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鲁带着阮玉回了府帐。
阿福和璇娘他们都吓坏了,立马忙前忙后伺候起来。
牧医来看过来了,道:“还好,伤只是皮外伤,处理一下涂药就会好,但可敦今日受了惊吓,接下来几日还是好生休养比较好。”
朝鲁点了点头:“好。”
阮玉忽然问:“这药能去疤吗?我不想留疤。”
朝鲁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回头,那牧医笑了笑:“有去疤的功效,伤口不算很深,不会留疤的。”
“多谢您。”阮玉放心了。
牧医走后,帐内恢复了宁静,今天实在太乱,大家心里都有点慌。
朝鲁忍不住问:“你差点被弩射掉了耳朵,竟然还想着会不会留疤?!”
他理解不了女人的想法。
射掉耳朵……阮玉脸色一变,有点后怕,朝鲁见状哼了一声,还以为她不怕呢。
“还好,殿下赶来的及时。”
虽然是这么回事,但这不是没有吗?
阮玉又想通了,对朝鲁笑了笑,可对方没有一点反应。
这和他来得及时不及时有什么关系,箭射过来的时候,他离她很远,干涉不了。
想到这,朝鲁周身又冷了下来:“你歇息一下,我去看看阿姐。”
阮玉没有多想,点头:“那我让人备膳,等殿下回来一起吃。”
等朝鲁走后,阮玉第一时间去拿镜子,但耳朵被包起来了,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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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朝鲁出去后,并没有去海拉帐中。
阿姐和查苏和离的事情已定,他暂时放心了一些,但这账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去找了哈斯,低声问了几句。
哈斯是他心腹,早就打听清楚了:“回去了,但属下派人盯着,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朝鲁点头,有哈斯,他很放心。
“母亲呢?还在阿姐帐中?”
哈斯愣了一下:“夫人没回来啊,下午的时候好像就跟着大汗走了。”
朝鲁愣了一下,随即又想通了,大概是要和父汗商量阿姐和离之事吧。
朝鲁又嘱咐了哈斯几句,转身回去了。
秋夫人此时的确不在这儿,大汗金帐内,呼日勒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一双温柔的手正在替他按着太阳穴。
草原的可汗无疑是个强壮的男人,即便今年已经年近五十。
“好了。”
呼日勒忽然睁开眼,伸手握住了那双纤白细手。
秋夫人眸色一垂,收了回去。
呼日勒坐直,盯了她半晌。
“夜深了,大汗早些歇了吧?”
秋夫人转身要去熄灯。
呼日勒却忽然叹了口气:“不必了,我还有事,你回去陪海拉吧。”
秋夫人一愣。
“是。”
片刻后,她从榻上起身。
待秋夫人要走到门口时,大汗的声音再次传来:“阿绾。”
那背影一顿。
“海拉和离的事情本汗一言九鼎,另外,祖鲁节,本汗有意让朝鲁担任骑手。”
门口的身影只是停留了片刻,最后轻轻跨出了大门。
……
阮玉一直在等朝鲁,厨房也送来了晚膳。
虽然阮玉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一些,但其实还是被吓到了。
晚饭也没有什么胃口。
朝鲁看出来了,沉默片刻:“不好吃的话让人重做。”
阮玉有些惊讶抬头看他:“不是……只是今天见到了查苏,有点倒胃口。”
这是实话,那种恶心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她真的很难想象,阿姐之前……
如果说,她来草原和亲是查苏这样的人。那她宁愿一头撞死得了。
朝鲁看她脸色变来变去,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又沉默了一息,让人把晚膳撤了。
“查苏没了世子之位,想来就是个废人了,你之后见不到他。”
阮玉听出他这话里的宽慰之意,微微一笑:“我倒也罢了,只是苦了阿姐,但现在又为阿姐高兴。”
朝鲁嗯了一声。
天色晚了,洗漱之后准备歇息。
沐浴的时候,青果在一旁伺候,小心翼翼避开她的耳朵,主仆两低声聊着:“今天真是把奴婢吓坏了……幸好殿下赶来的及时……”
阮玉想到白日那场景,其实查苏那一弩完全是她运气好,但后来那个大汉——
想到这,阮玉忽然低头去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
青果的视线也跟了过去,接着惊呼一声:“可敦!怎么回事!”
