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多没意思,跟我们几个还藏着掖着,还是说你打算脚踏两条船。看不出来啊,平常对人女生这么冷淡,没想到……齐砚淮,真有你的。”
贺绍钦“啧啧”两声,满脸戏谑地看着齐砚淮。
“你是不是脑残,贺绍钦?”
齐砚淮没了耐心,作势要去打贺绍钦,贺绍钦连忙闪到周郁青身后。
几人打闹之余,场上再次传来众人的惊呼声。
齐砚淮旋即丢下贺绍钦,朝场下望去。
原来是何婉彤得分,但温知仪判定她那一球打在了界外,于是申请裁判复议。
结果复议需要时间,观众席上的林霜宁瞬间紧张起来,焦急地伸脖子往台下看去。
齐砚淮坐在原地盯着温知仪,看着她小布跑到裁判面前,看样子是在讨论刚刚那一球。
很快复议结果公布,何婉彤一球落在边线上,得分。
场上再次响起剧烈的欢呼与喝彩,可温知仪复议失败,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接过周旎递上来的毛巾轻轻擦了擦汗,随后便拿着网球拍再次上场。
主席台上的解说仍在继续,翻来覆去都是对两位选手的溢美之词。夕阳渐渐沉落,气温虽降了几分,空气中的燥热却丝毫未减,许是在场每个人的心,都正为场上的二人剧烈颤动着。
温知仪和何婉彤二人能打到决赛,实力必定都不容小觑,第二局僵持了许久,最终何婉彤扳回一城,二人1比1平。
还剩下最后一局。
“无聊死了,打个赌吧。”
司巡大爷似得翘起二郎腿,盯着网球场,蓦然来了句。
“赌什么?”贺绍钦问。
“就赌谁是冠军。”
“赌注?”
“输了的管赢了的叫声爹,怎么样?”
“有病吧,谁跟你玩这个。”贺绍钦的脸拉下来了。
“那你说赌什么?”
“要不就……输了的包赢了的一个星期的开支,可以吧。”贺绍钦自觉这个提议很不错。
“可以。”周郁青点头,“那我先买套房。”
“滚吧你。”司巡笑骂,“生活开支,买房那是你的刚需么。”
“行,那你们赌谁赢。”
贺绍钦指了指剩下的三人。
司巡:“我赌温知仪。”
周郁青:“那我赌何婉彤。”
“你呢砚淮。”
“我赌温知仪。”齐砚淮连头都没扭,甩出一句话。
“行,那我配平一把,我赌何婉彤。”
贺绍钦扬眉一笑,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不对啊砚淮,你是为了何婉彤来看比赛的,怎么赌温知仪赢。”周郁青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齐砚淮喝可乐的动作一顿。
“也是,你答应人家答应得那么利索,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司巡把脸贴到齐砚淮面前,大有齐砚淮不回答他就不走的意思。
“我就是单纯觉得,温知仪比较强,没别的意思。”齐砚淮给出答案。
“哟哟哟,单纯比较强。”贺绍钦忍不住开始吐槽,“她俩都一比一平了大哥,你能看出来谁强?火眼金睛?”
齐砚淮冷笑,“我的眼睛总比某人好使,玩CS没看见墙边蹲个人,一枪让人爆头,也不知道是谁。”
“你说这就没意思了,怎么说不过我还攻击我呢……你看看他,说不过我就人身攻击。”
贺绍钦让周郁青和司巡给他评评理。
“砚淮。”周郁青露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神色,“其实你要是真对温知仪有意思,也没什么,暗恋么,男生是应该主动一点。”
贺绍钦:“对。”
司巡:“对!”
齐砚淮放下可乐,剑眉一蹙,面露不解,“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对她意思了,我们两个只是认识、不熟,不要过度曲解我的话。我就是赌她赢,仅此而已。”
贺绍钦“啧”一声,“你看看你……”
“行了行了,今天晚上给你们仨一人买一个枪皮,都给我把嘴闭上。”
齐砚淮此言一出,剩下三人立刻两眼放光,很快熄了火。旋即贺绍钦拉着司巡往一边嘀嘀咕咕去了,齐砚淮总算能稍微清净一会儿。
然而被这几人一番议论,齐砚淮心里多少也有几分动摇——难道就真因为见过温知仪几面、觉得她长得很漂亮,所以对她产生了一点不一样的感情?
