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早起的鸟儿不知在窗外啼叫了多久。
许知晓已经很久没有睡到阳光晒到床沿的时候了,醒来的许开心在屋里转了不知多少个圈。
许知晓起床,精神的伸了个懒腰,挪开书桌,打开门,许开心没有一秒犹豫,弹射起步冲出房门。
许知晓思考,是不是该给许开心在院子里弄一个狗窝,或者这个门就不锁了,这样它就不用等自己醒,自己可以去外面方便。
虽然宗其现在不算是陌生人,但也算不上熟人,许知晓还没放心到可以敞开卧室门睡觉的地步。
许知晓不想多想,将手机解锁,看完李青青半夜发来的消息,收拾好下楼,又看见了昨天早上一样的情景,宗其在橱台前忙活着。
宗其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回头看见披着头发的许知晓,前额的刘海有点长,都快杵在眼睫毛上了,“我看你还没醒,冰箱里有饺子,就煮了。”
许知晓打着哈欠坐下,右手托腮,看着宗其忙碌的身影,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你想干嘛就干嘛,别扯到自己的伤口就行。”
宗其端着煮好的饺子走来,放在许知晓面前“你蘸醋还是要油辣子拌。”
许知晓拿起筷子,“我蘸醋就行,你别忙活了赶紧坐下吃吧。”
宗其嘴里答应着,走到橱柜前端起自己那碗饺子,顺手将调料台上的醋一起拿了过来。
许知晓在盘子的小碗里倒上醋,再将饺子戳破一个洞,让饺子馅浸满醋,饺子馅里油漂在醋上,最后夹起一整个饺子送进嘴里,因为饺子料太足,许知晓嘴角溢出汁出来。
还没等许知晓伸手去抽纸,宗其手上的纸巾已经递到了许知晓面前。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你是客,下次我没醒你就自己煮早餐吃,不用刻意等我。”
宗其咽下嘴里猪肉玉米馅的饺子,“没关系,我没等多久,刚煮好你就醒了。”
许知晓没有接话,把饺子咬掉一个口子,再从口子里灌进醋,待馅里装满醋再夹起送进嘴里,一口一个满足。
吃得差不多时,许知晓放下筷子,左手撑着脸,小拇指有一拍没一拍的在侧脸上敲击着,静静的看着身旁的人,努力回忆着。
宗其被许知晓看得有点紧张,放下筷子,左手在脸上摸了两下,“我脸上有什么吗?”
许知晓收回左手,双手环抱在胸口,“没有,我就是在回忆我们三年前什么时候在嘉大附属医院见过,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宗其被许知晓这句话吓得呛着了,脸瞬间涨得通红,许知晓接了杯水给宗其,拍着他的后背,“不是吧,你别把伤口咳裂开了,喝点水。”
宗其气顺后说道:“抱歉。”
许知晓坐下,耸耸肩:“有什么好抱歉的。”
宗其:“给你带来困扰了。”
许知晓把手腕上的发绳取下,随意在脑后扎了一个低马尾,漫不经心道:“目前没有困扰,再说见过就见过呗,这辈子见过的人多了去了。”
见宗其碗里还有剩下的饺子,许知晓提醒道“你赶紧吃,待会儿饺子冷了。”
许知晓寻思着自己在这里坐着,宗其估计不自在,就想往门外溜。
刚出门,许知晓猛地回头,“对了,有秘密不能给昨晚那两人说,给他们其中一个人说就相当于给三个人说。”
说完许知晓来到院子里,其实李青青昨晚发来的消息除了刚才许知晓说的这些,后面还有一句。
“知晓,他算不算暗恋了你三年”
宗其对自己的喜欢,许知晓能感受到,毕竟她也谈过恋爱,知道火热的眼神是什么样子,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他的伤好了,走了就没什么事了。
许知晓刚想把招揽生意的牌子拿出去,发现牌子早已端端正正的立在大坝上,不用说也知道,这也是屋里那位做的。
许知晓回到厨房,宗其正好吃完最后一个饺子,许知晓围上围裙,“你去休息,我来洗碗。”
宗其把碗放进洗碗池:“好,那我先去休息,有什么事你叫我。”
许知晓本想再给许开心煮几个饺子,但回头时,许开心的碗里已经有了,旁边一个碗里还有一碗饺子汤,许知晓迅速把碗洗好放回碗柜,收拾好厨房。
嘴里念着,是掩不住的高兴:“今天可得好好过过瘾。”
宗其的房间门大大敞开,人在床上工工整整的上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许知晓只能轻手轻脚的走到宗其隔壁的屋子,拿上渔具和鱼料,朝自己最常钓鱼的那个钓点走去。
房子右手边的这条路下去,第三棵柳树的位置,这个钓点离家近,视野好,还有树可以遮阳,也就今天是工作日,来钓鱼的人不多,不然这个风水宝地轮不上许知晓。
许知晓的钓鱼技术是许爸爸教的,小时候别的小朋友都喜欢一起玩,许知晓就喜欢和许爸爸钓鱼,最开始许知晓用竹竿钓,后来用许爸爸淘汰下来的鱼竿钓。
也许是许知晓天赋异禀,从许知晓上初中开始许爸爸就钓不过许知晓了,是村里有名的钓鱼高手,和徐明瑞认识也是因为钓鱼。
许知晓坐在小马扎上哼着小曲,调着鱼饵,出去浪了好久的许开心不知何时回来,吐着舌头躺在许知晓旁边。
“许开心,你吃饭没有,屋里有饭。”
许开心听到吃的歘一下站起来,许知晓把鱼竿甩下去,抬头再看的时候,许开心已经进了厨房。
吃饱的许开心跑回来躺在许知晓脚边,许知晓的鱼竿刚下去没一会儿就上鱼了。
许知晓把鱼从鱼钩上取下来,又直直的扔回水里。
嘴里还念念有词,“小笨鱼,你可长点心点吧,要是换做别人,晚上你就该洗热水澡了”
在床上实在躺不住的宗其,忍不住起了床,去隔壁间拎上小马扎往一人一狗的方向去。
宗其根本没睡着,自己藏了那么久的心事,被当事人知道,怎么可能睡得着,但许知晓这云淡风轻的态度,也是让他捉摸不透。
许知晓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本该在床上躺着休息的那个人来了。
躺着的许开心变得躁动起来。
宗其打开小马扎坐下,摸着许开心,看着泛着涟漪的水面:“可以给一根杆让我钓吗?”
