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阁楼旁的暗室内,面裹黑布的男子正恭敬地垂首站着。

    在他的对面,紫檀木榻上正倚坐着一个身穿玄色绣金狐裘的年轻人,手中握着一个月白色瓷杯。

    他顺手将瓷杯一放,抬眼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怎么还没处理掉?”

    黑衣人神色难看,额头上的汗水浸湿黑巾,半晌砰的一声跪在地上,道:“本该昨日就处理掉的,只是有一女子修为深厚,没法趁机处理掉那痞子。”

    榻上的男子冷笑一声,身旁的烛光映出他俊朗的面容,不过眼底的青黑让他看起来有些阴鸷。

    此人正是堰国的在位皇帝谢季青。

    谢季青看了一眼黑衣人,问道:“那女子是何来历?”

    黑衣人唇色微颤,拱手道:“应该是修仙的,隔了很远也能感受到她的力量深厚。”

    谢季青笑了一声,他道:“应该?”

    压迫的气势排山倒海地向黑衣人袭来,他的脊背逐渐弯了下去。

    “紧张什么?”,谢季青指尖的轻弹,月白色瓷杯炸开,一块瓷片没入黑衣人的颈部。

    黑衣人的嘴中发出一阵咕噜的声音后,便没了气息。

    下一刻,暗室内进来两个穿着相同的黑衣人,沉默迅速地将尸体抬了出去。

    民间传闻,堰国历代皇帝都有一只属于自己的暗卫。暗卫中的每一个人都誓死跟随皇帝,皇帝驾崩,暗卫集体拔剑自刎。

    而谢季青的暗卫便是九默。

    地上的杂乱被清理干净,谢季青走到阁楼上。

    他打开雕花窗户,俯视街道上人头攒动。

    他喃喃道:“修仙吗?那岂不是更好。”

    手中捏着一块木头小人,上头刻的年轻女子笑颜如花,“阿慈,你很快就可以回来陪我了。”

    /

    扶枝二人顺着街道走到城门口处。

    城墙一侧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一些小客栈,京城里来往的游商多,城门口的客栈又多又热闹。有穿深蓝布衣的男子正在卖西域运来的葡萄干,一口汉话讲得很是流利。

    今早在之前的客栈闹了一番,自然是住不成了。

    二人在城门口重新找了一处干净简单的客栈,收拾好行囊入住。

    扶枝下楼后,在客栈门口的一个茶店停住脚步。

    里头茶香四溢,扶枝瞧了一眼,迈步进去。

    掌柜是一个中年妇女,乌发高高用一根木簪盘起。她正煮着茶,身前的桌子上放了两块铜板,接着听到一声:“掌柜的,来一壶红茶。”

    掌柜抬起眼,只见面前女子眉清目秀,穿着浅灰粗麻裙,简单干净得很。

    她笑呵呵地煮起手边的茶叶,乐呵道:“好嘞,姑娘先坐着等一会儿。”

    扶枝坐在靠近掌柜的一处凳子上,顺手拿起湿布擦了擦桌面。

    掌柜看了她好几眼,只觉她讨人喜欢,便道:“姑娘是从外地来探亲的吧。”

    扶枝停下手里的动作:“是的,只不过昨日去旧处瞧了一眼,才知姑母已经搬走了。”

    红茶已经煮好,掌柜将它倒进茶壶里,送到扶枝面前。

    正巧现在店里人少,掌柜坐到她面前的位子上:“为啥搬走了,怎没通个信?”

    扶枝倒茶,抬手间掩住眼底神色。

    放下手中的茶杯,扶枝轻声道:“听周围的街坊说,月余前姑母的小儿子失踪了,悲伤之下,便搬离京城了。许是还未来得及通信,我便前来探望了。”

    掌柜听此,唏嘘一声,眼中露出一抹悲戚。

    扶枝见她神色,问道:“都说城里这些时日失踪的孩童女子多,怎的就是没有男子的?”

    掌柜叹一口气,道:“倒是没有听过男子失踪的,突然死了的倒是有两个。”

    扶枝的眼眸一亮,正欲接着问,却被门口孩童的声音打断。

    “是不是城西的李老爹啊,上次在他门前看到好多官府的人。”

    扶枝转头望去,见这孩童一身藏青色的棉袄,针脚缝得又紧又密,看着就厚实暖和。小脸红彤彤、胖乎乎的,像是苹果一般。

    身前的掌柜一下子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孩子面前,往屁股上狠狠拍了两下,气道:“谁让你乱出去的?说了多少次,最近小孩子都被偷了,你还出去。”

    说罢,提着孩子到后屋,喊道:“整日不当家,看着你孩子都看不住。”

    孩子被打得直哭,手中的风车掉在地上,上头还沾着一些糖渍。

    扶枝站起身,将风车拾起,搁在一旁的桌子上,对掌柜道:“茶我喝完了,先走了。”

