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在两人之间轻轻晃了晃，带着草木的冷香。

    女孩先开了口。

    不是伦敦东区那种带着粗粝烟火气的调子，也不是上流社会刻意端着的矜持腔，她的英文像浸了晨露的大提琴弦，每个音节都裹着层温软的绒。

    "This is private grounds, you know."（你知道，这里是私人区域。）

    尾音带着点极轻的上扬，不是刻意的娇俏，是像风吹过风铃时，最尾端那声颤巍巍的余响，落在雾里，竟泛起细碎的回音。单词间的停顿也妙，"private"和"grounds"之间空了半拍，像溪水流过鹅卵石时，轻轻打了个旋儿才往下淌，让那几个字母都沾了点湿润的温柔。

    权志龙一行人还没从那声音里缓过神，她又往权志龙身前微倾了倾身，黄铜灯的暖光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淌，刚好照亮她微蹙的眉峰。

    "Did you get lost?"（是迷路了吗？）

    这次的调子沉了些，像指尖轻轻叩在薄冰上，清透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疑惑。每个单词的重音都压得极轻，"lost"的尾音几乎要融进雾里，却偏在消失前勾了下，像羽毛扫过心尖。

    他这才看清她的表情。

    眉峰没蹙得很紧，只是轻轻向上挑了半分，像画师在描摹远山时，不经意顿了下的笔锋，浅淡，却足够让人注意到那点困惑。橄榄石绿的眼瞳里，灯光碎成细小的金点，混着雾的青，竟像盛了半汪揉碎的星子——她是真的在疑惑，不是警惕，更不是驱赶，倒像看到迷途的小兽时，眼里浮起的那种纯粹的好奇。

    嘴唇是淡粉的，问完那句话时，下唇轻轻往回抿了半分，留下一道极浅的纹路，像花瓣被风轻轻吹得拢了拢。发梢垂在脸颊边的碎光晃了晃，是萤火虫停在上面了吗？还是她自己发间的光在动？

    权志龙看呆了，连呼吸都放轻了，怕惊扰了这画面里的任何一丝细节。

    她见他不答，提灯的手微顿了顿，眼瞳里的疑惑又深了点，却没添半分不耐，反而像晨露在草叶上慢慢聚得更满，亮得能映出他呆愣的影子。"You look... confused."（你看起来...很困惑呢。）雾在两人之间轻轻晃了晃，带着草木的冷香。

    女孩先开了口。

    这句的腔调更软了，像裹了层蜂蜜的绸缎，滑溜溜地钻进耳朵里。尾音的"d"发得极轻，几乎成了气音，混着雾的湿意，落在他耳膜上，竟有点发痒。

    权志龙这才猛地回神，喉咙里像卡了团棉花，张了几次嘴，才挤出个含混的音节。而她就那样站在雾里，灯暖黄，眉微蹙，眼瞳里盛着星子般的疑惑，连说话时唇齿开合的弧度，都像被精心打磨过的温柔。

    后来他总想起那个瞬间——不是她的裙摆，不是那盏灯，是她说话时，雾里浮动的语调，和眼瞳里那点干净得让人心颤的疑惑。像有根细丝线，从那个夏夜起，就悄悄缠在了他心上，一扯，就是满室的草木香和清透的英文腔调。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

    不是审视，更像不经意的观察——落在他眼尾微微上挑的线条上，带着东方印记的轮廓，让她眉峰那点浅淡的疑惑又漾开了些。

    然后，她开口了。

    是中文。

    “你……们是迷路了吗？”每个字都咬得很轻，奇异地好听。

    “完全大发！”大声终于回魂，忍不住惊叹出声，他真的以为刚才误闯了指环王里的精灵森林。这声感叹也将权志龙拉回了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