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礼貌，越臻没有拒绝赛的参观请求，她以为赛肯只是随口一说，两天后竟真的收到赛肯发来的消息，请越臻带他参观特里亚。

    “特里亚是新绿洲为数不多的同时招收觉醒者和原种人的学校……”

    一行人顺着校道边走边参观学校，越臻走在最前面，一边给赛肯讲解。

    赛肯的表妹劳拉也跟来了，她缠着越致说话，刻意和前面的两个人隔开了距离。

    “觉醒者和原种人接受的课程不同，特里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学校分四个校区，第一校区是原种人学生的专属校区，教学楼用于通识教育课程。第四校区则是觉醒者学生的专属校区，里面的教学楼采取了特殊加固技术，防止冒失鬼们把学校点着或者炸毁。”

    “我大概就是你说的那种冒失鬼，十二岁的时候，我在教室里生成了一个反重力井，让讨厌的老师在上面飘了一节课。”

    “然后呢？”

    “然后校长带着保安赶到教室把老师放了下来，”赛肯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些遗憾，“我被罚停课一星期，在家写了2万字的检讨，后来又让我扫了一个月厕所，才允许我重新回去上课。”

    越臻噗嗤一笑，赛肯也跟着笑起来。

    再往前走了几步，前方出现学校图书馆和学校剧院。

    “第一校区和第四校区中间，是所有学生共用的第二生活区和第三活动区，”越臻停下脚步，“我们现在就在第三活动区，那边的两栋建筑是图书馆和剧院。这样既能让两个学生群体分别接受所需课程，又能促进双方互相交往，增进了解的空间。”

    走在后面的越致和劳拉跟了上来。

    恰好校道的另一边有两个学生经过。

    劳拉看着那两个人问：“那些普通人，我的意思是原种人学生，他们对你们不会有别样的，嗯，比如畏惧或者紧张这样的情绪吗？他们或许会担心自身的安全问题，因为和觉醒者共处一个校园。”

    “学校的安全协议规定学生禁止随意使用能力。乱用能力的话，会被罚去植物园手动给花浇水，”越臻一边解释一边揶揄地看了眼越致，“要一~株~一~株~地浇。”

    一直表情冷淡的越致像是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越臻：“除了安全协议限制，校内的特殊磁场还会抑制异能力的发挥。学生们提升异能力的课程和练习都需要在专门的教室进行。”

    赛肯撇撇嘴：“那多憋屈，不如我们学校自由。还是按人种分校好，觉醒者和原种人各自待在专门的学校，互不影响，互不打扰。”

    越臻想了想：“如果学校里可以自由使用异能力，那样听起来确实很不错。但我们不会一辈子待在学校，新绿洲既是原种人的新绿洲，也是觉醒者的新绿洲。我们需要花时间学习和原种人共处。”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喜欢简单环境。”

    “苏鸿教练说你以后要去天垣？”

    赛肯咧嘴一笑：“你对我的事情感兴趣啊。”

    “我在想，新绿洲只有原种人和觉醒者，到了亚联，那里还有调整者，社会成分和矛盾都要复杂的多，离你喜欢的简单环境更远了。”

    新绿洲只有双螺旋的纠葛，而其他国家却纠缠着三条基因链：

    早期，各国拒绝接受基因调整技术的人类迁居新绿洲并建立城市群，因此居民中只有觉醒者和原种人。

    而在L118星系当中还存在第三个人种——调整者，即通过基因调整技术实现异能力觉醒的群体。

    人类初抵L118星系时，亚联、瓦拉曼、G.E.F为了加速城市建设、应对和星兽战争，曾应用基因调整技术批量创造了调整者，调整者在其他国家占据了人口当中很大的比例。

    “以后的事嘛，你知道我最擅长什么吗。”他对着天空张开手掌，“用绝对势力，让复杂的环境变得简单。”

    环绕特里亚游览一周，参观活动即将进入尾声。

    经过体育馆时，劳拉却突然来了兴致：“刚好有现成的选手，不如来场比赛？”

