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年拾安决定带江知觅去d城找他外婆陈林琴。
“喵,喵喵?(不是,你小子真打算让本喵宠物托运?要是你找的是黑车把本喵卖了咋办?”
“喵喵……(话说本喵这么好看,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
年拾安正在收拾行李,听这团毛绒绒窝在行李箱里嘟嘟囔囔的,觉得有些好笑。
他提前在网上做了攻略,准备好猫咪在长途中要用到的东西。
网上的博主建议带猫咪用过的猫砂到新环境,可以给猫咪安全感。
年拾安拎着一袋没拆封的猫砂,想到自家用马桶上厕所的咪咪,陷入沉思。
【委屈你了咪咪,咱们家的马桶不能拆。】
江知觅:“?”
“喵?(干嘛?)”江知觅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有种不好的预感。
后脖颈被拎起,如同命运被遏制住。
“喵喵喵!(辫太!泥!辫太!)”
“……”
半小时后,年拾安满意地装好某只猫用过的猫砂。
她骂骂咧咧地从猫砂盆出来。
“喵喵喵!(谁说要陪你去d城了,你找别的猫陪你去吧你,本喵才不奉陪!)”
“喵!(今天开始我们正式绝交!)”
“……”
许羡之知道年拾安要带江知觅长途出行后,安排了自家司机用他们一起自驾出门玩过的车载他们去d城。
担心江知觅坐不惯宠物托运和顺风车,年拾安没拒绝许羡之的好意。
在出发之前,他给她喂了猫咪预防应激的胶囊,用自己的毯子包围航空箱,给她熟悉的气息。
路上担心她不适应,一直盯着后座观察她的反应。
江知觅其实没觉得哪里不舒服,非要说的话,就是吃了那颗胶囊后,她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的,跟喝醉了一样。
还有就是年拾安瞎担心的心声,一句接一句地扔进她的脑子里,吵得她头疼。
大半个路途都在睡觉,中途醒来过几次,年拾安用瓶盖喂她喝水,吃了两根猫条。
最后一小段路程,他没有再放她回航空箱,而是抱着她,安抚情绪般地给她顺毛。
【咪咪乖,坚持了这么久很棒了,很快就到啦。】
江知觅:“……”其实本喵巴适得很,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该说不说,在年拾安怀里窝着比航空箱舒服多了,他的气息很好闻,航空箱的毯子虽然也有他的气息,但是不如本人身上的浓郁。
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被满满的安全感包裹。
于是,她又心满意足地沉睡过去。
—
d城。
东北的冬天零下摄氏度,年拾安早有预备,在下车前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给江知觅也穿上了保暖的衣服。
许家司机送他们到陈林琴居住的居民楼。
跟司机告别后,年拾安拎着行李箱和航空箱、给陈林琴带的几袋礼品,坐电梯上楼,根据刘莜竹给的地址来到陈林琴家门前。
刘莜竹已经提前跟陈林琴打过招呼了,所以陈林琴是知道他要过来这边过年的。
年拾安指尖停在门铃上,有些犹豫。
他的亲人很少,这位他更是从来没有见过。
就连见面之后要说什么,都超出了他会的社交技能范围。
“喵喵喵。(来都来了,难得鼓起勇气出一趟这么远的门,你可别这时候退缩了嗷。)”江知觅爬到他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耳垂,示意他按门铃。
年拾安感觉到耳边传来轻微的痒意,下意识按下了门铃。
“……”他僵硬地撇过头,跟罪魁祸首四目相对。
罪魁祸首佯装无辜,冲他甜甜地“喵”了一声,企图萌混过关。
“……”
半分钟后,屋里的人将门打开。
一位老太太出现在他们面前,她衣着素雅,头发黑中夹着些银白,全部都一丝不苟地盘在后面,身躯微微佝偻。
【阿婆。】
年拾安怔怔看着眼前的人,喉咙微紧,连句礼貌性的“您好”都被哽在了咽喉下。
“你是,安安?”陈林琴的目光同样停留在他身上,语气惊喜。
前段时间,她想看看她的外孙长什么样,问过刘莜竹要年拾安的照片。
可惜刘莜竹说他长大之后不爱拍照,只有他小时候的照片。
她有些遗憾,担心年拾安过来后认不出来人,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
