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雨一路疾奔到山下,原以为会遭遇到女暴君率领的美人阁兵马,然而情况却更在她意料之外。
之前史藏二人明明分别下山,却在一路的追逐包围中,被中苗两边的人马夹攻包围,不得不被逼着朝同一个方向聚拢。
一世的宿敌,初识的兄弟,难道就要被围杀在此吗?
突然,惨叫声传来,一道强大的气息由远至近,途经之处人群皆被击飞。那人身披金红色战甲,背手而行,看似从容,傲然睥睨,众人不禁骇然,竟是东瀛魔神炎魔幻十郎!
话说中庙双方先前只顾着追杀史藏二人,见西剑流离开便信以为真,全然把这个大敌抛在脑后。如今炎魔幻十郎领着西剑流众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众人措手不及,轻易便被打散。
炎魔幻十郎如同看蝼蚁般扫了人群一眼,随即双手结印,聚纳罡元,运化神功,直奔史艳文和藏镜人,其气劲之雄浑,竟无差别地击溃路径上的所有人。
招雨离得较远,未直接受到伤害,可扩散的冲击也让她与周围人群同样感受到强烈震动。不禁叹服,此人不愧是不世魔神,先前远看只能感觉到他的不可一世。如今近在眼前,才知对方的实力如此深不可测,使人恐惧。
莫怪西剑流费那么多功夫也要把他复活,若让他凭借这无可匹敌的力量夺下中原,那接下来苗疆便是首当其冲,浩劫在即。
王上啊,即便如此您仍然觉得将军与史艳文联合对抗西剑流是别有异心吗?
炎魔幻十郎道:“史艳文,藏镜人,来完成我们未终之战吧。就在此地!”
“幻魔决·灭绝天地!”
不等反应,炎魔幻十郎双手起势,凝内力于掌中,那澎湃无边的浩然灵元,使山峦摇荡,天地同泣,逼得四周的人群夺命逃离,只害怕被它卷入其中。
无法逃避,不能逃避。到底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宿命的必然?既是宿敌又是兄弟的二人,无需照面,免却言语,同时运尽最后的真元,豁命一搏。
“飞瀑怒潮!”
“纯阳贯地!”
三道内力交撞一瞬,天地失色,气尽力空的二人如何能匹敌全盛的炎魔幻十郎,不由分说便被轰飞数丈。落地之时,史艳文发髻散乱,白衣染血,颤抖着难以站立;藏镜人伤势更甚,战甲破落,伤口汩汩流血,沾湿了脚下的土地,已无法言语。
炎魔幻十郎显然非常得意:“双生子,同日生同日死,也是一种悲哀。”
眼见他举起手准备再度运功之际,招雨从人群中跃起,鸳毒在手,击风蓄力,凝成一道如利刃般的内劲,是鞭风,也是剑势,迅速击向炎魔身后数处命门:“鬼煞阴风·梦蛇!”
“哦?”炎魔头也不回,手略缓,身上护身气罩亮起,便轻易挡下这几招。“还有人想反抗?”
话音刚落,数道黑风忽然在天云山上拢集,似欲形成一个庞然的漩涡,漩涡顶上出现一个巨大魔轮,像无生命的巨大机关。
赤羽看见眼前异响,惊道:“这是……阵法!”
魔轮完全升起的瞬间,形成的黑色气流笼罩住众人的身影。
紧随着一道无形的刀气也从招雨的相反方向袭向炎魔,刀劲汹涌更胜招雨,炎魔转身,一手挡住刀气,一手抬起击碎头顶魔轮:“破!”
黑暗随之消散,不过电光石火,但现场已看不见史艳文和藏镜人的身影。招雨也不在原处了。
---
天允山不远处的小树林,招雨正靠在树下包扎伤口,忽觉得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在道上掠过,正全速冲向天允山。那人身着蓝色华衣,显示出他与别人身份之别,腰间一柄精雕长刀,刃齿并不规则,是刻意雕凿过的形状,非常好认。
那身影还没到天允山,远远地看见尸横遍野,一片惨象,便知道自己来晚了,拍拍脑门:“这下惨咯。”
“狼主,你若是来找将军,他已经离开了。”招雨想靠近过去,对方心生警觉,一转身,刀已出鞘,但在看见招雨之后马上愣住:“你……我好像认得你,好像是罗碧那个尉长的……”
“对,我叫孟招雨,咱们过年的时候刚见过。”
“女暴君的徒弟。”千雪孤鸣反应过来收起刀:“听你的意思,你知道藏仔去哪里了吗?”
招雨摇头,把刚才天允山上的事情告诉了千雪孤鸣:“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出手,但总算是帮助到他们两人离开。我见将军受伤很重,本来想上前把他带走,但他还有力气,应该是把我当做敌人,反击之后就逃跑了。不过这也代表将军目前状态还行,估计可以支撑他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调息修养。”
“所以你的伤是藏仔打的。”千雪为招雨把脉,“伤得不重,若不是藏仔留手,那就是他的伤势确实不乐观。我得赶紧找到他。”
招雨点点头:“依照将军目前的情况,路程不会太快,可去的地方也不多,我们分头行动吧。”
她准备提步,千雪突然拦住她:“等一下,我还没问完,你为什么在这里?”