    赛肯与越致的视线相撞，年轻的男孩子总是很容易就被激起胜负欲，在机甲训练中无缘对抗，在体育比赛中倒可以分个胜负。

    ……

    白线划开的网球场上，越致反手挥拍带起的风掠过衣角，引起一片叫好声。

    两对青春靓丽的男女的对抗，吸引了周围学生的关注。

    高速旋转的网球以几乎直线的轨迹冲向球场斜对角，球拍与球的撞击发出沉重的轰鸣。

    越致稳稳将球送回对方底线。

    截击得分。

    越致的防守坚固如铜墙铁壁，赛肯找不到突破口。

    球在手里弹跳的几秒钟，赛肯看向网前显得有些疲劳的越臻。

    他抹了把脸，给身后的劳拉眼神示意：

    抓住越臻这个突破口。

    接下来的球都长了眼睛般咬住越臻的左半场，越臻不得不在底线与网前折返跑动。

    当她又踉跄着救起一记吊高球时，越致忽然旋身横插进场，反手抽击的力道震得自己虎口发麻。

    “比赛已进行一小时，比赛结束，比分6：5。”场上的计分机器人发出提示。

    越臻松了口气，举拍示意后拖着力竭的身体冲向球场边的休息区。

    “你打得很好。”赛肯由衷地赞赏，在网前和越致握了握手。

    劳拉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此刻正撑着膝盖喘气，笑着调侃：“你的搭档似乎很累，哈哈，我们打得很尽兴，下次有机会再战。”

    球场上的四个人一离开，蓝天白云、草地阳光全部消失，场景迅速切回学校体育场馆本来的样子。

    几个半人高的清洁机器人来到场馆中央开始清理工作。

    白色的毛巾轻轻覆在越臻头顶头上，她顺势闭起眼睛，彻底放弃自己动手的念头。

    越致隔着毛巾轻揉她的发顶，掌心传来蒸腾的热气。

    “好累啊……”毛巾下面传来闷闷的嘟囔，“待会的园艺课一定会睡着的。”

    没有得到回应，越臻一把扯下头上的毛巾，睁圆了眼睛强调：“真的会睡着的。”

    前两局，靠着越致超高的发球速度和绝对的力量优势，兄妹一度占据上风，越致把握着球场节奏，越臻靠着灵活的预判打得还算省力。

    只是后半段让赛肯发现了越臻的体力和技术缺陷，直攻越臻弱点，逼得她满场奔救，几局下来几乎累到虚脱。

    越致低笑一声，把拧开瓶盖的水壶递给越臻：“嗯。”

    然后随手捞起丢在一旁的毛巾，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

    趁着越致收拾毛巾和水壶，越臻气鼓鼓地掐了一把越致的侧腰——

    “哎！”越致吃痛，只好和越臻讲道理：“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你可以洗漱一下打起精神，园艺课很快就熬过去了。”他顿了顿，“当然，旷课也行，只要你能和爸爸解释清楚。”

    越臻瞬间蔫了下去。

    一旁修整完毕的劳拉托着腮，羡艳地看着他们：“他们的感情真好。”

    然后用手肘捅了捅赛肯：“你从来不会这么温柔地对待我。”

    赛肯抱臂挑眉，毫不留情地回应：“你也没有越臻可爱啊。”

    ……

    送走了赛肯和劳拉，越致在大厅一角等越臻。

    刚洗漱完，越致漆黑的头发蓬松着，身上穿了一件衬衣，外套被随意抓在手上。他斜倚着置物柜，他兴致缺缺地滑动微型终端投射的屏幕，时不时抬头看看女更衣室出口的方向。

    从大厅经过的女生们忍不住悄悄打量角落里的越致。

    “快看那个男生！”

    一个短发少女猛地拽住同伴的衣袖，手指悄悄指向斜前方。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压抑不住兴奋的颤抖。

    同伴敏英顺着珠贤手指的方向望去：“哦，越致啊，你居然不知道他吗？特里亚唯二的四级觉醒者。”随即耸了耸肩，“啊，又忘记你刚转学来这件事了。”

    “他长得真带劲。”

    申珠贤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简直要黏在越致身上，下楼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以至于差点撞上走廊的盆栽。

    大厅的时钟指示距离下节课只剩五分钟，迟到已成定局。她索性抱着手臂和好友一起欣赏起这位校园风云人物。

    “说实话，”敏英眯起眼睛，“越致的五官单看不算顶级，但那种气质……”她突然掏出终端，镶钻的蝴蝶造型在掌心展开，“等着，我给你看张神图。”