他那双眼睛生得极好看,跟刘莜竹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怎么会认不出呢。
第一次听到“安安”这个称呼,跟小孩子的小名一样,年拾安有些不自在地点头。
“我是姥姥呀。”陈林琴上前想拉他的手,却发现他满手的东西,已经没有空余的手了,转而帮他拿东西,带他进屋。
“以后过来千万不要买东西了,姥姥什么都不缺,客套是对外人的,回家不用,乖啊。”陈林琴走在前面回头,严肃叮嘱他。
“……嗯。”
相比年拾安的拘谨,江知觅倒是美滋滋的。
【看来年拾安的阿婆还挺喜欢他的,又是一位治愈小哥哥的助攻~】
陈林琴带年拾安到提前为他收拾出来的房间,将行李和航空箱放好后,两人一猫来到客厅。
江知觅从年拾安肩膀上跳下来,爪子刚沾地,突然被烫了一下。
【这就是北方的地暖吗,怪暖和的。】猫喜欢待在热一点的地方,她很快便适应了,惬意地躺在地上滚了两圈。
年拾安想起之前为了防止江知觅应激,提前几个小时给她断粮,长途中也没正经吃过多少东西。
他担心她饿坏了,便给她开了个罐头。
江知觅已经饿得两眼冒金星,闻到味就扑过去了。
【(嚼嚼嚼)饿死(嚼嚼)饿死本喵了(嚼嚼嚼)】
“……”
她在一旁吃,另外两人开始寒暄。
“我们安安都长这么大了,”陈林琴用刻满岁月痕迹的掌心摸摸他的脸,有些浮肿的双眸里泛起泪水,“这么瘦,这些年肯定过得不好。”
上次被人摸脸还是在十二岁,刘莜竹在学校给了他一巴掌。
年拾安的脸紧绷着,有些僵硬地摇摇头。
“没有。”
“你妈妈真的不靠谱,当年说走就走了,一副死都要死在外面的模样,跟家里断关系。你们小年轻有个词怎么说来着,”陈林琴思索片刻,“呃,‘恋爱脑’,然后把自己养的那么差,让小孩也跟她一起受苦。”
“……”
吐槽了几句糟心女儿,陈林琴问到了最关心的问题。
“对啦,安安,你妈妈说你生病了,生的什么病呀?”
年拾安沉默半晌,从包里拿出纸和笔。
【就是心情不太好,暂时不能正常说话了。】
“谁说你不能说话啦?听你妈妈说你是学画画的,画画不也是一种表达嘛,写字也是嘞。”
陈林琴指着纸上的字迹,神情有些骄傲:“安安,你的字真的很好看呀,我就没见过几个比你写的还好的,你不用开口我就知道你的声音很好听。”
“你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啦,人总会有不完整的地方,咱不开口也没关系啊,只要你开心,怎样都好。”
“……”
年拾安闻言,眼眶有些酸涩。
他是在否定声中长大的,大多数时候,连他自己都不认可自己。
他没想到,有一天能在亲人这里得到认可。
原来他不开口说话也没关系,他也可以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说话”。
所以,真心想听他说话的人,是不会介意他用不同于常人的方式表达的。
【就是嘞,你阿婆说得对,你已经很好了呀,我就没见过几个人比你还好的。】江知觅吃完罐头,舔了舔唇,在心里附和。
陈林琴见年拾安眉间尽显疲惫,考虑到他们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过来,便不再多聊,让他先回房间休息。
年拾安洗完澡出来,发现江知觅正趴在窗台看外面。
江知觅听到动静回头,用爪垫拍了拍窗户,示意他也看外面。
“喵。(下雪啦。)”
z城是沿海城市,冬天不下雪,江知觅上辈子生活的的城市偶尔下雪,但不是很大,滚不了雪球。
外面的雪已经积的很厚了,白茫一片,窗户上还结了漂亮的冰花。
年拾安走到她旁边,陪她一起看。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因为不经常说话,所以声线有些沙哑。
【咪咪,谢谢你陪我过来。】
第一次跑这么远的地方过年,说不拘谨是假的,尽管陈林琴很欢迎他。
还好他不是独自过来,还有他的咪咪陪着他。
年拾安洗漱过了,这么一凑近,淡淡的薄荷味随空气钻进她的鼻腔里。
她耳根发软,凭借高强的意志力猛地撇过头,跳下窗台。
【那什么,你别瞎矫情,老是谢来谢去的烦不烦,我可不是为了你,我只是正好想出来玩!】
【……】
翌日清晨,年拾安起床,发现旁边没猫了,洗漱完后出房间找猫。
某只无糖白面馒头正被陈林琴用一个抱小孩子的姿势抱在怀里,生无可恋地嚼嚼嚼。
陈林琴举着勺子,在嘴边吹了吹,递到江知觅嘴边:“啊——再来一口。”
江知觅麻木张嘴。
“哎,乖乖真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