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在，元元。”

    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像是带着太平洋湿漉漉的雨汽。

    远在安城的人却无端地落下泪来。

    好久没有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小名了。

    “你没上飞机吧？”

    他接了电话，自然是不可能在飞机上。

    但不知道是关心则乱，还是其他的，庄杭悦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别担心，我没有在飞机上。”

    她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哑哑的。

    周扬谨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毛茸茸的新西兰白皇松像是挠在他的心尖。

    “我刚刚和奥克兰机场的工作人员取得联系，他们已经联系上失联航班了，稍微偏离了航线，目前一切恢复正常。”

    他没有说的是，原本他也是这辆飞机，因为某些原因，没能赶上，没想到因祸得福。

    “嗯，没事就行，我挂了。”

    庄杭悦终于从刚刚的回忆中缓过来，两人的裂缝再次清晰。

    她生硬地说完，便直接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轻哑的女声突兀地消失，周扬谨抬手揉眉，有些无奈，又觉得自己活该。

    从楼梯间回去，脚步轻盈了很多，因此，在看到人事部的消息的时候，她也没有露出多少意外。

    想要她让出位置当然可以，但是连一个月都不愿意等，她就该和这些人好好谈谈赔偿了。

    在会议室谈了半小时，毕竟是外企，又是干了三年的老东家，只要庄杭悦走得干脆，他们的赔偿绝对按照法律制度直接拉满。

    将赔偿谈到满意的程度，庄杭悦也没忘记把手机的照片交出去。

    “根据公司规定，在非吸烟区吸烟，需要采取通报批评和提交书面报告，目前我还是公司的员工，提供的举报应该也有效？”

    丽思是少数严厉禁止室内吸烟的公司，甚至在刚刚入职的培训中都有专门提及。

    就连公司高管也不能例外，更不要说陈宇这个中不溜的层级。

    人事显然很重视，确认视频和照片没有p图痕迹后，他们也会据此进行后续调查。

    “sure，对丽思的环境维护是每一位员工的责任，你做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尽管你马上就要离职，但后续我也会进行对接反馈。”

    庄杭悦点点头，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巧合的是，她刚刚关好门，手机上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你好，很高兴您能加入灼能，您那边的离职申请办完后，方便过来一趟吗？职位薪资按照之前卓总约定的合同给到您（送花花）！”

    后面还跟了一个憨态可掬的鞠躬小熊。

    灼能的人事和丽思的不一样，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庄杭悦点进微信，人事小姑娘“不想上班”的头像下面就是灼能创始人卓然的头像，蓝彩推荐给她的。

    是很正式的职业头像，给人的感觉非常干练。

    “您签完合同可以两周后再来上班哦，祝您拥有一个愉快放松的假期（转圈圈）！”

    小姑娘说话舒心又可爱，庄杭悦一扫刚才被催促的阴霾，忍不住一笑。

    “方便的话，我明天就可以过去签合同。”

    她的工牌已经被人事收走了，丽思的意思很明确，让她明天也不用来了。

    她在这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至于那些工作，他们不提交接，她自然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找事做。

    “我这周办理完离职手续，下周就去可以去灼能入职。”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不需要休假，严肃又带着班味的话吓得对话框的另一头“虎躯一震”。

    “好热爱工作，竟然选择不休假！卓总到底又给咱公司挖来了一个多好用的项目经理啊！”

    新西兰，奥克兰机场，挂断电话的人已经过了安检，马上准备起飞。

    “周总，老宅那边已经派人在安城机场等您了。”

    袁威的电话来的很及时，就在他准备关机的前一秒。

    “听说刚才没联系上您吓到了老周董，让您务必要会老宅一趟。”

    刚刚老宅的人快把他的手机也打爆了，可他在国内，也没陪着周总去新西兰，他也只能干着急。

    “好，我知道了，你下班吧，辛苦。”

    周扬谨刚刚已经接到了老宅打来的电话，接受了老爷子的“河东狮吼”，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

    一阵轰鸣，飞机起飞，舱里不少空姐都在安抚乘客，保证不会出现上一班航班出现的问题。

    商务舱里的人不多，周扬谨看了看窗外的夜色。

    黑沉沉的云，遮挡了所有视线，无法使用网络，他的思考却没有停。

    “庄小姐已经从丽思离职，现在正在接触灼能。”

    灼能。

    他轻敲着皮质扶手，若有所思。

    “悦悦，悦悦！第一次约会该进展到什么程度，牵手，kiss，还是bed啊？！”

