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的时候原来有酒窝。”

    -

    迟肆与指尖动了下，伸手把布老虎接过来。他指腹摸了摸老虎身上的纹路，问：“给我？”

    “嗯！”黎榅点头，“奶奶缝了好多个，也不是很大，我就经常随身带着。不过你如果介意的话……”

    刚才的聊天仿佛是一场错觉，迟肆与又恢复了一直的冰块脸：“它长得有点丑。”

    黎榅：“啊……”

    但下一秒，迟肆与把布老虎往手里一握，指尖虚虚盖在上面：“不过，勉为其难收下吧。”

    黎榅随即笑起来。

    两人走到离西门很近的位置，又不约而同折返往回走。

    小路两旁有灯亮着，洒下暖黄的光。

    “我不知道你和迟叔叔的具体情况，但我能感觉出来，你们都是在意对方的，就是沟通方式可能需要调整一下，”黎榅斟酌着措辞，“不过……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以后你如果心情不好，千万不要憋着哦。找朋友或陌生人聊聊都可以的……找我也行。”

    第一次有人跟自己说这些，迟肆与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偏过头看她：“找你也行？”

    “嗯，你是我的恩人，也是同班同学嘛。不过……”黎榅话音一转，“你回去是不是就会把我微信删了？”

    “……什么？”

    “听说你不加别人微信，”黎榅如实说，“你把好友申请都关了。”

    他加她应该是帮迟叔叔转钱，但她既然用不到，他应该也没有留着她微信的必要了。

    “所以……”黎榅很善解人意，“你把我删了就好。”

    迟肆与：“。”

    他似乎被她的脑回路雷的不轻，表情两秒钟之内由晴转阴，光速恢复冷漠。

    不过他性格本身不外显，即使有变化也都很细微，黎榅根本没有察觉。

    她想了几秒，突然又改变主意：“不然还是算了吧？万一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呢。”

    迟肆与：“随你。”

    “那你别删我啦，”黎榅歪了歪头，“你放心，以后我不会打扰你的！”

    -

    西大军训为期两周，但强度不高，每天只需要踢踢腿走走正步。黎榅便借这段时间，很快适应了大学生活。

    她陆陆续续又买了点衣服和日用品，把自己的小窝布置的很漂亮，还申请了学院的勤工俭学岗，在网上又找了几个家教。

    她研究了各种赚钱渠道，发现还是家教最有性价比。

    有了教齐初的经验，黎榅去试课之前做好准备，很顺利都通过了。

    军训结束后是社团招新，然后竞选班委。

    直到这时，一个班的同学才脱下军训服，真正互相认识。

    选班长时，班上的八个女生不约而同都投了迟肆与。

    “怎么？”班助边唱票边笑她们，“这是在选班级代言人啊？”

    “不是不是！”女生们马上说，“我们很公平公正的！”

    还有几个男生也投了迟肆与，于是，他以高票当选三班班长一职。

    迟肆与高中当了三年班长，此时没什么额外的反应，只简单上去发了个言：“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他声音很好听，但语气过于生硬，听上去像是在宣战。

    沉默片刻，底下还是传来兴奋的讨论声，以及哗啦啦的鼓掌声。

    班长结束就要选其他班委，黎榅鼓起勇气站上讲台，竞选了团支书和学习委员。

    但她明显有点紧张，自身也没什么竞争力，不如同宿舍的林冉冉讲的好。于是林冉冉拿下团支书，黎榅最后捞了个心理委员。

    没关系，有勇气上台就是好事嘛。

    选完班委第二天，学校开始上课。

    电子信息大一的课不算很多，但每一门都是实打实的难。还不到一个月，1302的女孩们就扛不住了。

    “为什么我们要学高数一？”江南茜叹气，“为什么高数和线代占这么多学分？”

    “老师进度还这么快，”陈枝深表赞同，“对于我们这些数学不好的人来说，上课就像在听天书……我当时选专业的时候脑子抽抽了吧。”

    “小榅！冉冉！哦冉冉不在，”江南茜嚎了声，“榅宝！作业请呈上来！”

    黎榅合上家教书，双手递过自己的作业，又装模作样行了个礼：“公主请阅。”

    “你还有功夫家教啊，”江南茜边研究边嘟囔，“白天脑细胞死这么多，我恨不得一回宿舍就上床刷剧。”

    “教小朋友还是可以的啦，”黎榅唇角弯起，“这几个都离学校近，不费时间的。”

    “真佩服你，”江南茜笔下不停，“明天还有课吗？”

    黎榅看了眼课程表：“早八哎。”

    “不如给我一刀，”江南茜心如死灰，“就冲能多看几眼帅哥，我才能爬的起来上课。不然早躺尸了。”

    她们上课的教学楼在西区，离女生宿舍很远，赶上早八的话更艰难，要提前一个小时起来，骑车或者坐公交才能过去。

    黎榅眼睛还黏在手机上，下意识“嗯？”了声：“什么帅哥？”

    “班长呀！”江南茜来了兴致，“你不觉得每天上课能看到他是一种享受？”

