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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山峡(4)

    早上洗漱完刚进辰时,赵棉雪去到饭厅的时候没看见萧彻,跑去他卧房的门口查看,萧彻正在换衣服。

    他坐着让婢女为自己束发,上半部分乌黑的发丝被拢在纤长灵巧的手中,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已初具少年英武之姿。

    看见门口的女孩,他问:“怎么了?”

    “你今天起晚了哦。”

    萧彻眼睛里闪过笑意,“嗯,去饭厅等着,我待会儿就来。”

    赵棉雪在小凳上双手交叠地坐着,没一会儿,穿着明艳的一群婢女提着食盒从门外依次走了进来,她眼睛陡然瞪大。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赵棉雪暗暗地想,待会儿桌上的东西肯定很好吃。

    姒朵在她身后,上前问了一句:“姑娘,要等公子来才摆膳,你不妨先用些茶水吧。”

    赵棉雪立刻点头:“嗯。”好事多磨,她等得很开心。

    萧彻来了以后菜一一被端上桌,赵棉雪迫不及待地坐着,盯着,就等着动筷子呢,谁想下一瞬,饭厅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这可不是上菜的婢女,而是一个眉眼带笑的少年。

    “阿彻,干嘛这么早叫人起床啊,我都没睡够!”少年一进来就开始对着好友抱怨,清朗的嗓音让温馨的早晨夹杂了几分欢快。

    这是谁?好耳熟。

    赵棉雪吝啬地把眼睛从桌上捡起来,抬头看见了昨日被她坑了一把的齐修。

    齐修满肚子起床气,也没注意桌上那个险些把头埋进碗里的女孩,他一屁股坐在萧彻左手边,就着婢女端来的水先洗了个手。

    一抬头。

    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昨夜来到别院已经是天黑,齐修与萧彻随便聊了一会儿后就被安排睡下了,他并没有跟好友讲自己被一个女孩骗了的事儿。

    那多丢人哪!

    齐修面色骤变,瞪大眼睛指着人,“你你你——”

    萧彻淡然按下横在眼前的手,“你什么你,吃饭。”

    齐修的手再次抬起,这回指的是萧彻,都戳到人眼前了,“你你你——”他怒吼道:“阿彻!她是谁?你是不是知道了!这大眼怪坑我的事儿。”

    赵棉雪不干了:“喂。”

    萧彻忍俊不禁,咳嗽一声,“略知一二。”

    齐修挥袖,既然都知道了,他也没什么羞耻心了,转而生气道:“阿彻,她是谁,谁才是你的好友,你竟然和外人一起坑我!”

    赵棉雪埋头于碗中。她是谁不重要,但这位臭嘴男看来是“内人”了,要不然怎么知道她是外人呢?

    萧彻伸出食指在齐修面前摇了摇,损道:“非也,齐修,自己蠢,可怨不得旁人。”

    赵棉雪惊讶于萧彻的表现,她第一次看见公子与别人相处时如此松快,甚至还会开玩笑。

    一顿早饭吃得跌宕起伏,今日的菜式是容妈妈问了客人的喜好特意备的,所以才显得这么丰盛,赵棉雪沾了光,心中暗自祈祷,萧彻可千万别关注她。

    世子瞥了一眼,破天荒没说什么。

    三人用罢后转去书房,赵棉雪自是不会闲着的,只要她想学,书房里没看过的简牍都能把她压死。

    更何况今日多了一个人,她忍不住主动想跟过来。

    女孩的眼睛看着桌上,耳朵忍不住竖起。

    齐修像只蜜蜂似地围着萧彻抱怨:“阿彻,别这么无趣嘛,我好不容意来,咱们去游山玩水吧。”

    萧彻瞥他一眼:“我还没细问,你来这里可与齐相说过,他应允了?”

    “当然,嘿嘿,洛安下达新令,令各地因地制宜,统筹修订,拟定颁布。大王和大司农时常召他议事,他如今可没时间管我,况且我来他可高兴了。”

    萧彻疑惑,“高兴什么?”