    入职灼能的第一天，在专门的休息室午休，办了半天入职手续的庄杭悦终于有空看手机，就收到了好闺蜜的求救。

    宋艺然这个人理论知识一箩筐，提枪上阵就完蛋。

    她早就劝她干脆别继续这场闹剧，她非要说为自己画的cp找素材。

    庄杭悦忍住笑，故意调侃她。

    “我们的宋·恋爱大师·线上攻略小能手·拉郎cp第一人·艺然怎么怯场啦，你的cp第一次约会怎么做你就怎么来嘛！”

    她一发过去，对面的消息就过来了，显然一直守着手机。

    “我的cp你还不知道，那就没从bed下来过！二次元和三次元能比吗？！”

    “啊啊啊啊好尴尬，他说要去坐过山车，我不想去啊啊啊啊！”

    庄杭悦知道宋艺然此人有点恐高又宅，一向对这种极限运动敬谢不敏。

    “你拒绝他呀，谈恋爱也不要让自己不舒服。”

    没想到只谈过一次恋爱的自己也成了恋爱军师。

    然而，庄杭悦等了又等，还是没等到回信。

    不会吧，不会真的坐上去了吧！

    宋艺然这厚脸皮丫头餐厅里跟人叫嚣着要试试初恋，结果真上阵了，连不想做的事都不好意思拒绝吗？

    她有点担心，走出休息室，给她打了个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

    2分钟后，对面的消息回了过来。

    “啊啊啊我做完回来啦！好像也没那么恐怖嘛，他说要带我去体验一下海盗船，先不跟你聊了，886！”

    上线迅速下线也迅速，庄杭悦还没来得及回一句注意安全，感觉对面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手机上了。

    她轻手轻脚地回到休息室，按灭手机，闭上眼睛，准备酝酿睡意。

    艺然是个很宅的人，她还没回国的时候，艺然可以两个月不出门。

    她回国之后，她们才一起去了不少地方，尝试了不少的新餐厅。

    因为艺然恐高，她也对刺激性的娱乐没什么兴趣，她们其实一直没有尝试过这些活动。

    庄杭悦侧着身，蜷起腿，睡意一点点来袭。

    如果有个人能带着艺然体验不同的事物，她也不抗拒，那么这场意外说不定不是闹剧？

    手腕的振动传来，庄杭悦从睡眠中苏醒。

    她罕见地没有失眠，好像闭上眼就睡着了，而睁开眼也精力满满。

    掀开身上的毯子，去卫生间重新打理了一下头发，从镜子里，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神采奕奕，眉目飞扬。

    能睡得舒服的地方，或许才是有缘分的地方。

    她没有过分相信佛家的因果，但打工人的直觉告诉她，她的身体会喜欢这里。

    上午还在熟悉工作，下午就要进入正式地工作流程。

    庄杭悦和项目组里的同事开了一个小会，大家正好互相认识。

    “我王洋，周年，郑容，还有包意和何丹在出差，项目物里目前就我们一个人，当然，加上您就是六个人，六六大顺！”

    王洋的年纪是组里最大的，也是罪早来的，所以由他来给庄杭悦进行介绍。

    说完俏皮话逗大家开心，这位带着眼镜的工科男还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掏出了一盒喜糖。

    “庄经理，我前段时间结婚了，这是喜糖，给您准备了一份，您别嫌弃！”

    庄杭悦赶紧接了过来，和原公司设计考究的那包不一样，这一盒用的是经典的大红色，盒子上的两个小人笑得分外开心。

    “王哥，你可真是，结个婚要全世界都知道是吧？！”

    周年带头嘲笑他，办公室里一时间满是欢声笑语。

    有人活跃气氛，庄杭悦也不是严肃的人，也轻易就能察觉出来他们对自己释放的善意。

    会后，王洋又独自来到办公室找了庄杭悦一趟。

    “经理，我，王洋。”

    庄杭悦正埋头熟悉项目组原先的工作，没曾想又听到了这个开场白。

    “请进。”

    王洋走了进来，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他准备在下周开始休婚假，虽然大boss那边已经通过了，但现在毕竟多了一个直属领导，还是要再说一声。

    “是喜事啊，恭喜，多陪陪家人，多去几个好玩的城市放松放松！”

    庄杭悦自然是恭喜，还将自己带来的茶叶送了他一盒。

    “没提前准备什么，这个当你的新婚礼物，祝愿你和爱人白头偕老，幸福长久。”

    在丽思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平时会备一点小礼物，茶叶丝巾，小巧也不会太廉价。

    “这怎么好意思，经理，你太客气了！”

    王洋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能收。

    两人推拒了几回。王洋还是收下了。

    庄杭悦也回到了正题，她刚刚在看的，灼能手上目前最大的项目。

    “雅源项目目前正在竞争的是哪两块地？”

    王洋也一直在跟这个项目，几乎是下意识回答。

    “管前区城西周氏制药东侧A地块和城南的辛环产业园内的B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