招雨没想到他会生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千雪接着说道:“罗碧来天允山赴战并没有带随从。你在军中也算有名有姓,还是罗碧的心腹,王兄领军不可能让你独自离队。”
“狼主抬举了,招雨在军中无职无名,王上并不会注意到我。”招雨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坦诚回答:“不过狼主说对了,我并非随军来到中原,是师父安排我来的。”
“哦……?”千雪会意,手再度扶上刀柄,“所以,我是否应该考虑先为罗碧铲除一个隐忧。”
招雨连忙退后拉开距离:“狼主请勿激动。我虽然有任务而来,但我还没决定是否该做。我跟随将军多年,没有人比我们孟家人更信任和崇敬将军。我想到的是通过这个机动的身份,说不定可以有机会帮助到将军解除这个误会。”
“说得好听。罗碧的脸你也见到了,罪证确凿,王兄哪有这么轻易可以说动。”
“这哪算什么罪证呢,不过是一张脸皮而已。虽然……这确实是一个大秘密,足以撼动中苗两方,但不能代表将军对苗疆有异心。都说优秀的领导者要知人善用,若能让王上了解清楚将军的心,往后还有机会善用将军的呀。”
千雪口中叹气,放下刀:“我也真希望能如同你说的这般,有机会让王兄重新了解藏仔,信任藏仔。所以在那之前,我们要先保证他的安全。”说罢,他取出一支小型的烟花筒交给招雨:“罗碧跟我们提过你好几次,他看着你长大,在他心里,你也算半个女儿。我相信你。咱们各自行动,找到藏仔,你就发信号通知我,如果我有消息也会通知你。”
招雨点头接过,听见她提到女儿,忽然想起藏镜人在天允山说过的话,又问:“狼主,你可知道忆无心是谁?”
“这个嘛……罗碧说他还要确认,所以我也不能肯定。但我猜,可能是他以为已经死去的亲生女儿。”
招雨吃惊:“她好像被西剑流抓走了?”
“是啊,所以藏仔绝对是被西剑流劫持的啊!”狼主烦恼地拍拍脑壳:“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西剑流把忆无心救回,但现在藏仔跟史艳文失踪,西剑流为了留下筹码,暂时应该不会伤害她。我们还是先专心帮藏仔吧。”
两人取得默契分别后,招雨便循着几处藏镜人可能逃跑的方向去寻。然而单人行动,没有任何情报支援的情况下,消息总是来得慢一步。好几次找到地方的时候,现场只剩下搏斗结束的痕迹,满地的鲜血,以及无人收敛的苗军尸体。
说实话,她不能理解,为了一张脸带来的怀疑,就牺牲了那么多士兵,让他们流落在中苗边境无法归家,她不能认同苗王的决策。
但招雨知道自己没有质疑的权力。
如此追了数天,始终未能见到藏镜人一面,不禁有些着急,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有了转机。
这天她来到苗疆边界上的一个小镇,算是在边境上规模尚可,消息比较灵通的地方。趁着吃饭的契机,还在研究边境路线图,刚好听见外面传来整齐的跑步声,随后有路人议论:“那么多苗兵集合,是要去做什么吗?”
“那肯定是为了抓捕藏镜人啊,冲着这个事情,最近已经有好几次调动咯。”
“你又猜到了?但是我看这几个兵也不多啊,那藏镜人可是苗疆战神,这种程度就能杀哦?”
“人多就有用嘛,你安排一百个我也杀不掉啊,说不定那些带兵的有办法咧。”
招雨心念一动,赶紧跑出门去,苗兵已经离开小镇。但朝着他们的方向对照了地图,她忽然想起这个镇东北方十数里有个山庄,山庄的主人是个从中原投靠苗疆而来的苗商,因为得到过藏镜人的帮助,才得以在此处开展事业。招雨和藏镜人巡视边境经过的时候,那人曾设宴并派遣下仆来邀请藏镜人。
难道……是料想将军可能来投靠这个苗商,所以提早安排苗军做的准备吗?
既想到这个可能,招雨哪还赶得上吃饭,连忙动身朝着山庄赶去。万幸的是,这次终于没有扑空,刚好在入夜前赶到山庄外面,门口已经横七竖八倒了不少苗兵,看来都是从里头击飞出来的。
侧耳细听,山庄内部传来了剧烈的打斗声,让她讶异的是,除了藏镜人,似乎还传来了另一个也让她颇为熟悉的嗓音。
必须马上支援将军!但是也不能贸然行动,她把鸳毒藏起来,撕了地上尸体的披风蒙面,夺了苗兵的刀,心想这下应该能遮掩身份,便赶紧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