    齐修得意一笑,“他知道你在这里,听大王说你在此地修养,正好看官员如何处理地方事务,这不,我一说,他就应允了,还嘱咐我定要与你一道。”

    萧彻:“......”他没好气道,“那你还叫我与你游山玩水?”

    “这又不冲突,这么多天了,我来的路上就听闻政令下达的事儿,怎么,还没忙完哪?”齐修凑过去看他手上的简牍。

    他倒是要看看,萧彻这小子一天哪来这么多有的没的做。

    其实这段时间大小事基本完结了,萧彻放下手中书写的心得,靠在椅背上,蹙眉道:“我只是觉得事情很奇怪?”

    “什么很奇怪?”

    “太顺利了。”他道出了自己的疑点:“你也知,历朝历代,大小变法修改之中,因未搞懂政令吵闹也好,因不满政令起事也好,总有些大大小小的波折。”

    齐修点头:“是如此,史书多有记载。”

    “但自变法也来,我上观各乡令丞学习商议,下亲自到乡间看他们如何派人通知里正,同目不识丁的百姓们传达,自始至终,未见有人表达疑惑,未见有人滋事。”

    齐修:“这不是好事吗?”

    萧彻呼了一口气:“这般,到底是史书夸大其实,还是我见识过少,亦或上天保佑,事情本该如此顺利?”

    齐相的目的达到了,齐修完全忘了游山玩水的心,顺着萧彻的话,他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皱脸托腮跟着苦思冥想起来。

    所以说,这是正常的现象吗?

    思索一会儿,齐修灵光一现道:“哎,这些地方官们,怕不是见你年纪小,又怕你回去给大王告状,节外生枝,所以欺瞒你吧。”

    这事儿他有经验,他经常欺瞒他爹。

    萧彻面色凝重,“我就怕如此,毕竟,除了当阳派过来的周令丞,应该没人知道我的身份才是,他们何以如此小心。”尘乡官员大多猜测,他是周鸣的儿子才是。

    不论旁人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做表面功夫,还是因为他是个孩子而敷衍,萧彻都心生不悦。

    赵棉雪竖起耳朵听了大半天,中途忍不住插嘴肯定道:“公子,你肯定被骗了。”

    一句话吸引了两个人的目光。

    齐修道:“哟,大眼妹,你听懂了啊?”

    赵棉雪抱胸生气道:“哼,你瞧不起谁呢?”若说其他的她听不懂,这事儿她还真知道一点。

    萧彻的神色很认真:“为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公子说的,为什么去村里大家都很听话。以前乡上来人的时候,里正都会到家里,叫大家管好自己,不要说错话做错事,触犯官老爷。”

    她回想了一下,“而且,你说的什么史书里的例子,跟河山哥哥家的情况一模一样。”

    萧彻皱眉:“杨河山?”

    赵棉雪:“嗯。”

    杨河山家祖上本算得上富庶,家里田地近百亩,可多年前,一场天灾狂风,吹折了许多庄稼。正逢他家那两天出远门走亲戚,没及时抢救,那年几乎颗粒无收。

    正逢赋税政策调整,杨家遭遇天灾,本就无力承担,比往年还要高的地税让家里如遭大难。交不上足够的银钱,田地被官老爷下令收走大半。

    如此遭受大创,年年还债,年年交地,不觉间,家中竟已无地可种,可除了地税,还有人口税。

    杨家曾于府衙前哭诉闹事,均被押走,领头者还被关了两年大牢。

    重负之下,杨家众人纷纷远走,谋求出路,杨河山父母客死他乡,待杨爷爷杨奶奶去世,杨河山家中几间屋舍也被侵占,他从五岁开始,彻底成了乞儿,幸得山中一猎户收留。

    这悲剧之始,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赵棉雪回忆起杨河山给自己讲的过往,一一说起。

    完了她总结道:“所以公子肯定被骗了,我爹死后,我奶奶因为要交我的那份口钱,还常去跟里正吵架呢!”