许知晓把靠近宗其的那根鱼竿往宗其那边移,眼睛盯着水面的浮漂,“这个给你。”
“谢谢。”宗其接过鱼竿。
“这样钓多没意思,这样吧,我们玩个游戏,输家要答应赢家的一个要求”
许知晓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自信开口,“你直接说你的要求是什么,在能力范围内我可以满足你,要是比钓鱼你就一点胜算也没有了,反正你是赢不了我的”
宗其露出笑容,看着许知晓自信的侧脸,在阳光下皮肤白里透红,“都还没开始,怎么就知道我赢不了你。”
许知晓看着往下坠的浮漂,站起来边收鱼竿边说,“行,你要比就比吧,这条鱼不算,从下一杆开始。”
宗其笑着点头,“谢谢许老板放水”
许知晓把鱼取下奋力扔回水里,“不用谢。”
宗其:“你经常这样,你说这里的鱼会不会变傻,以为每次都能逃脱。”
许知晓挂上鱼饵坐下,“那就是它的命了。”
宗其“什么是命”
许知晓:“命就是你现在经历的这一切。”
宗其侧头看向许知晓:“遇见你吗?”
许知晓是直性子,不喜欢这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双眼盯着浮漂,声音的分贝刚好够传到宗其耳朵里:“你喜欢我?如果是的话……”
许知晓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右边耳朵就钻进一个声音,铿锵有力。
“是。”
许知晓搭在鱼竿上的手轻微颤动了一下,收回手后,许知晓转过身,看着身旁浓眉大眼,自信坦荡的男人,脸色红润,比前两天刚看见他的时候有血色。
许知晓没了刚才的气势:“行吧,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喜欢。”
宗其有点哭笑不得,追问道:“这就没了?”
许知晓转头盯着浮漂,“没了”
“同意是答案,没有明确回答,不也是答案吗?”
宗其舒了一口气,把已经上钩的鱼往回拉:“也正常。”
许知晓点着头,颇有安慰的意思,“嗯,你能想明白就好。”
宗其不太利索的站起来,鱼儿为求得一线生机奋力在水里翻腾,差点让宗其一个踉跄摔倒,许知晓起身扶住快要跌到的人。
宗其的半个身子倾倒在许知晓怀里,鼻腔里传来山茶花味的洗衣液味道。
许知晓右手扶住宗其的右手,左手则已经落在了宗其的左腰上。
许知晓现在放手不是,不放手也不是,脸已先一步做出反应,一直红到脖子根。
宗其压根不在意自己是否要跌到,看着许知晓回答:“我明白,不代表我……”
水里蹦跶的鱼和对许知晓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呼喊声从院子传来,中断宗其的说话。
“晓晓。”
院子里的人挥着双手。
许知晓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嘴里也没停下来,“我就说今天怎么会突然想到他,右眼皮还一直跳。”
许开心听到陌生声音的那一刻,就开始狂吠,要不是许知晓及时叫住,怕是现在已经冲到院子里去赶人了。
“许开心,不许咬人,打针老贵了。”
宗其扭过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一个男人。
宗其低头看许知晓脸上的表情和许开心的反应,怎么看院子里的人都不像是朋友,宗其一下子联想到昨晚李青青说的前男友,危机感突然上升。
所以本该起身的宗其不仅没有一点要离开怀抱的意思,还顺势往许知晓怀里更近了一些。
许知晓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诡异的动作,抬头问宗其:“你能站好吗,我把鱼取下来。”
宗其尽管万分不想起来,但想着许知晓的小身板也撑不了多久,只好说出违心的话:“嗯,可以。”
虽然手臂已经酸痛,许知晓还是细心提醒宗其:“你慢点,不要摔倒。”
等宗其完全站立后,许知晓趁放鱼的间隙悄悄活动手臂。
两位当事人不觉得,在院子里的徐明瑞看来,这个动作简直是亲密极了。
不,应该是只有许知晓不觉得,宗其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是一条鲫鱼。”许知晓把鱼取下给宗其看了一眼后又扔回水里。
徐明瑞见许知晓没有要上来的意思,自己虽然怕狗,但还是壮着胆子向许知晓走去。
明明钓到了鱼,宗其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情绪。
沉默一会后,宗其问出刚才的推断:“前男友。”
不是疑问,是肯定。
许知晓顺着许开心的毛,“是。”
得到答案的宗其没有再追问,看着水面,双眸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