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大在镜川市，镜川的夏天格外的热，即使已经是九月份了，柏油路也会被晒得泛出油腻的光，脚踩上去能觉出鞋底微微发黏，连风都躲得不见踪影，只把满街的蝉鸣烘得更燥。

    大学也是要军训的，这可不比高中，大学军训不但时间长，要求也严格

    林清可蹲在操场边系鞋带时，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滑，痒得她直缩脖子。迷彩服的布料硬挺，磨得胳膊肘发红，她对着鞋带给自己打气：“再撑半小时，就能见莫尘了。”

    刚站起身，肩膀就被轻轻碰了一下。她回头，撞进莫尘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拎着个帆布包，“刚从图书馆过来，看你们方阵在休息，就绕过来了。”

    林清可的耳朵瞬间热了。周围还有几个同连的女生在说笑，她下意识往莫尘身边靠了靠，声音压得低：“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会儿休息？”

    “猜的。”莫尘从帆布包里掏出瓶冰镇矿泉水，不是直接递过来，而是先放在自己手心里捂了会儿，才拧开瓶盖递给她，“刚从冰箱拿的，先晾晾再喝，免得刺激胃。”

    林清可接过水，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凉丝丝的，刚好中和了自己掌心的汗。她小口喝着水，余光瞥见莫尘正低头帮她理了理歪掉的迷彩服领口，手指轻轻蹭过她的下巴，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下午站军姿累不累？”莫尘的声音放得柔，“我看你刚才站在第三排，腰板挺得太直，别硬撑。”

    “还好啦。”林清可有点不好意思，“就是脚底板疼，鞋底太薄了。”

    莫尘闻言，弯腰捏了捏她的脚踝，力道轻轻的，带着安抚的意味：“晚上回去用热水泡泡脚，我给你带了艾草包，放在你宿舍楼下的收发柜里了，记得拿。”

    正说着，教官的哨声突然响了。林清可慌忙把水瓶塞回莫尘手里，“我得归队了！”

    “等等。”莫尘拉住她的手腕，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剥开糖纸塞进她嘴里，“含着，能提提神。晚上训练完，我去操场找你，给你带冰粉。”

    薄荷的清凉在嘴里散开，林清可点头如捣蒜，转身往方阵跑。跑了两步，她回头看，莫尘还站在原地，手里拎着她没喝完的矿泉水，对着她挥了挥手，嘴角弯着温柔的弧度。

    傍晚解散时，天已经擦黑。林清可刚走出操场，就看见莫尘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然后靠在操场的梧桐树上，手里端着个透明的塑料碗，里面是她爱吃的红糖冰粉，上面还撒了花生碎和葡萄干。

    “快吃，再不吃冰就化了。”莫尘把碗递给她，顺手接过她肩上的迷彩背包，背在自己肩上。

    林清可捧着冰粉，小口吃着。莫尘走在她身边，时不时替她挡开路过的自行车，还会低头跟她说图书馆里的趣事：“今天看到一只猫，在书架上睡觉，差点把书弄下来，管理员阿姨追着它跑，特别可爱。”

    林清可一直没有说话。

    林清可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跟在莫尘旁边，迷彩服的袖口卷到小臂，还是闷得满胳膊汗，她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声音带着点蔫蔫的委屈：“今天站军姿站了四十分钟，我感觉我的脚后跟都要磨出茧子了。”

    莫尘闻声停下，转过头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军训水壶，拧开盖子递到她嘴边：“先喝口水，慢点喝，别呛着。”等她喝了两口，又伸手帮她把汗湿贴在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指尖碰到她发烫的额头时，皱了皱眉，“怎么还是这么热？下午教官没让你们去树荫底下练吗？”

    “哪有树荫啊，操场中间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林清可撇撇嘴，靠在他胳膊上蹭了蹭，“而且我今天还被教官点名了，说我齐步走顺拐，丢死人了。”她说着把脸埋在他胳膊上，声音闷闷的，“你那时候军训也这么惨吗？”

    “我那时候可比你惨，八月底的太阳更毒，站军姿能看见地上的热气往上冒。”莫尘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带着点调侃，“不过我可没顺拐，我齐步走还被教官当成示范呢。”见林清可抬头瞪他，又赶紧补了句，“但是呢我们家清可就算顺拐，也是最可爱的顺拐。”

    林清可被逗笑，伸手掐了下他的胳膊：“就会说好听的。”她抬头看了眼夜空，星星稀稀拉拉的，“对了，你刚从实验室出来，晚饭吃了吗？我军训食堂的饭太难吃了，我就吃了两口。”

