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渊把天坑地穴外面事情一应交给卫庄处理,余皎皎养伤的这段日子,二人暂时过起隐居的生活。
虽然已经是夫妻,拜了堂,成了亲,但山谷里太简陋,一张石床搭起帘幕就是他们每日起居的家。
无渊不想委屈了余皎皎,就算他想做点什么,余皎皎重伤的身子,也经不起折腾。
夏夜微凉,搂着怀中虚弱娇柔的新婚妻子。
不免燥热。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是个正常的男子。
新婚燕尔,正是你侬我侬之际,更何况小别胜新婚,久别重逢,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
余皎皎睡的昏天暗地,连日奔波劳累,惊惧交加,此刻终于放下心来,安稳睡的又黑又甜,睡死过去,连做梦都没有。
无渊口干舌燥,心猿意马,蠢蠢欲动周身血液翻腾,盯着怀中人的头顶,指尖拨弄着她的发缝,挽着发丝缠绕指尖,沉睡中的妻子鼻尖微蹙表示不满,无渊听见嘤咛声,恐打扰了她的睡眠,只得停下手指,在心中默默数过手中的三千青丝,无渊无可奈何地叹气。
生怕打碎琉璃一般,如珠如宝地呵护着她,抱着日思夜想的心爱之人,他就心满意足,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想。
滴答叮咚,静的只余滴水和心跳声。
地穴中水滴从岩石渗出,千万年流淌过后留下痕迹,上面形成钟乳石,下面水滴石穿凹成水槽,无渊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水声滴答到天明。
深夜无眠,无渊脑海中翻滚着愁思,家国天下他可以置之脑后,沈家他也无力回天,但母亲的事,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
自他得知裕王自刎身亡,一想到母亲元魂受损,心中不免悲戚,就算他阻挠了余皎皎亲手复仇,造化弄人,裕王还是间接因余皎皎救狱中的他而促成了最终的身败名裂,这也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因果循环,这是宿命。
龙王曾说,只要吞下饕餮之力,就会将他召回身边,无渊心怀侥幸,龙王或许没有察觉,也可能是心慈手软放过了他。
无渊忐忑不安,拥紧怀中人。
眼下能守护在爱人身边的日子,每时每刻都像是偷来的幸福。
仿佛回到了从前,回无双城之前的那段美好时光。
什么也没有她活着更重要。
等天亮,余皎皎心满意足,伸了个懒腰,转身发现无渊眼下乌黑一片,奇怪明明她都醒了,他还在睡。
天坑地穴深处,有一处瀑布深潭,冰冷的潭水,冷的人骨头阴冷。
自从饕餮之力的封印打破,无渊总感觉体内有股异样的力量在流动,每当他靠近余皎皎的时候,那股吞噬他理智的欲望就会涌上来,于是他时常去深潭一个人静坐调息,运功想办法抑制饕餮之力。
远离纷乱战火,地穴中的环境清幽,但与世隔绝,余皎皎整日百无聊赖。
砍下竹竿,削成一头尖,余皎皎摸索着地下暗河,下水叉鱼。
无渊外出打猎,拎着野兔回来,不见余皎皎的身影,顿时慌张四处呼喊寻找。
余皎皎从水面下冒出头,听到无渊焦急地喊她。
可惜,刚溜了一条大鱼。
“喂,无渊,你下来,帮我抓住它。”
无渊站在巨石上,只好脱了上衣,跳入暗河,帮余皎皎捉鱼。
“好,你等我。”
一人围堵,一人眼疾手快叉鱼,二人合力很快将大鱼捉住了。
余皎皎喜不自胜,举起竹竿向无渊挥舞。无渊狼狈地上岸,想拧干裤子,又不好意思,只能先穿好上衣,生火烤鱼和野兔。
暗河石岸湿滑,余皎皎一不小心就要滑倒,无渊一把捞起她,失重跌倒之间二人嘴唇不意间贴近。
无渊体内的饕餮之力,像洪荒迸发,难以抑制的想要吞噬对方。
亲吻交缠,呼吸紊乱。
自从饕餮血脉的封印解除,无渊明显感觉到余皎皎身上那颗鲛人元丹,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无渊青筋爆发,无比克制地推开余皎皎。
余皎皎疑惑不解,无渊这幅神情她从没有见过。
凶恶,厌恶,甚至是贪婪的欲望。
可见他呼吸急促,眉头紧皱,胸膛剧烈地起伏,她出手想要安抚,被无渊狠狠地抓住。
“不要靠近我!”