    “不觉得，”陈枝接话，“班长也太冷了。除了在通知群发发消息就没再说过其他话，以前还以为能加上微信，谁知道我们建的是q|q群。”

    “可是他帅呀。”

    “可是他不理人呀，有事也不敢找他。”

    “榅宝你说，”江南茜很快抄完，把作业递给黎榅，“你觉得班长怎么样？”

    黎榅接过来：“我感觉他人挺好的，如果有事找他的话应该都会帮忙。可能就是话不多吧。”

    “……可能吧，”陈枝无奈摇摇头，“其实我之前也接触过这么冷的人，但对他很不感冒。”

    “什么什么？”江南茜来了兴致，“枝枝，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呀？”

    于是这茬话题揭过去，女孩们很快开始讨论起她们的理想型来。

    -

    前一天夜聊到太晚，第二天早八，1302宿舍集体起晚了。

    还是黎榅先摁掉闹钟，挨个去床头把她们晃起来。

    等她们到教学楼，阶梯教室人几乎都已经满了，只剩前两排有零星空座。

    林冉冉和陈枝坐了第二排边上，黎榅和江南茜去了第一排。

    上课铃打响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往里坐坐。”

    “迟哥，”黎榅后面的男生喊了他一声，挤着身边的人，“快快快往里去一个。”

    “好嘞。”

    一排男生像贪吃蛇一样开始移位置。

    几秒后，迟肆与在最外侧的位置坐下。

    他从书包里拎出课本，又随意拿了根笔在指尖转着。转了几秒后，他眼睫微垂，目光落在前排女生的背影上。

    她正歪着头和旁边的人说话，脸颊一侧又笑出了不明显的酒窝。因为微微侧头的动作，几缕发丝从她耳后滑开，落到了旁边人的肩膀上。

    头发好像长了。

    迟肆与没来由的想。

    目光还没收回来，前排的女生突然回过头。

    迟肆与无名指一松，笔杆顺着虎口滑下去，轻轻磕在桌角。

    黎榅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弯唇冲他笑了下，主动打招呼：“班长。”

    旁边的江南茜也跟着打招呼：“班长好。”

    迟肆与没看黎榅，目光落在旁边的江南茜身上：“嗯。”

    ……

    “榅宝，”江南茜跟黎榅咬耳朵，“刚才班长竟然回咱们话了！他好像会理人哎！”

    “对呀，”黎榅觉得江南茜的表情有点可爱，“以后还想逃早八吗？”

    “不不不不了！”江南茜咽了咽口水，“能跟帅哥说上话，值了！”

    两人悄悄说话的间隙，复变函数的老师已经把PPT上的测验题放出来。她环顾四周：“上课前先来个小考试吧，限时十分钟，我找两个同学上来做。”

    这句话说完，大家齐刷刷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桌子里。

    这门课算一门小的公共课，信控学院很多专业都有上。老师看了眼密密麻麻的选课人员名单，随意说：“信息三班吧，班长是谁？”

    迟肆与：“。”

    他举起手：“我。”

    “好，那你上来解一下这道题，”老师又随意一点，“还有你前面这位女生，你俩上来做一下吧。”

    ……

    这道题是一道泰勒级数展开题，题目有点绕，迟肆与看了几秒才有思路。但他上节课没听，级数展开式也根本没背，因此下笔有点困难。

    正和题目大眼瞪小眼时，他的T恤下摆突然被人一碰。

    有极轻的力道捏住他的衣摆，往右扯了一下。

    一触即分。

    迟肆与目光从自己T恤下摆处移开，微微偏头，和身侧的人对上视线。

    因为右侧是投影幕布，两人共用左边的一小块黑板，此刻离得不算很远，大概一臂的距离。他们背后有讲台挡着，大家也都在埋头算题，因此，黎榅这个动作几乎没人发现。

    见他露出询问的表情，黎榅飞快冲他笑了一下，偷偷指了指自己刚写的字。

    指数和对数函数的泰勒展开式。

    她写的位置靠他这边，字也很工整，他很容易就能看见。

    收回目光后，迟肆与拿粉笔的手悬在黑板上方，停了足足半分钟，才重新有了动作。

    十分钟一过，站在窗边赏景的老师拍了拍手：“下来吧，下面的同学也可以停下了。”

    她往黑板上看了一眼：“不错，两位同学思路都是正确的，但男生还剩个尾巴。公式没背熟吧？下去好好记一下，可不能被女生比下去啊。”

    底下传来稀稀拉拉的笑声，还有女生克制又兴奋的低语。

    迟肆与应了一声，跟在黎榅后面回到座位。

    “迟哥，”身侧的卢湛压低声音，“你是我们永远的哥，要是用学习通摇号上去做题，那兄弟们就真的无了。”

    他一点没听，全指着期末突击呢。

    “哎中午吃什么，你回宿舍还是回家？”卢湛又低声问迟肆与，“今天下午没课，你是不是不来学校了？”

    连续说了几句都没收到回复，卢湛以为自己打扰他听课了，便识趣的闭了嘴。下意识偏过头往他那边看时，就见他迟哥正在走神。他目光定在某处，没听课也没听他说话，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