    “还没，等你呢。”莫尘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是从校门口便利店买的三明治和酸奶，“知道你不爱吃军训餐，给你带了金枪鱼三明治，还有你爱喝的草莓酸奶，先垫垫肚子，等你军训结束，带你去吃好的。”

    “真的？”林清可眼睛一下子亮了，伸手去够袋子，“我现在就能吃！”莫尘笑着把三明治递给她，又帮她把酸奶的吸管插好，看着她小口咬着三明治，嘴角沾了点沙拉酱，伸手帮她擦掉：“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谁让它太好吃了。”林清可含糊地说，又咬了一大口，“对了，明天我们要练军体拳，听说特别难，我连动作都记不住，你会吗？能不能教我两下？”

    “军体拳啊，我还记得一点。”莫尘放下手里的袋子，站直身体，比划了个起手式，“你看，先是这个姿势，然后出拳要快，收拳要稳。”他放慢动作演示，“明天你记不住就先跟着别人比划，等晚上我再教你，别急，慢慢来。”

    林清可跟着他的动作比划了两下，差点顺拐，自己先笑了：“不行，我好像有点手忙脚乱的。”莫尘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扶着她的胳膊，调整她的姿势：“别怕，多练两次就会了，我家清可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晚风带着操场边梧桐树的叶子沙沙响，远处传来军训连队收操的口号声，林清可咬着三明治，看着身边耐心教她动作的莫尘，突然觉得白天军训的辛苦好像都散了，她伸手拉住他的手：“莫尘，有你真好。”

    莫尘低头看她，眼底满是温柔，他握紧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跟我还说这个。”他指了指前面的长椅，“走，去那边坐会儿，你刚走了一路，肯定累了。”

    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林清可靠在莫尘肩膀上，慢慢喝着酸奶，莫尘帮她扇着风，偶尔跟她聊两句明天的军训安排，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连空气里都带着甜甜的味道。

    一直坐到宿舍准备关门。

    林清可刚把宿舍门推开一条缝，就被里面突然亮起的手机闪光灯晃了下眼，三个室友围坐在下铺，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她，吓得她手里的酸奶盒差点没拿稳。

    “坦白从宽！”室友张萌第一个凑过来，伸手戳了戳她的迷彩服袖子，“你跟那个送你回来的学长，到底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我们都看他送你三天了！”

    林清可脸颊一热，把背包往桌上一放，转身锁上门，故意装出淡定的样子：“什么勾搭上，我们早就认识了。”她刚坐下，手机就震了一下，是莫尘发来的消息：“到宿舍了吗？记得把酸奶喝完，别留到明天。”

    她指尖飞快地回了个“刚到，正喝呢”，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这小动作没逃过室友李然的眼睛。李然一把抢过她的手机，看清聊天界面的备注“莫尘”，立刻起哄：“莫尘？是上回来给你整理宿舍那个吧，是大三的学长吧？上次我好像在图书馆见过他，长得超帅！”

    “别乱看别人聊天记录！”林清可赶紧把手机抢回来，脸颊更烫了，“他是计算机系的，我们高中就认识了，哦不对更早就认识了，高考后才在一起的。”

    “高中就认识？那你们这是早恋啊！”室友王悦眼睛瞪得溜圆，“快说说，他对你好不好？今天我看他给你递水的时候，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林清可想起刚才莫尘帮她擦嘴角沙拉酱、耐心教她军体拳的样子，心里甜丝丝的，她抱着膝盖，小声说：“他挺好的，知道我军训吃不下食堂的饭，每天都给我带三明治和酸奶，还说等我军训结束带我去吃火锅。”

    “哇！这也太宠了吧！”张萌拍了下手，“比我那个只会让我多喝热水的老乡强多了！对了，他会不会来我们宿舍楼下送东西啊？下次让我们也见见呗，饱饱眼福！”

    林清可刚想说话，手机又震了一下，莫尘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在宿舍楼下拍的夜空，配文：“刚走回来，天上的星星比刚才亮了点，你早点洗漱休息，明天军训别太累。”

    她把照片举给室友们看，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你们看，他刚到宿舍就给我发消息了。”

    “天呐，这也太会了吧！”李然凑过来看照片，“清可，你也太幸福了吧！军训这么苦，还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陪着，羡慕死我们了！”

    林清可笑着把手机收回来，给莫尘回了个“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实验室呢”，然后抬头对室友们说：“好啦好啦，别羡慕了，以后有机会让你们见见他，不过你们可别吓到他。”

    “放心吧，我们肯定很温柔！”张萌摆了个淑女的姿势，逗得大家都笑了。林清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室友们聊着莫尘的小事，从高中时他帮她补习数学，到现在每天陪她散步，宿舍里的笑声此起彼伏，连军训一天的疲惫，都好像被这甜甜的氛围冲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