但是这点感情的界限又很模糊,起码到目前为止,齐砚淮不会因为温知仪的事情魂不守舍,要是她哪一天突然有了对象,他甚至还能真诚地祝福她。
齐砚淮这边喧杂的动静自然不会落在温知仪眼中,此时的台下,她和何婉彤还在激烈对拉。
第三局是决胜局,要说好不容易突出重围进入决赛,有人却心甘情愿把冠军拱手相让,那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两个女生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鏖战,体能已濒临极限。汗水早已浸透她们的脊背,握拍的手也因持续发力而微微泛红。可谁都没有半分放弃的念头,两人都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迎接对面传来的每一球。
时间来到温知仪的赛点,她先是用胳膊擦了擦汗,深吸一口气,膝盖微曲的那一秒,温知仪把目光放在了发球区的对角。抛球,挥拍,球拍与球接触的刹那发出清脆的“嘭”声,几乎同一时间,何婉彤迅速扑向边线,右手一个侧旋,小球快速击向温知仪左手空防。温知仪震拍击回,何婉彤网前拦截,并连续三次撕开防线,将球击向温知仪防守薄弱位。
不过片刻,何婉彤使出全力击出一颗高速球,在地面弹跳一次,再度落地的瞬间,温知仪突然跪倒,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在身体后方完成捞球。网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擦着何婉彤的球拍顶端飞过。何婉彤转身,只看见绿色小球在自己的场地内弹跳第二下。
热浪与汗水在此刻模糊了温知仪的视线,场馆也在那一刹那沉寂了一秒,紧接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温知仪2比1何婉彤,拿下冠军!
温知仪举双手朝向四周庆祝,又因为太累放下了双臂。
周旎立刻冲上去抱住温知仪,泪水几乎在一瞬间模糊了二人的眼眶。
“知仪,我好高兴!我比你还高兴你知道吗。你网球打得那么好……你怎么那么厉害。”
温知仪抱住周旎:“小旎,我知道……你别哭,我知道……”
观众席上的呐喊仍在继续。温知仪的导员,一个书香世家、举止优雅得体到无与伦比的女人,在温知仪赢下的那一瞬间,一路小跑到场下,抱着周旎和温知仪开始安慰两人。
而场上坐着的林霜宁也在那一瞬间潸然泪下,嘴上不停地说:“知仪有出息了。”
“妈,擦擦吧。”
温景臣识相地递上去纸巾。
林霜宁接过,目光却始终落在场下的温知仪身上。
“你别管我,你拍照。”
“拍着呢。”
“赢了!”
齐砚淮这边,司巡也爆发出尖叫与呐喊,扯着齐砚淮的衣服就开始晃他。
“一个星期的开支!我靠!我要充游戏!”
齐砚淮难得没跟司巡计较,无奈一笑,拍开司巡的手。
贺绍钦和周郁青纷纷摇了摇头。
台下,何婉彤输了比赛,身边的人也凑过来安慰她:
“没事小彤,全校第二呢。”
“就是,明明是亚军!”
何婉彤轻轻一笑,“没事,亚军就亚军,我又不是输不起。”
可纵使身边围着这么多人,何婉彤也还是情不自禁望向观众席的齐砚淮,本以为齐砚淮多少会看她一眼,却发现他的注意力全在温知仪身上。
何婉彤心里忽然堵得慌。
-
颁奖典礼开始时已近傍晚六点,太阳西垂,昏黄的日光斜斜洒在红土场上。风一吹,泥土的气息里还裹着几分夕阳的暖意。
三个女生站在颁奖台下,浅色网球服随风轻轻飘扬。她们几乎是同时抬起手,冲着观众席挥了挥。
很快,主持人激昂的声音伴随着广播里铿锵的运动员进行曲响起,每念到一个名字,场上的呼喊如涨潮一般往上涌。
“——今天的冠军是来自美术学院的2019级学生温知仪!”
尾音还在空阔的场馆飘荡,掌声和欢呼声却已接踵而至。
温知仪站上领奖台,白嫩的小脸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红,额前的碎发泛湿,全被帽檐挡了去。膝盖和小腿还残留着刚刚救球时擦下的伤痕,可温知仪却半点没在意,反而兴奋地冲着温景臣和林霜宁的方向招了招手。
看着最高领奖台上满脸笑容的温知仪,齐砚淮突然屏住了呼吸。
看台上的喧嚣声、相机的快门声、风声、耳边司巡以及贺绍钦乱糟糟的打闹声,在齐砚淮耳中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无论是温知仪弯腰致谢的模样、脸上的笑容还是那被风吹起的裙摆,落在齐砚淮眼里,都清晰得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万事万物间,他好像就只能看见温知仪一个人,一个,裹着一圈金边的毛茸茸的温知仪,看起来那么可爱,又那么耀眼。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在齐砚淮心底里生根发芽。
看着台下活蹦乱跳的温知仪,齐砚淮眼底浮上一层暖意,竟不自觉笑了笑。
“你笑什么?”周郁青冷不丁问道。
“我没笑。”齐砚淮的笑意敛了几分。
“你别扯,你就是笑了。”
“我微笑唇。”
周郁青:“……”
“你有病吧。”
“砚淮、郁青,走了。”
身后的司巡和贺绍钦喊了一句。
齐砚淮拍了拍周郁青,“知道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