    掌柜带着歉意道:“小孩子调皮,招待不周,下次有时间再来哈。”

    扶枝轻轻点了头,便离开了。

    日头当空,扶枝眼中的笑意淡了下去。

    城西的位置偏僻,往来的行人很少。

    扶枝穿过一条街道,来到一处宅子前,宅子已经很老旧了,上头的木头被风雨侵蚀得发黑。

    上头的门楣上横挂着一条白布。

    新年刚过,原本的红灯笼也被换成了白的。

    大门微微敞开,透着门缝依稀可见正厅处黑色的棺椁。

    “你是来干什么的?”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一个中年男子站在扶枝身后的不远处警惕第望着她。

    扶枝侧身,见男子穿着粗麻孝服,眉眼间透着悲伤,便知他应是李老爹的亲人。

    她抿了抿唇,温声道:“无意间路过,见这里门楣上裹了白布,看了两眼。”

    中年男子皱眉看了她两眼,半晌才缓缓道:“不吉利的有什么可看的,抓紧离开吧。”

    扶枝点头,道了一句“节哀”,便转身离开了。

    中年男子狐疑地看了一眼她走远的背影,咕哝道:“真是一个怪人。”

    收回目光,回了宅子关紧大门。

    中年男子是李大哥的独生儿子,李肃。

    李肃走过青石小路,来到正厅。

    正中央摆放的黑色松木棺椁,馆盖上刻着福字纹。这是李肃向主人家要了三个月的份例,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他听人说,馆盖上刻了福字,死去的人下辈子就能福气满满,不用受苦。

    轻手抚过上头的纹路,一双手因常年干活,上面有着厚厚的老茧。

    李老爹死的那天,天才蒙蒙亮,他刚刚收拾好,准备上工。打开房门,便见到父亲直挺挺地倒在房门前。

    他慌忙找来大夫给父亲看,却发现父亲早就没了气。

    他跪在地上,苦苦拽着大夫的衣袖,大声地问道:“父亲没什么大病大灾,怎么就死了?”

    大夫只是叹了一口气,道:“累死的。”便转身离开了。

    李肃愣住了,在原地一直跪到天黑。

    直到隔壁的婶子过来看一眼,慌忙地将他拉了起来。

    用着家里仅剩的米面,给他做了一碗面条,道:“人死不能复生,赶紧给你老爹买个好棺材葬了吧。”

    婶子说完便走了,屋内变得安静下来。

    他静静地看着桌上的面条,直到烛台上的最后一丝光亮熄灭。

    李老爹这一生,没什么大出息,唯一的能耐就是建了一个宅子给李肃娶媳妇。

    思绪被头顶的一滴水拉回,李肃收回手。

    抬头望了一眼屋顶,上头破了一个洞,外头又下雨了。

    他熟练地拿起几个瓷盆,摆放到那几处漏雨的地方。随后,坐在门前的蒲团上。

    周围安静的很,只有雨落声和瓷盆的哐当声。

    李肃沉默地看着屋外的小水坑,偶尔的一滴雨打在他粗糙的皮肤上。

    最后他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通红。

    ......

    扶枝顺着来时的小巷走了回去,日头渐西,天上还下了雨,街边的商户都收拾好东西,忙着往家赶。

    雨势越来越大,扶枝加快脚速往回赶。

    刚到街口,扶枝抬眼便远远瞧见远处的黑色身影向她走来。

    桑瑀来到她的身前,见扶枝满身雨水。

    他叹了一口气道:“师父怎么不等雨势小了,再往回走。”拿出一块手帕塞进扶枝手中。

    扶枝认真擦了脸和脖颈,抬眼看去。

    桑瑀撑着油纸伞,身穿一件黑色鹭鸶纹锦袍,乌发高高用玉冠束起,一双眼眸生得极好。

    扶枝转移视线,道:“方才没注意。”

    二人撑着伞往回走,雨势又大了起来,扶枝微微缩起双臂。

    她看了一眼桑瑀,问道:“怎么会想起来等我的?”

    桑瑀将伞往她的一侧挪了些:“雨势渐大,我见师父还未回来,便撑着伞在外面等了。”

    他踏进客栈,甩了甩油纸伞上的水,将它收了起来。

    又对扶枝说道:“师父,先到一旁的桌边坐下。”

    说罢,便问店家点了一些餐饭,扶枝接过小二送来的热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

    见桑瑀回来,扶枝向他说起今日的一切。

    桑瑀听完,皱起眉头道:“师父是觉得城里女子孩童失踪是和鬼气有关?”

    “不止,城中近来还有一些男子突然身死家中,好似也和鬼气有关。”

    说着,小二已将餐饭送了过来,“二位慢用。”

    桑瑀将扶枝面前的筷子摆好,半晌,开口道:“师父,周围有鬼气时,我能感受到的。”

    扶枝神情自然,淡然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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