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志龙的喉结先轻轻滚了滚，像是在喉咙里把要说的话碾平了才敢出口。他的英文一出来，就带着股新大陆的松弛感——没有英式的顿挫，音节像淌过鹅卵石的溪，滑得利落，尾音里藏着点不经意的卷舌，是美式特有的、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

    "Sorry 'bout that,"（抱歉啊）他刻意让语气放得平缓，右手却在身后悄悄攥紧了录音器材，金属外壳的凉意透过掌心往上窜。

    "We didn't know this was private."（我们不知道这里是私人区域）

    他抬眼时，视线先落在那盏黄铜灯的玻璃罩上，看暖黄的光在雾里漾开圈，才敢慢慢挪到女孩脸上。宛若宝石的眼瞳里还浮着刚才的疑惑，萤火虫在她耳后飞了圈，把那缕碎发照得发亮。

    权志龙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忙不迭移开目光，落在自己沾了草屑的鞋尖上。

    "Uh—we're a band,"（我们是个乐队）他语速快了半分，像怕被打断似的，"Came out here to record... y'know, nature stuff. Crickets, wind in the trees."（来录点...自然的声音。蟋蟀叫，风吹树叶什么的）

    他抬手展示着手中的收音器材，指尖有点发颤，"Got kinda caught up followin fireflies, I guess. Next thing we know, we're way in deep."（大概是追着萤火虫就忘了方向，等反应过来已经走太深了）

    解释的时候，他刻意让嘴角扯出点笑，想显得自然些，可目光总忍不住往她那边瞟——看她发间的光怎么随呼吸轻轻动，看她裙摆上的萤火虫停了又飞，看她握着灯柱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圆润，透着点粉。那些细微的景致像小钩子，勾得他心尖发轻，他却只能梗着脖子，装作在认真解释的样子，连耳根发烫都得拼命压下去。

    雾又浓了点，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晕染得模糊。权志龙清了清嗓子，觉得不能就这么结束。刚才那句轻柔的中文还在耳边晃，像颗糖，含着舍不得咽。他攥着录音器的手指松了松，又握紧，终于鼓起勇气抬眼，这次没敢移开，直直撞进女孩的瞳孔里。

    "Sorry again for trespassin',"（再次抱歉擅自闯入）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卷舌音收得更轻，像怕惊扰了雾，"Uh... d'you mind tellin' me your name? Since we're... y'know, crashin' your place an' all."（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毕竟我们...算是闯入了你的地方）

    说完，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贴在她脚边的雾上，像个紧张得忘了动弹的傻瓜。而她眼瞳里的光晃了晃，好像有星子落了进去，让他忽然觉得，哪怕等再久，这雾再浓，只要能听到那个名字，刚才所有的慌乱和心动，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