    “最新款终端？也太公主了吧。”申珠贤的注意力被转移。

    “嘿嘿，大豆公司的最新款。”

    全息影像投射在空中，申珠贤看到上面的照片后惊呼：“天啊！这、这是我们学校的图书馆？”

    画面里的少年倚在木质书架旁，银框眼镜后的眼眸低垂，灯光从头顶照射下来，让他的五官显得尤为立体，暖橘色的光把他的轮廓镀得朦胧，整张照片透出纸醉金迷的颓靡感。

    “等等——申敏英！你终端里怎么存了这么多美男照片？！”

    分类清晰的文件夹在她眼前闪烁：

    《冷峻军官型》《温柔学长系》《野性Alpha合集》……

    敏英得意地扬起下巴：“这叫专业鉴赏，懂不懂？但越致这种——”她指向虚拟相册，“绝对是超绝稀缺资源。据说他家世显赫，毕竟越这个姓氏……”

    “啊！你是说那个‘越’吗，同知会的……”

    “叮咚”

    新消息提示音从包中响起。珠贤打开终端，刚接收的照片上，越致正将刘海往后捋，露出的额头带着运动后的薄汗。

    珠贤捂住心脏，心动难以自抑。

    “据说是越远秘书长的子侄辈，”敏英撇了撇嘴，“不过也十分确信，毕竟和第4学区的人来往不多……”

    常在政治新闻里出现的越远，谁都不会陌生，他身为同知会秘书长多年，在公民当中有很高的知名度。

    珠贤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所以他现在……”

    “单身？”敏英露出古怪的笑容。

    珠贤看见敏英点头，惊呼：“哦莫，这是什么女生公共财产。”

    肾上腺素飙升导致脸蛋通红。

    话音未落，越致这时突然起身。

    两个偷看的女生顿时屏住呼吸，惶恐刚才的讨论是否被当事人听见。

    所幸越致的目光径直望向她们身后的楼梯口，眉眼间的冷峻瞬间融化。

    珠贤瞬间目睹何为“冰川消融”。

    越致靠近两步，样貌身形在珠贤的眼中更加清晰：

    眉毛微微上扬，高耸的眉骨下，一双眼睛璀璨明亮。

    学校制服包裹下的窄腰线条利落干脆，袖长的双腿迈开时，荷尔蒙一词瞬间具象化。

    敏英突然用手肘推了珠贤一把，珠贤回神嗅到一缕清冷的雪松香。

    她下意识转头，看到百褶裙划过完美的弧线。

    眼前的女孩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却显得格外合身得体，裙摆垂顺服帖，裙褶整齐得没有一丝多余。

    过肩的深褐色长卷发盈盈垂在女孩的肩上，耳畔的鬓发撩起，露出耳畔到颈侧一段极白的皮肤。

    紧接着，视线里撞进一个极其美好的侧脸。

    高耸的鼻梁和挺翘小巧的鼻尖连成流畅的线条。

    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这个角度尤为显眼，随着女孩的动作，翩跹如蝴蝶振翅。

    少女的精致柔美表达的淋漓精致。

    女孩身姿挺拔，昂首向前的步伐像一位即将登台主持庆典的公主，周遭的一切自动沦为背景板。她经过时，几个正在打闹的男生不自觉地让出通道。

    “喏，”敏英凑到呆滞的珠贤耳边，“越致可不是女生的公共财产，而是越臻的私有财产。”

    越臻走近了，越致很自然接过她的提包，像骑士迎接他的公主。

    “私有……财产？”珠贤结结巴巴地重复。

    敏英晃了晃终端，调出校园网热门帖子《震惊！第四校区大佬为何选修花卉培育？》。首页照片里，越致戴着手套侍弄花草，拿着笔记本的越臻似乎在发号施令。

    “双胞胎啦。”敏英挑眉，“虽然长得不像——”她突然指着远处惊呼，“快看！”

    越臻仰头和越致说着什么，越致微微俯身看她，门外的阳光倾泻而下，照亮两张同样惊艳却气质迥异的面容。

    一个如淬火利刃，一个似名贵瓷器。

    珠贤突然喃喃：“我好像……理解什么叫基因霸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