的路上,别的不谈,杭玉淑对白青墨的脸很满意,虽然不比阿玄哥哥的轩昂威仪,眉眼如刻。却也生得好看,鼻梁秀挺、下颌柔和。眸似寒潭。就是有些瘦了,个子也比她矮了一点。
杭玉淑现在还不了解同一个男子二十岁和二十四岁身体可能变化不大,但是十六岁和二十岁说是天翻地覆也不为过。
杭玉淑对白青墨印象还是个长得很文弱感觉有点奇怪但是人很好的弟弟形象。
“铃兰,你把柜子里还剩的龙延香差人给小郎君送去。”
“看来小姐对这个夫君还算满意?”
“算不上满意吧,只能说他是个好人。再者我要是现在对他说很满意,岂不是亏欠了阿玄哥哥待我的情谊真心,那可是十年的感情。”
“说得在理,再说有些男人婚前说得好听,婚后变脸的不少,小姐这次远嫁,父兄不在身边,受了委屈也没处说。对那乡下来的小子,只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杭玉淑点了点头表示很赞同铃兰的话。
另一边向来撒谎成性的白青墨跟在父亲身后冷冰冰毫无感情道:“杭小姐说嫁入门是不想与翁婆住在一起,只想与我到郊外庄子上住一起。如果不愿意她便不嫁了。”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千金小姐难免有些娇纵,不喜欢委屈自己也正常。这事倒没什么。”
“儿子已经私自替父亲向小姐保证了。”
“好,你去写一封书信把这个好事告诉你母亲。让她把郊外庄子打理干净,雇上几个好厨子候着。攀上阁老这门亲,也是你的造化了。可惜思远怎么就生不逢时呢?”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嘀咕道。然后进了屋门,把白青墨留在门外。
白青墨说起来也很可怜,他是庶出,亲生母亲是白家里买来的奴婢,他出生之后,他亲生母亲还是家里的奴婢,他长大,母亲还只是奴婢,连个妾甚至通房都没捞着。
甚至她还是白夫人的洗脚婢,白夫人一生气,就对这个爬床丫鬟非打即骂。终于有一天他的母亲把他的亲生母亲打死了。而身为儿子的他什么都干不了。他总不能为了一个母亲去杀了另一个母亲。
父兄对他也极其冷淡。让他读了两年书,认识字后,便把他当做家奴使唤,表面上是白府的三少爷,进了白府的门,就是任劳任怨当牛做马的家奴而已。
让这个儿子娶了京城贵女,白老爷多少有点不甘心。
白青墨回到屋内,正好就有人送东西过来了。他小心地打开墨绿色香囊,检查了好几遍,确定阿姐没在香囊里放除了龙延香之外的东西。
他把香囊紧紧攥着贴放在胸口,想着她的容颜,他睡不着,甚至一夜未睡,当他听到阿姐能嫁给自己时,他高兴得快疯魔了。但是别人看不出他心里的癫狂,只有他自己清楚。深夜,各种龌蹉的遐想他脑海里不停翻涌。
两家商议完婚事,杭大人也不清楚白老爷到底知不知情,但是看他这么热情的份上,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过了几日,他们带着杭玉淑回了江南,一同回去的还有杭府准备的八船嫁妆。因为赶时间,有些大物件还没运。过几月等杭元修处理完政事就告假一个月再去江南看妹妹。临行前,杭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哭了一场。
“行了妈,又不是见不到了,我想你就会给你写信的。”杭玉淑这个没心没肺的安慰母亲道。
杭老爷也泪眼婆娑直叹息,夫妻两个人在渡口站了很久,才回去。
杭玉淑怀着身子明明还没有这么大反应,但是一上船不过一个时辰,她便开始头晕恶心。
她不舒服,过了一会儿,连着她带着四个贴身丫鬟也突然开始不舒服,上吐下泻的,众人都认为她们没坐过船,又养得金尊玉贵,头一次上了水路,又遇到风浪,反应大些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殊不知杭府的人一出门没了庇佑,他们未来姑爷可是有一肚子坏水等着他们呢。
白青墨见杭玉淑不舒服,自己不能插手照顾,直接给丫鬟们吃的喝的里面下了药。等丫鬟们一走,自己自然而然地坐到阿姐身边。
“阿姐,你…”他痴痴地浅笑。
杭玉淑紧皱着眉头,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摆着手想让他快走,可可刚刚站起来,摇晃的船板又让她跌坐在白青墨怀里,实在忍不了的她把把早上喝的百合莲子粥全吐在白青墨袍子上了。
吐完之后,杭玉淑感觉天都塌了,自己已经做了不守贞洁之事不谈,现在行为举止都变得粗俗不礼貌了。还没见几面,就把污秽全吐人家衣服上了,实在太丢脸了。
好歹也是大小姐的她,忍不住哭了,一边哭一边拿着帕子给他擦衣服上的脏东西道:“白郎,真对不起。”
“怎么会呢,阿姐才是辛苦了,千里迢迢跟着我。阿姐的帕子给我,我来擦,这是我的帕子你拿着。”
拿到了阿姐的帕子,白青墨内心忍不住得意一笑。这时候他的目光又落在杭玉淑手上的玉镯上。
“这镯子不合适,太大了,阿姐你摘下来给我吧。”
杭玉淑拿着他的帕子擦干净嘴角,忙高高抬起手,生怕镯子被他拿了去。
“这个是阿玄哥哥的,我得戴着。”她泪眼婆娑道。
说完她感觉自己反应确实有些太过激烈了,又有些不好意思扯了嘴角苦笑了一声。
胃里吐干净后,杭玉淑感觉舒服了很多,他催促白青墨把衣服换了。他点了点头道:“我去上层换身衣服,马上下来陪你。”走前他的目光还落在杭玉淑手腕上的白玉镯上
白青墨建议父亲先回家安排,自己照顾则留下来照顾杭玉淑。然后他让船先靠了岸,杭玉淑又在岸边的酒楼里换上干净衣裳,熏上檀香,休息了半个时辰。
再次上船的时候,杭玉淑虽然还是感觉轻微恶心,但是反应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
“阿姐,你这个镯子别人千万都碰不得的吗?”
杭玉淑想到刚刚失态,红着脸略带歉意道:“唉,这个确实对我很重要,但也没有说别人一点也碰不到。说罢把手镯摘下来递到他面前道:“你要不要看看?”她像哄孩子一样道。
“很好的料子,但是阿姐你的手腕太细了,戴着如果不注意很容易滑落然后坠在地上,如果阿姐实在要戴,不如让我去把内圈镶一层金如何?”他接过镯子道
“实在多谢,但这可是祖传的镯子,实在不想让它有什么变化。你说得对这个太大了,我戴着并不合适,可能这镯子早就暗示了我和他走不到一起吧。我们真是有缘无分。”
“阿姐与他是有缘无分,我跟阿姐便是天赐良缘。”他在内心得意道
“阿姐,出门在外,实在不便,我把它收起来,保证收好,等你到了家,我再把镯子给你好不好?”
很诚恳有用的建议,杭玉淑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耳根子软,她最后还是道:“那多谢了。”
“无妨。”白青墨眯着眼笑道。他不希望窦玄这个情敌的东西老是挂在自己阿姐身上。
白青墨这几天笑的次数比去年一年加起来还要多了,果然一看到心上人,就想笑,无论奸笑假笑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