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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你可知你已为人妇,你是卫国公的夫人,我告诉你,那姓燕的小子早死了,你趁早给我歇了心思!”姜之望大声喝道。

    姜姮默然,就这般静静坐着,任由父亲呵责。

    这动静很快引来了其他人,姜家几个兄长纷纷劝着姜父消气,数落小妹不懂事,几个嫂嫂都来劝姜姮快些认错。

    “阿姮,快给父亲认错,因为小七的事,家里已经焦头烂额了,你就别添乱了。”长嫂郜如澜温声劝道。

    姜姮淡淡道:“嫂嫂要我给父亲认什么错?要我承认,我不守妇道么?”

    几个嫂嫂闻言,都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对答。郜如澜略一思想,转而对姜之望道:“父亲,不守妇道这般言语实在过重,若传进顾家耳中,让小妹何以自处?她只是去观榜,并无其他越矩之处,请父亲您不要苛责她。”

    其他人也都纷纷说是,姜家几个兄长也不再数落姜姮,只劝姜父消气。

    姜之望这才接了长子端来的茶,复又坐下,看着姜姮厉色不减,“你给我发誓,从此以后不再去观榜,也不许再找那个下落不明的燕家小子,还有那个燕荣,你往后不许再和他往来!”

    姜姮面色无波,好似对什么都无所谓,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父亲不是说,他早就死了么,又何必怕我找。”

    “对,他死了!大冬天掉进黄河,还被砍了两刀,怎可能不死!你别痴心妄想了!”姜之望复又拍案,恶狠狠地说道。

    姜姮不觉攥紧了手,心口彷佛被一根长针从前到后扎透了。

    好在她始终坐着,又低垂着眼睛,这般情绪没叫人察觉。

    “父亲与其在这里告诫我,不要和燕荣来往,不如告诫几位兄长,不要去为难燕荣,不要想着,逼迫燕荣离开京城。”

    姜姮收起情绪,定定抬眸看向父亲:“我知道父亲怕的不是燕荣,是怕我和燕荣交往过密,惊动卫国公多想,顺藤摸瓜,查到旧事。”

    她平静道:“父亲只管想想,嫁入顾家这三年,我可曾惹祸,可曾逾矩?”

    姜之望不语,面色稍稍缓和,啜了口茶。

    “旁人只知燕荣与姜氏一族同郡同望,姜家施以援手本在情理之中,若兄长想方设法去对付他,怕才令人起疑,卫国公机警敏锐,到时候察觉了什么,父亲和兄长,怕是悔之已晚。”

    话到此处,姜家父兄也总算明白了姜姮真正来意。

    原不是来探病的,更不是为了她的胞姊,而是为了燕荣,为了告诫她的兄长,不要去为难燕荣。

    姜行怒目,冷道:“你一进门,不问缠绵病榻的母亲,不问身陷囹圄的胞姊,字字句句燕荣燕荣,你究竟姓姜,还是姓燕!”

    姜姮自也清楚姜家正值多事之秋,本也无意因为燕荣与父兄争执吵闹,遂垂下眼眸,敛了方才神色,低低呢喃道:“是父亲先提的。”

    姜之望又被气得一噎,“你!你给我住口!”

    姜行想了想,七妹的事才是姜家急务,眼下还需姜姮在卫国公那里周旋,燕荣之事可暂且放放,遂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去对付一个毛头小子。”

    “那,父亲,我便带阿姮去看母亲了。”

    郜如澜怕再留下去父女之间又生争执,寻个时机这样说道。

    姜之望又瞪姜姮一眼,嫌恶地挥挥手,示意她们快走。

    从厅堂到姜母居处会路过一个园子,此时的园中满植牡丹,从前也多殊异品色,只这些年姜家势弱,无力采买培植稀贵品类,是以而今的园子虽也花开锦簇,却都是些红红紫紫的,比之曾经到底单调了些。

    姜母正在园子里亲自浇花,看到地上有朵凋落的牡丹,捡起来整理了下,忽而叹道:“这是小七亲手培育出来的品类,九蕊真珠红,当年也曾盛极一时,一株难求,如今……”

    王氏又恹恹叹了一息,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对卢妈妈道:“你说这一母同胞,怎么脾性就能如此,大相径庭呢?”