“无渊,你怎么了?别吓我。”
余皎皎颤抖的声音,在无渊耳中都是妖物魅惑般的挑衅,饕餮之力在扰乱他的心神。
无渊决然用锋利的竹竿那头,划破掌心。
疼痛瞬间唤醒失去的理智。
原来,龙王等着他自己回去求他。他体内的饕餮之力,虽然是龙族神力,但无法克制想要渴望吞噬一切的欲望,尤其是妖族的元丹。
饕餮之力,是一切妖魔的克星。
混沌挣扎之际,脑海中一个声音响起,是年幼时母亲温柔的嗓音。
“渊儿,我的孩子,你身体里的饕餮之力,吞天嗜海,清除世间妖邪,吞噬掉所有黑暗,涤荡除魔。你要还四海清明,守护三界。”
这是他身为饕餮神兽的使命。
久久不能平复,原来他不能与余皎皎相守,龙王一早就知道。
冷静下来的无渊,抱起余皎皎,走出暗河的石穴隧道,假装无事发生。
无渊在中间架起竹竿,烘烤两人下水捕鱼湿掉的衣服。
烤兔散发着香气,余皎皎嘟囔着要是有孜然和七味子就好了。无渊不言语,只是用石块研磨山中溪水找到的山葵和胡椒。
余皎皎尝了一口外焦里嫩的兔腿,“勉强尚可,山椒烤野兔,以后教给绾绾,可以当做酒楼的新菜。”
磨了山葵,无渊将烤好的鱼肉剔除鱼刺,蒜瓣似的鱼肉直接入嘴,余皎皎大呼好吃,只是有些辣。
无渊用芋叶接来山泉水,余皎皎喝了一半,将水递给无渊,无渊却不肯喝她喝过的水。
余皎皎有些生气,无渊也不解释。无渊每日照料余皎皎的伤势,只是不肯再亲近。
数月之后,等到她伤好,战事已经平息。
当初她顺手救下的医女茯苓研制的药方,对症治疗,有了无渊他们送来的药补齐,药到病除,瘟疫很快平息。
太子派崖泽守住边关重镇,将士们有了充足的粮草物资,士气大涨,给了连日奔袭准备快速强攻的北月氏军迎头痛击。
沈家虽然按照皇帝的要求,备齐了物资,但是拖延了几日,皇帝下旨抄家流放,崖泽军队战胜归来,嘉陵镇县衙守军陈舒同,在朝堂上陈情,余皎皎带领商队送粮送药的功绩,太子也求情,皇帝才改换主意,罚沈家的家产先充归东宫管辖。
凯旋归来,军队里很多人离乡背井多年,原来嘉陵镇的守军陈舒同,就是小铃铛失散多年的爹。
金三娘那日正在替余皎皎守着饺子馄饨铺,听闻夫君返回了无双城,金三娘的眼睛经过多年悉心调养已治愈,夫妻二人相认,一家三口团聚。
大战得胜,百姓安居乐业。
沈家为太后祈福,在灵泉寺为佛像重塑金身。
太后原本心绪郁结,缠绵病榻多日,去了一趟林泉寺,与老方丈重逢,二人重归于好。
南北大战没有按照预期的发展,魔族诡计失败,穷奇大怒。
魔王原本想依靠吸取天地怨气,修炼魔功,重塑真身,如今只能夺取长生种的肉身,余皎皎的鲛人身躯正好适合当新的容器。
魔族抓了无双城的百姓,威胁无渊交出余皎皎。
乌云滚滚,无渊召唤饕餮之力,腾空化形,与穷奇大战,三天三夜,引天雷击中穷奇,无渊也身受重伤,卫庄他们救回百姓。
余皎皎却又一次被羽千翎带走。
羽千翎将余皎皎藏在瀛洲的山洞中,魔族暂时找不到她。
“听我的,哪里都不要去。”
“你是魔族之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余皎皎奋力击打结界,隔空一道透明的屏障,任她怎么撞击都纹丝不动。
“魔王想要拿你的身体当他的容器,难道你想变成傀儡吗?”
“你将我困在这里,就不怕被魔王发现吗?”
“我只不过想要魔族强大的力量,羽人并不想助纣为虐,何况我怎么忍心看你变成一具躯壳,等魔王找到更适宜的身体,你就会被魔王弃如敝履,成为没有情感的魔物,我在救你!”
“你将我掳到北月氏军营,逼问我运输物资下落的时候,也是在救我?”余皎皎不屑地讽刺。
“人族不过是蝼蚁,人族屠杀了鲛人,难道你忘了?你何苦为了他们深入险境,我只是想把你护在身边,不让你卷入其中,你偏偏破坏了魔族的计划,让他盯上你。”
“人有好坏,妖魔也有善恶,人族屠了我鲛人一族,可人族也救过我的命。”
“据我所知,鲛人除你之外还有一只,藏在太子身边做幕僚,魔王只是看中鲛人身躯的长生不老,我会派遣属下,将他捉来献给魔王,到时候皎皎你就安全了。”
“求你……你放过我哥哥。”
“我都是为了你好。”
羽千翎取下余皎皎的一片鲛人鳞,余皎皎痛彻心扉,仍是抓住羽千翎,“你放了我,我与魔王同归于尽,你若动了我哥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你恨我,那也好过失去你。”
羽千翎头也不回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