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小狗的重逢仪式结束之后,小狗主人又以不输重逢仪式的热情对斯托娜和艾尔海森表示了感谢,因为他的感谢过于冗长,其大意又完全可以概括为“非常感谢”这四个字,所以此处就不再赘述。
小狗主人表达完了感谢之后,还向斯托娜和艾尔海森发出了十分诚挚的邀请:
“请务必来参加下周的舞会!这次舞会是为了庆祝小狗安全归家,请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让它再跑出去了!”
“请允许我拒绝,”艾尔海森说,“我对舞会这种活动不感兴趣。”
但小狗主人从来不是个轻言放弃的家伙,艾尔海森的拒绝对他而言就像是一阵微不足道的微风,小狗主人继续说道:“这次的舞会一定会很有趣的,我们可以跳舞、唱歌,还可以一起玩游戏!而且我会准备很多食物,如果您不喜欢唱歌跳舞的话,也可以单纯来和其他人聊聊天……”
小狗主人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他皱起眉毛看着艾尔海森,试探着问道:“这位恩人,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大书记官?还、还是说,您就是大书记官本人?!!”
“后者。”艾尔海森回答。
“天哪,我竟然一直没有认出您,实在是太失礼了!”小狗主人抱着小狗发出了尖锐爆鸣声。
斯托娜也很惊讶。
他竟然现在才发现艾尔海森是艾尔海森吗?看来这些天来小狗主人的确一门心思想要找到小狗,对其他的一切都不敏感。
小狗主人忽然看向斯托娜,神情惊恐:“很抱歉,但我到现在还没有认出您的身份,请问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提示?”
对小狗主人来说,既然面前的这位善良又有爱心的人是大书记官,那么大书记官身边这位同样善良又有爱心的人,一定也是某位他没能认出的大人物吧。
斯托娜急忙摆了摆手,说道:“我没有什么身份啦,你不要紧张。”
“这样啊……”小狗主人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板:“不不不,还请不要为了安慰我而如此妄自菲薄,就算您不是教令院的学者,但您依然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女士。”
斯托娜点点头:“好吧,我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女士。”
小狗主人用力点头:“没错!那么请问您愿意参加‘庆祝小狗归家’派对吗?”
“其实我最近有点事情要忙,恐怕去不了呢。”斯托娜遗憾地说。
她不讨厌派对,但对派对也没有太喜欢,所以去或是不去都行。鉴于晚上还要钓鱼,比起参加派对,斯托娜更倾向于钓鱼。
“好吧,虽然遗憾,但我理解,”小狗主人点点头,他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那么我和小狗就不继续占用二位的时间了,请立刻回家休息!斯托娜小姐,也许我们以后会在须弥城偶遇!期待与您的再次相遇,再见!书记官先生,也许我们以后会在教令院偶遇,期待与您的再次相遇,再见!最后,请让我和小狗再次对二位表示衷心的感谢!”
“汪汪汪!”小狗也摇着尾巴表示感谢。
与小狗和小狗主人道别,回家途中,斯托娜发现了小狗主人在须弥城中张贴的寻狗启示。
小狗已经找到,小狗主人辛苦张贴的寻狗启示也就没用了,但这种“没用”是所有人都希望的,就像船上配备的救生艇,没人会希望自己乘船的过程中需要用到救生艇。
“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助,如果不是你的话,恐怕我们几个现在还在四处张贴寻狗启示呢。”斯托娜说。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
朋友是可以互相麻烦的——这句话艾尔海森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以至于他这次还没有说,斯托娜就已经想到了。
“啊,说起这个,明天我帮忙整理书房怎么样?你明天有时间吗?”她问。
斯托娜答应艾尔海森帮他整理书房,但她当然需要在艾尔海森在场的情况下整理,至少也需要艾尔海森把整理书房的具体要求告诉她,否则如果把书籍的摆放顺序打乱恢复不了就麻烦了。
“明天下午吧,这个时间你可以接受吗?”艾尔海森说。
“可以。”
“好的,提前谢谢你帮忙整理书房。”
“不客气,朋友之间本来就是可以互相麻烦的嘛。”斯托娜把艾尔海森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既然如此,我可以再麻烦你一件事吗?”艾尔海森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着斯托娜。
“当然可以,是什么事?”
