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真的吗？”其他人忙问，“叫什么？有照片没？”
“叫什么还不知道，他们好几个人一起去的，我现在还没把名字对上脸，”江南茜挠挠头，“不过真的超帅！”
另一个叫陈枝的女生说：“展开讲讲。”
“嗯……目测至少185，很瘦很白，但又不是那种干巴巴的瘦。眼睛是黑棕色的，五官超立体，睫毛也很长，近距离看真的很惊艳！”
“靠，”陈枝听不下去了，“你还近距离看了？”
“他主动帮我搬书，我一抬头就看到他眼睛了，”江南茜叹了口气，“不过他立刻就退开了，全程保持正常社交距离，也基本没怎么说话。”
“……早知道我就不偷懒，跟你一起去行政楼了。”
“嗨，不差这一天，”江南茜摆摆手，“以后不就见到啦！”
“我不信，”对床的林冉冉拍了拍胸脯，“作为一个阅帅哥无数的人，我觉得茜茜夸张了。”
“真的没有！”江南茜不服，“冉冉你见了就知道了！”
黎榅笑着听她们聊八卦，觉得大家叽叽喳喳的很有意思。她本想加入话题，但发现她们语速太快，自己有点跟不上节奏，索性托着腮听她们讲。
两分钟后，江南茜突然“啊”了声。
“怎么了？”
“我找到学校论坛的帖子了，果然有！”江南茜把手机怼到几个人面前，“我就说这个级别的帅哥不可能没有水花，你们看！”
“我靠？”林冉冉吸了口气，“还真挺帅的？”
黎榅下意识也凑过去，但看到那几张照片时，直接愣在原地：“嗯？”
“小榅怎么啦？怎么这副表情？”江南茜戳戳她的脸，“你也见过吗？”
“……啊，”黎榅摇摇头，“不是。”
她看着屏幕上迟肆与的侧脸，犹豫着问：“茜茜，你说他是我们班的？”
“对呀，一班二班上午领过教材了，今天下午我们班领，”江南茜看着五个姑娘丰富多彩的表情，满意的笑了，“你们往下翻。”
陈枝把帖子往下划，看到尖叫楼盖了好几层。
她翻了很久，才找到几个正常说话的。
【今天报道的时候我在快递站看到他了，鼓起勇气上去要微信，他一句话没说，饶过我就走了】
【楼上，我们是不是当时离得不远！我拎着行李上台阶的时候也碰到他了，他看我动作太艰难，问了我一句要帮忙吗，直接单手帮我拎上去了。但我说谢谢，他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好帅好冷漠】
【受害者加一，他的微信好难加，我前几天就要过了，不行根本不行】
【我是他高中同学，姐妹劝你放弃，加谁也别加迟肆与的微信】
【为什么呀】
【你会被这个世界上一课】
【啊？】
【他根本没开好友申请，微信号手机号二维码名片一个都没开】
【啊？？？】
【我作证，这哥高中就这样了，姐妹放弃吧，大学四年当他不存在就行】
……
“他微信这么难加啊？”陈枝扒拉着评论，“那这种的话还是算了，我不太感冒。”
“我也是，”林冉冉点点头，“太难接近了，再帅也相处不来。”
“不过一个班的会不会好点？”
“哎反正以后就知道了，洗漱去啦。”
这个话题结束，女孩们排着队去洗漱，各自忙起了自己的。
黎榅叼着牙刷，刚想去楼道接点热水，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她捞起来看了看，眼睛顿时睁的很圆。
微信联系人那栏有个小红点，显示：【CSY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黎榅三下五除二漱完口，看着那三个字母。
她之前问齐述要过迟肆与的微信，但他推过来名片之后她一直忘了加，后来倒是想起来这回事了，但她又觉得没有必要。
没想到他会主动加她。
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黎榅思考片刻，指尖在同意键上一落，通过了迟肆与的微信。
迟肆与的头像是薯条，风格和他本人不太符。薯条似乎正在被人摸着头，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黎榅也下意识弯了弯唇。
她不知道该不该打声招呼，纠结片刻还是作罢。
但一分钟后，对面先说了话：【CSY向你转账10000元。】
黎榅：“！！！”
她惊了，啪啪打字。
梨木木梨：【为什么给我转这么多钱？】
CSY：【学费。迟仕承给的。】
迟叔叔？
黎榅明白过来，应该是迟仕承不方便，让迟肆与直接转给她。
但迟叔叔帮她来西荷已经很仁至义尽了，他根本没有义务再支付她的学费。
黎榅连忙回：【不用的，我申请了助学贷款】
顿了顿，又补充：【谢谢。】
说完，她点击退还，把钱退了回去。
对面一时没再说话。
正当黎榅认为聊天已经结束，准备去打水的时候，屏幕突然又亮了一下。
CSY：【在宿舍？】
梨木木梨：【嗯，怎么了？】
几秒后，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消失，金毛头像又发来消息。
CSY：【能下来一趟吗？】
CSY：【有话跟你说。】
……
这几天降温，黎榅拿了件常穿的外套，随意扎了个低马尾，飞快跑下楼。
还没走出宿舍，就听见周围有女生在悄声议论，她们语气难掩激动，边聊边往花坛那边看。
黎榅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到了站在花坛旁刷手机的迟肆与。
他不知在回谁的消息，指尖点的飞快。听到脚步声，收了手机往这边看过来。
黎榅抬手挥了挥，率先打了个招呼：“你等多久了？”
大概一周多没见，迟肆与脸上的伤已经好差不多了。他看着黎榅：“刚到。”
