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赵琼阑回家时,天色微暗,深蓝色的天空中只剩最后一抹云彩。

    “夫人。”

    赵琼阑四周望了一眼,往日她一回来,某人总是第一时间出现,难得没见着他人影。

    “砚舟呢?”

    管家轻笑:“先生在后院帮忙给小狗装房子呢。”

    赵琼阑挑眉,往后院走去。

    高大的身影正半跪在地上做着木工,浅黄色的小狗正围着他打转。

    赵琼阑扬起嘴角,脆声道:“粥粥。”

    一人一狗同时回头,小狗欢快地冲她跑过来。

    沉砚舟满头黑线,她很幼稚。

    赵琼阑蹲下,揉了揉在她脚边撒欢的小狗脑袋,起身慢慢走到他身边。

    “干嘛不让木匠干,自己弄得满头大汗。”她伸手摸了一把他额头的汗。

    沉砚舟微微后仰,控诉:“你刚摸过狗!”

    赵琼阑被他的表情逗得乐不可支,将跟过来的小狗抱起来:“我们粥粥可干净了,疫苗齐全。”

    “不许这么叫它。”他闷声道。

    赵琼阑装作不懂地问:“为什么?”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来。

    “反正不许。”他低头重新忙活手中的活。

    赵琼阑抓着狗爪子轻轻拍了他一下:“这么霸道?侵犯你的冠名权了?”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狗:“可我们粥粥,是米粥的粥,不是砚舟的舟啊。”

    沉砚舟耳根红起来,知道她又在逗自己。

    赵琼阑把小狗放下,拉过他的手:“好了,别忙了,去洗个手吃饭了。”

    沉砚舟乖乖跟着她走,粥粥就摇着尾巴,欢快地跟在他们后面,日落黄昏,室外的路灯将影子拉得长长的,画面突然说不出的温馨。

    晚饭后,赵琼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着资料,小金毛偷偷溜进来,迈着小短腿费力地跳上沙发,毛绒绒的脑袋在她手边拱来拱去。

    赵琼阑低头看了一眼,替它挠挠脑袋。

    小狗兴奋地仰头蹭着她的掌心。

    “粥粥?”

    “汪。”

    赵琼阑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沉砚舟走过来,无奈地将狗抱开:“你很幼稚。”

    “我幼稚?”赵琼阑反问。

    “对,非常幼稚。”沉砚舟肯定道,抱着小狗往后院走去。

    小狗住的房子已经搭建好,睡觉的地方铺了厚厚的毯子,沉砚舟蹲下身,抓着小金毛的前肢,默默嘀咕道:“她都没这么喊过我。”

    “汪。”

    他将狗放进窝中:“睡觉吧,粥粥。”

    他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下。

    “汪。”

    *

    赵琼阑走进餐厅,服务员将她引到座位上。

    沉砚舟站起身,替她拉开椅子。

    赵琼阑上下看了他一眼:“今天扮演男大学生?”

    他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灰色的卫衣,小声说:“你不是喜欢我这样穿吗?”

    她没看见的是家里衣帽间一堆试换下来的衣服。

    赵琼阑轻笑,坐下:“这么喜欢这家餐厅?包场了?”

    “嗯。”他在她对面重新坐下。

    “今天什么日子,这么隆重?”赵琼阑思索了一下,“结婚纪念日?”

    沉砚舟黑下脸:“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在春天。”

    外面已经纷纷扬扬飘起雪花。

    赵琼阑闭嘴,服务员为他们倒上红酒。

    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穿着晚礼服的琴手现在舞台上。

    赵琼阑眨眨眼睛,安安静静用餐。

    “你……”他开口,眼神闪躲了一下,耳根有些红,“今天,很漂亮。”

    赵琼阑扑哧笑出声,成功迎来对方幽怨委屈的眼神。

    她刚从公司过来,身上还是剪裁合体的修身黑色西装,搭配着金属配饰,干练又精致。

    她轻轻咳一下,正色道:“谢谢。”

    网上说要说一些哄女孩开心的话,比如夸她们,用幽默风趣的语言逗她们笑,沉砚舟微微皱了一下眉,好像效果跟想象的不一样。

    赵琼阑看着他暗自思索,有些忍俊不禁,神神秘秘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阿阑……”