“麻烦你留下来。”艾尔海森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无比认真地说。
斯托娜看着面前的人,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一定是艾尔海森说了其他什么话,但她的耳朵出了问题,错听成了“麻烦你留下来”。
因为这不像是艾尔海森会说的话。
斯托娜的第二反应是,艾尔海森在开玩笑。
艾尔海森有时候会一脸认真地开玩笑,因为他的神情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所以别人总是会被他唬住,斯托娜也会。
对方现在是在开玩笑吗?
她看不出来。
“你……是不是想说,”斯托娜试图理解艾尔海森的话,“我应该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而不是被别人的想法所左右?”
斯托娜在面对父母时总会习惯性地表现出软弱妥协的一面,所以,艾尔海森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想让她意识到她必须自己坚定决心,不被别人影响……吧?
还是说,这句话其实没有她想得那么复杂,对方真的只是希望她能留下来?
留在哪里?须弥吗?还是须弥城?还是比须弥城更确切的地点、也就是她现在正在借住的地方,即艾尔海森的家?
“抱歉我又提起了这个话题,但如你所说,我的确希望你可以坚定自己的想法。”艾尔海森说。
他还是没能忍住,开口挽留斯托娜了。
尽管艾尔海森在刚说出前几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但他还是坚持说完了整个句子。
然后更后悔了。
好在,斯托娜理解错了他的话,他得以将错就错。
“我并不想干涉你的决定,只是给予适当的提醒。你的父母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你的信了,如果他们写了回信寄到璃月,我在璃月的相识再把信寄过来,你看了信之后会怎么做?”
斯托娜看起来很为难。
她当然会是这种反应,在回家路上忽然提起这样沉重的话题,他还能指望对方有其他反应吗?
自己的行为太不恰当,未经思考,太鲁莽,而且就像是在逼她做决定。
艾尔海森向来不认为在别人的逼迫下做出的决定会是正确的。
人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人同样也要尽可能让自己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出于本人真实的意愿。
尽管他很希望斯托娜可以尽快下定决心,但他不想用这种逼迫的方式。
“抱歉,还是说回整理书房的事吧,”艾尔海森转移了话题,“我平时整理书房的流程是先把书从书房搬出去,等清扫结束后再把书放回。明天就辛苦你和我一起搬书了。”
他一个人整理书房需要一天的时间,两个人一起整理的话,半天就足够了。
第二天下午,艾尔海森和斯托娜来到书房,敞开书房的门,把书房里的书全部搬出。
把书房打扫干净之后,他们把搬出去的书按照原来的排序放回了原位。
艾尔海森书房里的书籍摆放总是井井有条,不需要刻意整理,但因为书籍数量较多,即使只是把书放回原位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等全部整理完毕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落山,夕阳余晖透过窗户洒进书房,纸张与油墨的气味弥漫在整个房间。
“外面还有一本书没有放回书架,”斯托娜带着一本书回到书房,她托起书本,把封面给艾尔海森看,“这本书应该放在哪里?”
这是一本翡翠封皮的精装厚书,是祖母的藏书。
这本书祖母在生前并没有送给他,艾尔海森知道祖母的本意是让他自己发现这本书。
斯托娜翻开书的第一页,说:“啊,看来这本书是你祖母的,这上面有她的字迹。”
书籍扉页上写的是祖母对他的祝福,祖母希望他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
“虽然我没有见过你的祖母,但她一定很喜欢你吧?”斯托娜抬起头,脸上的笑意很温柔。
艾尔海森点点头:“祖母是和我最亲近的人。”
他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艾尔海森对他们没有印象,不过从他们留下的书籍和文献资料来推测,他的父亲是个很精益求精的人,注重逻辑和精确,母亲则好奇心旺盛,喜欢追根究底,即使是对研究没有太大帮助的问题也会努力调查清楚。
母亲和祖母的性格有些相似,不过与祖母相比,母亲的研究视角具有更多的人文关怀,毕竟因论派主攻的是历史学和社会学,在六大学派中算是比较有人情味的学派。
艾尔海森的家是很传统的学者家庭,彼此之间即使理念不合也能互相尊重,有矛盾时也不会吵架,而是列举自己的观点和例证来证明自己观点的正确。
虽然父母去世得早,但艾尔海森相信,父母都是观念开放的学者,不会逼迫他按照他们的意愿生活。
斯托娜的指尖轻轻拂过扉页上祖母的字迹,视线温柔地落在书籍扉页:“我以为祖母会希望你能够成为有名的学者,没想到她的祝福意外的淡泊呢。”
哪怕艾尔海森不是研究语言和文字的专家,他也不会听不出对方话语中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