“哦哦。”
简单寒暄之后，黎榅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反倒是迟肆与一直在看她，过了几秒问：“去那边走走？”
“……好。”
女生宿舍楼往左有个很长的下坡，通向学校小西门。但平时大家都不走这里，只是偶尔骑车过来拿外卖。
黎榅和迟肆与并排往前走，听到他先开口问：“宿舍住几楼？”
“13楼，1302。”
“嗯，”迟肆与突然又说，“……谢谢你那天的药。”
“啊……没事。”
黎榅觉得今天迟肆与有点奇怪，索性直接问：“……你找我想说什么？”
迟肆与有几秒的时间没说话，再开口时，音量比之前稍微低了些。
“对不起。”
“那天是我没控制好情绪，”他语速有点快，“不是因为你。”
说完这句话，男生别开眼不看她。
黎榅慢半拍的抬起头，却只看到他小半张侧脸。
她有点惊讶他今天的反常。
不只是语气变好了，还主动拉下脸给她道歉了。
迟肆与不是个会主动道歉的人，至少她觉得以他的性格不会做这种事。她本以为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交集，没想到他竟然主动说了这些。
但黎榅不是个记仇的人，平时跟别人吵架和好的时间基本没大于过一天。因为这句“对不起”，她心里的芥蒂一下解开大半。她弯了弯唇，终于露出笑来：“没关系。”
迟肆与重新侧过头，目光一滑，落在黎榅唇角很浅的酒窝上。
“你当时受伤了肯定心情不好，”黎榅又笑了下，“很正常的。”
半晌，迟肆与又重复一遍：“对不起。”
“真的没关系！”黎榅说，“我之前还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呢。”
观察着他的神色，她试探性开口：“我能问问……那天你和迟叔叔为什么吵架吗？”
“嗯，”她又及时加了句，“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
“没什么不想说的，”迟肆与打断她，“那家餐厅是我妈生前常去的。”
黎榅愣住。
周围很安静，只有微凉的风和细微的蝉鸣，还有两人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旁边的女生似乎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恢复常态，安安静静走在他身边。
迟肆与从没跟人说过这些，本以为没什么说的必要，但开口的一瞬间，他却突然有种很陌生的轻松。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男生肩膀微微松垮下来：“我妈死之前……是他签的放弃治疗书。”
迟叔叔签的？
黎榅心脏重重跳了下，有些艰涩的咽了咽嗓子：“为什么？”
“胰腺癌晚期，多器官衰竭，”迟肆与垂着眼，“他从军区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在放弃治疗协议上签了字。”
即使早就从陈姨嘴里听过舒老师的事，但亲耳听到这几个字，黎榅还是觉得很难接受。
她声音有点抖：“那舒老师自己呢？她怎么想的？”
“不知道，她后来一直不清醒。”迟肆与声音没什么情绪，“……我过不去这个坎。”
黎榅动了动唇，很想安慰他，但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
“后来我想通了，”迟肆与继续说，“没什么对错，只是立场和选择不一样。”
“我想她坚持久一些，他想她少受点罪，谁都没错，但……没错不代表这么多年，他一点也不欠她的。”
“他一年只回来一两次，很久了。我妈总是在等，总是对着空碗筷发呆，晚上还会偷着哭，”迟肆与似是陷入了回忆，“连她去支教差点被……他都不知道。”
“他好像是个不存在的人，只偶尔打点钱，再找机会骂我几句。和工作忙没关系，忙不忙都一直这样。”迟肆与轻嗤一声，“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亲生的。”
……
这句话说完后，四周一时间陷入安静。
似是从没说过这么多话，迟肆与也有点不自在，目光又往旁边的草丛落去。
不知过了多久，后方传来清脆的单车铃声，他才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轻轻把黎榅扯到路内侧。
“桌上的药不是我给你的，”黎榅在远去的铃声中开口，“是迟叔叔让我买的。”
“他那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帮你买药涂一下伤口，”她把事情的经过稍微改了改，又补充，“我能感觉出来，他应该很后悔打你。”
迟肆与没说话。
“不过，”黎榅声音低下去，“这样长大……一定很辛苦吧。”
迟肆与脚步一顿，偏过头想看她的表情，但下一秒，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很小的布老虎。
老虎只有巴掌大小，但花纹设计的很是精致，用了浓烈的红黄配色，虎身布满了吉祥纹样，虎头上还有个很明显的“王”。
“奶奶说这个老虎看着凶，其实是护着人的。”黎榅唇角弯着，“以后百毒不侵，百顺千随，再也不怕迟叔叔的机关枪式炮弹啦。”
她把手心的东西朝前一递：“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