    卢妈妈笑道:“龙生九子,还各不同呢。”

    王氏苦笑了下,垂眼看着手中牡丹,“你说小七的命怎么这般不好,明明她那么懂事,那么优秀,诗书礼仪,无不通达,也晓得体谅父母,为家族着想,不像阿姮……”

    王氏兀自说着,没有察觉姜姮一行人已走近了。

    郜如澜心知婆母接下来的话又是抱怨姜姮自小顽劣、不懂事不知礼、不为家族着想,忙唤了声“母亲”,朗声说:“阿姮来了。”

    王氏愣了下,片刻后才回头,看看姜姮,不冷不淡地说句“你来了”,接着便问:“你阿姊怎么样了,她身子好不好,我们能否去看看她?”

    她想,姜姮守着顾峪,这些事情应当一早就问清楚了,今日来,当是来给她递消息的。

    姜姮沉默,王氏便皱了眉,有些生气道:“你没有打听?”

    概是说话急,动了气,她才说完就咳嗽起来,一面抚着心口,一面埋怨地看着姜姮。

    郜如澜忙上前帮她顺气,对姜姮道:“你知道的,母亲有心疾,生你时落下的毛病。”

    到底是亲母女,姜姮看着王氏戚然模样,思量片刻,将顾峪吩咐裁衣的事情说了,温声说道:“阿姊有国公爷照应,当是无碍。”

    王氏听她绝口不提探看一事,遂又问,“我们能否去看看她?”

    姜姮心知约是不能,不然顾峪应当通知姜家准备衣裳等物,而非交与骆辞置办,却又怕实话说与母亲,让她更担心胞姊处境,遂模棱两可地说道:“国公爷没有说过。”

    “那你不会问么?这事有多难办,你若肯费心……”王氏说话的声音不免越来越急切,已遮掩不住责怪的意味。

    “母亲想我如何费心?”姜姮面无急色,漠然平静地看着王氏。

    王氏一愣,止了话,沉默片刻,转身道:“那你来做什么?”

    说罢便朝自己院子行去。

    郜如澜示意两个弟妹去劝婆母,自己则和姜姮留在一处,待王氏走远了,才挽着姜姮手道:“阿姮,我们是没有办法了,眼下能仰仗的,只有卫国公这条路了呀。”

    姜家虽是百年望族,历仕多朝,在前朝更曾统掌三军,还出了一南一北两位皇后,一时风光无二,然时过境迁,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姜家子弟虽也在朝为官,惜都未领要职,姜后一事又牵涉众多,他们也不敢妄自打听。

    姜姮嘴唇动了动,又沉默,没有将婆母所言说与长嫂,想了想道:“我且问问,若能去看阿姊,我会安排的。”

    ···

    卫国公府,夜色如墨,书房外竹影横斜,房内烧灯续昼,一个身影立在书案前,巍巍然挺拔如松。

    顾峪望着案上铺开的舆图,正执笔圈点筹谋。

    南朝虽已覆灭,尚有一位镇南王率兵岭南,今上已发招安令,但那王爷至今没有答复,还需做好不和则战的准备。

    忽而叮叮两声叩开了夜色,有人轻敲门,柔声唤着“表哥”,毕恭毕敬、谨小慎微地问了句:“我能进来么?”

    顾峪听出是骆辞的声音,道句“进来”,正要收起案上舆图,想了想,又停下动作,只是按着舆图。

    骆辞推门而进,身后还跟着三个侍妾。

    顾峪早听出来人不止骆辞,却在见到人时状作意外地愣了下,好似没想到会有那三个侍妾,面色没甚波澜,手下却是将按着的舆图折了向上一翻,人也离了书案前,显然不想四个女子看见他正在做的事。

    骆辞亦有所察觉,识趣地在门口站定,也挡住了另三人的脚步,说起来意:“表哥,三位姐姐想簪牡丹……”

    说到此处便止了言语,只试探地看着顾峪,等他的答复。

    骆辞没有细说的是,这三个侍妾看上的牡丹并非寻常品色,而是她转手送给姜姮的两株白牡丹。侍花婢将花放在外头晒太阳时,被三个侍妾擅自折了簪在头上,几人起了争执,最后闹到了骆辞那里。骆辞听罢前因后果,屏退侍花婢,便带着三个侍妾寻来顾峪这里。

    顾峪没有多问,爽快应允了,又对骆辞道:“往后她们有何需要,你只管置办,不必事事请我允准。”

    骆辞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想了想,犹犹豫豫道:“那是嫂嫂房里的牡丹花,听说很是稀贵,若赏了三位姐姐,怕嫂嫂……”

    顾峪淡声说:“无妨。”

    那三个侍妾闻言,也都福身对顾峪施礼含笑道谢,其中一个还欲走近些,见顾峪又将案上舆图折了一折,连旁边翻开的书卷也合上,显是防着她们。

    “出去吧。”顾峪冷道。

    骆辞也看出顾峪对几个侍妾的防范之心,客客气气地把人撵出去,自己却未离开,转身问道:“表哥,你可知嫂嫂何时回来?”