    “你今天这个装扮,好像叫姐姐更合适。”赵琼阑戏谑地看着他。

    “不要。”被他严词拒绝。

    赵琼阑将手臂搭在桌上,点漆的黑眸如黑宝石般漂亮,轻声道:“可你昨晚明明叫了很多声。”

    沉砚舟脸色轰地红了,不满道:“那是你……”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他脸红地抿紧嘴,看了眼远处的服务员。

    赵琼阑无辜地看着他。

    “你就会戏弄我。”他微微控诉。

    赵琼阑被他的反应逗乐,抬手抿了口红酒。

    “酒不错。”

    “从你酒柜里拿的。”他没好气地说。

    “这属于夫妻共同财产,老公。”

    “砰——”沉砚舟手忙脚乱地扶稳杯子。

    赵琼阑笑弯了眼眸,两年过去,还是这么不经逗。

    他佯装镇定地抬头,解释道:“我不懂酒,管家说你有很多藏酒,所以才从你酒柜拿了一瓶。”

    “家里的东西你想拿就拿,不用跟我解释。而且……”赵琼阑歪头,“银行卡都上交了,没钱了吧?”

    “我会努力挣钱的。”

    “我是这意思吗?”

    “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可以跟你一起承担风雨的人。”是男人,是丈夫,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弟弟,拖后腿不懂事的小孩。

    赵琼阑看着他,轻轻笑了下,举起酒杯:“我知道。”

    透明的高脚杯在半空轻轻碰撞,酒红色的液体晃动。

    服务员从远处推着推车过来,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带着露水。

    赵琼阑望着被举到面前的花束,抬头望向他。

    服务员将餐具撤下去,送上最后的甜点。

    “今天是情人节?”她猜测,接过玫瑰花。

    沉砚舟摇头,掌心有些湿濡:“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

    赵琼阑将花放到一边:“玫瑰就很好。”

    “后院有一块空地,我都种上玫瑰,好不好?”他问。

    “好啊,当然好。”

    “你尝尝这个蛋糕。”他将精致的蛋糕往她面前推了推,捏着叉子的手背青筋鼓起。

    赵琼阑尝了一口,他就一瞬不瞬盯着她。

    “怎么了?”

    “没什么,好吃吗?”他看着蛋糕。

    “嗯。”赵琼阑越看他越觉得可疑。

    精致的蛋糕很小,他望着她,不确定地问:“你有尝出什么不一样的吗?”

    “没有。”她摇头。

    沉砚舟握住她的手腕,表情有点紧张:“你有没有不舒服?”

    赵琼阑有些莫名:“蛋糕上下药了?这是什么问题?”

    沉砚舟看着所剩无几的蛋糕,突然拉着她站起身,眼眶有些湿润:“我们去医院。”

    赵琼阑忙拉住他,哭笑不得:“去医院做什么?到底怎么了?”

    “我在里面放了戒指,我们快点去医院。”他神情着急又紧张,琥珀色的眼眸漾起水光。

    “戒指?”她愣了一下,再次拉住不由分说就要拉她往外走的人,“你先别急,戒指又不是小东西,我要咽下去不会没感觉,你确定戒指放蛋糕里了?”

    “我……”

    “沉先生。”领班经理急匆匆走过来,“沉先生,不好意思,那个蛋糕我们服务员送错了,真抱歉,您订的蛋糕在这里。”

    赵琼阑看向经理手里的蛋糕,忍住翘起的嘴角。

    沉砚舟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慢慢放松下来,回头看向赵琼阑,表情有些懊恼和尴尬。

    “实在抱歉,是我们的问题,对不起对不起,服务员刚来没多久,是我们培训没到位。”经理向他们深深鞠躬,“为了表示歉意,今天这餐由我们餐厅承担,另外送上一瓶红酒表示歉意。抱歉,沉先生,赵小姐。”

    “没事。”沉砚舟低落地接过经理手中的蛋糕放到桌上。

    “再次深表歉意。”

    经理走后,赵琼阑看着他垂着脑袋,拿起叉子,将蛋糕中的戒指找出来。

    “又是烛光晚餐,又是鲜花,还有戒指,你要求婚?”