    口钱乃是一种人头税,小儿自出生起到十五之前,每年需缴纳口钱。

    母女俩被赶出家门的一部份原因就是若她们迁出户籍,赵家还能少交点税,幸好许瑛刚强才罢了。

    萧彻和齐修听得认真,这他们以前没接触过。

    想了一会儿,世子站起来,他拍了拍齐修的肩膀:“你不是要游山玩水?”

    齐修挑眉:“怎么,你答应了?”哼,一看就别有用心。

    萧彻点头:“应了!走吧,正巧我来时腿脚不便,养伤以来,还未游过此地。”

    赵棉雪期待道:“公子,公子!我也想去。”

    萧彻看她一眼:“你也一道。”反正他只是想私人去暗访一圈,就当真的游山玩水了,若真如赵棉雪说得这般有蹊跷,回来后他会上报当阳,若没有也好,证明国泰民安不是吗?

    齐修可看不惯赵棉雪,这大眼妹私下的时候小人得志,趾高气昂,鬼灵精怪,在阿彻面前她倒是安分可爱,言语都乖觉了不少。

    哼,装货!

    走在萧彻身后,少年对着赵棉雪吐舌头,翻着白眼做了个鬼脸。

    赵棉雪露出一个微笑,回瞪了他一眼。

    齐修炸了,冲到萧彻身边,大叫:“阿彻,你看,她瞪我!”

    赵棉雪也走上前,委屈道:“他先对我做鬼脸的,他吓我。”

    萧彻:“......”

    他拍了拍齐修的肩膀,安抚道:“别胡说,人家眼睛本来就这么大。”

    .

    阳春三月,花开遍地,万树枝头弄春意。

    往别院返回的路上,齐修扯了扯女孩,指着对面一座陡峭的山峰惊叹,“哇,大眼妹,你快看!”

    赵棉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一座山而已,她仍然不知这有什么好惊叹的。

    若是前两日,两人定要展开一场关于谁更有见识的辩论,今日赵棉雪只是顺着看了一眼,便默默转回了脑袋。

    见状,齐修手肘拐了拐闭目养神的萧彻,努嘴示意。

    萧彻淡淡的目光撇过去,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今天路过了银杏村。

    他仍然不明白,为那样的家人,她有何可暗自神伤的。

    过了那座险山不远,几里路的距离便可以到别院了。

    齐修看够风景后收回脑袋,对着萧彻道:“阿彻,咱这几天玩也玩尽兴了,想看到的东西也看到了,这回回去后你应该要回当阳了吧。”

    萧彻:“会稍慢几天,我要先去一趟申城。”

    几天的游玩和走访下来,萧彻查证了自己的疑惑。本身就是孩子,再说自己是走亲戚路过,村里人根本不会防备他们。

    此次赋税政策的改变中,除了增加地税等,另外还多了几条以往没有的条例,萧彻早就好奇会不会有过多的人反对。

    果然,抱怨的人数不胜数,有一个村起了暴乱,过半男丁直接被罚劳逸,或流放充军了。

    这些他都不知道。

    此次,萧彻本意是旁观全程,无论事件大小,以了解学习为主,绝不仗着身份插手任何流程。

    但被隐瞒就是另一回事儿。

    萧世子心有不快。

    齐修眼见一人低着脑袋伤心,一人闭着眼怎么看也无心玩耍,他只能闭上嘴坐在角落心中哀嚎。

    不觉间已到了回家的岔路口。

    齐修兴起道:“哎,来了这么多天,不是在乡下农家乐,就是在自己府上吃,我们不如去镇上吧,咱去尝尝这里的特色菜。”

    跟这俩再呆在府里,他得短命!

    赵棉雪终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车马未拐进岔路,朝着五里外的硕果而去。

    将将路过往日熟悉的茶棚,摊子上,几个男客眼神对视一番,起身朝着镇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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