    听这话音,似乎有事寻姜姮,顾峪默默盘算了下,好像确实很久没有见到妻子了,遂道:“她回姜家许多日了,确该回了,一会儿我便叫人与她递信。”

    骆辞又是一愣,呆呆看着顾峪。姜姮回娘家,满打满算也才两日而已……表哥口中的许多日,不知是他忙忘了时间生的错觉,还是……

    骆辞佯做一声轻笑,打趣道:“嫂嫂离家才两日,表哥这就急了。”

    顾峪听罢,面色依旧没什么波澜,仍是肃然道:“你若有事,便与她递信,若无急要事,便随她。”

    听上去好像只是忙忘了时间。

    顾峪不苟言笑,骆辞也不敢再打趣,拿出一本账册递给顾峪,说起正事:“表哥,阿姊命我来,是想问问嫂嫂,账目好像有对不上的地方,不过,我怕嫂嫂多心,也不敢拿这事去问……”

    言外之意,是想要顾峪出面。

    “何处对不上?”顾峪拿了账册来看,还未等骆辞答话,已然皱起眉头。

    账面记录倒还算清晰,就是字迹丑陋,各类牡丹的名号也俗不可耐,都是牛黄、魏紫、杜紫之类,让人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他复阖上账册递回骆辞,“对不上的地方做好标记,回来我问她。”

    骆辞依言行事,标记罢又把账册递给顾峪,他却没接,道句:“放下罢。”便又回到书案前,重新铺开舆图,不再说话。

    虽没有下逐客令,已是无事可退的意思。

    骆辞却未离开,又站了片刻,吞吞吐吐开口:“……嗯……还有一事……”

    看上去万般为难犹豫。

    顾峪抬目望过来,“但说无妨。”

    “阿姊说,这些牡丹的价钱太高了,让嫂嫂下回,别给那么高的价钱。”骆辞说罢,朝自己丫鬟悄悄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开口。

    那丫鬟会意,立即作无心之失,说道:“姑娘,大夫人不是说,咱们的牡丹比王府里的还贵呢,也不知是那些花农漫天要价,还是……”

    “住口!”骆辞厉声喝止丫鬟,忙低头向顾峪认错:“表哥,别听她胡说,阿姊怎会怀疑嫂嫂……”

    说到这里,她又状作失言,面上一红,窘迫地抿紧嘴巴,垂头不语。

    骆辞这副遮遮掩掩欲言又止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顾峪就算不常处理这些家宅事,此刻也明白了骆辞因何为难。想是长嫂看了牡丹园的账目,觉得价钱太高内有蹊跷,怀疑他的妻子以公谋私,中饱私囊,碍于他的面子,又不好明说,遂叫骆辞来做这个恶人。

    “我会查清楚,去向长嫂交待,你不必管。”顾峪说。

    骆辞如蒙大赦,眼睛一亮,对顾峪恩谢再三,又作关心状说道:“表哥,其实,我还有一个顾虑,不知当说不当。”

    顾峪望着案上舆图,并未移目,随口道:“说吧。”

    “嫂嫂是不是,生气了?”才回的娘家。

    顾峪的手顿在舆图上,移目看向骆辞,“生气?”

    骆辞点头,继续说:“嫂嫂之前回娘家从来不会超过一日,这次都两日了,也没有回来的意思,我想,嫂嫂会不会,因为那三个姐姐的事,在赌气?毕竟,嫂嫂的猫,都被挪出去了……”

    “表哥,我知道你的难处,那三位姐姐是别人所赠,您却之不恭,退一步说,就是没这层缘故,您纳三位姐姐也没甚不妥,但是,嫂嫂赌气,虽有些不识大体……却也是,情理之中。”

    骆辞说罢,见顾峪又转过头去看舆图,好像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不由面色一讪,低声试探道:“表哥,我不是说嫂嫂不识大体,我只是……”

    “我明白,回去吧。”

    等顾峪再次抬头望过来,面上确无责怪之色,骆辞才不再辩解,离了书房。

    书房内只剩顾峪一人,他的目光仍然落在舆图上,提笔欲作标记,却下意识朝旁边的牡丹图望去。

    姜氏的猫到底如何跑进他的书房,又为何旁的东西都没破坏,单单抓坏了这幅画?

    自他归京,姜氏一句话都没有问及她的胞姊,后来,又拿着猫做借口,着意刁难三个侍妾,那夜更是骗他来了月事。

    她言是回家探病,但他并未听姜家兄弟提起岳母抱恙。

    莫非她归家,果真是在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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