    沉砚舟慢慢抬起头,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已经结婚了,你还求什么婚?”赵琼阑好奇,将戒指放入水杯中。

    “别人有的,我想补给你。”他看着她的动作闷闷道。

    赵琼阑用叉子将洗干净的戒指钩出来,放在餐巾上轻轻擦拭,举到他面前:“要求婚干嘛垂头丧气?”

    “我想给你一个难忘的,浪漫的求婚仪式,但好像搞砸了。”

    “确实挺难忘的。”她轻笑,他刚才误以为她吞了戒指后都快哭了。

    “你还笑。”他拿过戒指,有些闷闷不乐。

    “不笑了。”赵琼阑敛下笑容,眸中却依旧带着笑意。

    沉砚舟走到她身边,慢慢单膝下跪:“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是……”

    他抬眸,对上她的眼睛:“阿阑,你愿意嫁给我吗?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赵琼阑看着他举着戒指微微颤抖的手,将手递给他,轻声地,配合地说道:“我愿意。”

    他的眼眶渐渐湿润,缓缓替她戴上戒指,遇见她,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如果人生之前的苦难都是为了能遇上她,那么所有的一切,他都觉得值得。

    赵琼阑抬手,抹去他滚落的泪珠:“我都答应你了还哭?”

    他扬起唇笑了起来,泪水依旧一颗颗滚落,又哭又笑。

    赵琼阑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亲:“我很喜欢今天的这场求婚。”

    他半跪着抱住她,他的阿阑,是这样好这样好……

    “快起来吧。”赵琼阑将他拉起来,替他擦去泪痕,回想起来又有点好笑,亮起戴着戒指的手,“我要一直戴着两枚戒指吗?”

    “原来那枚戒指,我本来打算求婚再给你的。”他解释。

    难怪那天给的不情不愿。

    赵琼阑问:“那现在怎么办?我一手戴一个?”

    他破涕为笑:“这枚是我请设计师参与设计的,你喜欢戴哪个都可以。”

    赵琼阑低头打量着新的戒指,又听到他幽幽地说:“反正你容易把戒指弄丢,一枚就当备用。”

    求婚成功了就是不一样,还敢含沙射影,阴阳怪气了。

    她懒得跟小气鬼计较。

    “你答应了我,以后就不许不要我。”

    赵琼阑抬起眼眸,微笑道:“沉砚舟同学,我提醒你,当初是你要走,你要离婚的。”

    “对不起。”他老老实实道歉。

    赵琼阑叹了口气,虽然笨笨的,但很会噎人。

    “上次去收藏室,我看到我的画了。”他突然说。

    赵琼阑没有接话,等着他继续说。

    “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不然不会默默地将他被退回的画都收走。

    “你说协议离婚,必须双方亲自到场,可如果你真的要跟我离婚,你完全可以提起诉讼,你的律师一定可以帮你解决。”所以她其实也没想跟他离婚,对不对?

    他知道其实他始终配不上她,可他不想放掉生命里唯一的那束光,他只能在蛛丝马迹里寻找她的喜欢,然后假装心安理得地留在她身边。

    赵琼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流动着炙热的爱意,小心翼翼的卑微,还有无尽的渴望。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她,也始终只看着她。

    “走吧,我们回家了。”她抱起花,站起身。

    她没有回答,沉砚舟低垂下黯淡的眼眸,跟着她站起身,替她抱着花。

    屋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撒落,很快给大地裹上银装,室内温暖的暖气驱散走冰凉。

    “阿阑……”他叫住她。

    赵琼阑在客厅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我会乖的。”他说。

    “过来。”她站在原地。

    沉砚舟慢慢朝她走去。

    她抬手摩挲过他的侧脸,认真地看着他:“你说的对,我如果想离婚,不用等到你回来。”

    琥珀色的眸光闪动,他站立在那儿,感受着心脏的跳跃越来越快。

    死寂下去的心重新燃起了希冀。

    “你是不一样的,沉砚舟。”在她汲汲营营算计的世界里,只有他纯白又热烈。

    他抱住她。

    “傻瓜,不喜欢你的话,你这么作,我早就躲你躲得远远的。”赵琼阑失笑,轻轻拍了他一下。

    沉砚舟弯着腰,将眼泪蹭在她肩头:“我哪里作?”

    “没有吗?”

    “才没有。”

    “爱哭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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