“嘘……别大惊小怪的。”阮玉的右胳膊,靠近腋下的地方有一个掌印,已经乌青了,是那个男人去拽她的时候留下的。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当时阮玉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被扯掉了!留下一点淤青,也是正常的。
“你去帮我涂点药,然后不许告诉殿下。”
青果心疼的眼睛都红了,连忙应下。
阮玉不说,不是因为别的,纯属是她看清楚了朝鲁的脾气——
他今日还在关禁闭,能在那时候出现,一定是闯出来的。
只是大汗没计较罢了。
她还想起了朝鲁的那匹烈马。
一人一马,性子应该都差不多。
朝鲁能驯服,何尝不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不服管教的人?
阮玉知道那群人没什么好下场,便也不必在晚上的时候惹他又生起火。
这般想着,阮玉只让青果涂了药,换了套干净的中衣便回了里帐。
朝鲁意外地又出去了。
阮玉想不通他这会儿去哪里了,便只好自己先上床等。
好在没等一会儿,人就回来了。
他没去浴房,径直坐在床边。
阮玉心口一惊,以为又出了什么事,便立马坐了起来:“殿下,怎么了……?”
朝鲁只是有些好奇地看着人,并没有别的情绪,阮玉松了口气。
看来没出事,没出事就好。
朝鲁盯着人,眼中的好奇更浓了。
“哈斯和我是一道赶去的,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刚才出去见了杨充才知道你中途被几个大汉拦住了,你是怎么制服他们的?”
阮玉:“……”
原来他好奇的是这个。
阮玉打了个呵欠,佯装镇定:“我身边也有侍卫。”
“就那几个细胳膊细腿的,三个都打不过一个。”
阮玉不说话了。
她越不说话,朝鲁就越好奇,还逼近了一些,势要问个究竟。
阮玉困了想睡觉,也看出了朝鲁的不依不饶,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拿弹弓打了他们下面,他们受不了了。”
朝鲁愣了一下,“弹弓?”
阮玉脸有些红了,作为一个从小在侯府长大的贵小姐,当然是碰都不会碰这种东西的,但谁也没想到,她私下会玩,玩得还挺好。
“你不知道弹弓是什么吗?”阮玉反问。
朝鲁当然知道,他只是惊讶,惊讶他这个兔子一样的可敦会用弹弓,还一口气射中三个男人?
“那弹弓呢,我看看。”
阮玉:“……”
她掀开被子下了地,不情愿翻了出来,比起他那张沉得要死的玄铁大弓,她这个简直轻巧地像个玩具,可这却是阮玉的宝贝,因为这是弟弟送她的。
“你看吧,一会儿还我。”
朝鲁其实也是少年心性,立刻就接了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沉默了。
阮玉去看他的神色,拿不准这人在想什么。
片刻后,朝鲁忽然起身,翻了个什么东西回来:“这个给你,你以后拿着用。”
只见他拿了一把弩。
小型的。
虽然比他的弓小了很多,但对阮玉来说也是个大家伙啊!什么意思?弹弓她能藏在身上,这东西怎么藏?!
朝鲁见她不接,解释道:“你的弹弓威力太小,只是因为你今天射了他们下/.体,他们毫无防备才能偶然得手,若是下次,直接射他们的眼睛或者头。”
阮玉:“…………”
她坐在床上整个人都僵硬了,什么下/.体,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人说话为什么要这么直白!
她是真的羞恼了,一下子钻到被窝里捂住了自己!
也捂住了耳朵!
朝鲁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
阮玉不答话。
“我是说真的,我从前不给你,是以为你真的特别柔弱,但今天我承认我看走眼了,你再练练,以后射箭可能也能学会。”
被子猛然被掀开,阮玉坐了起来,脸颊红的不像话:“我不想学,我就只会用弹弓,我也不是时时刻刻玩,只是事发突然!殿下把弹弓还给我,弩拿回去!”
说完,她一把抢过弟弟的弹弓,塞到了床头的柜子里。
朝鲁沉默片刻,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弩。
“这真的是一把好弩,很轻便,适合女子。”
阮玉:“……”
见她是真的不想要,朝鲁有点失望,但也不再勉强,收了起来。
得了自己想知道的结果,朝鲁也准备躺下了。
但还是好奇,又问了一句:“你当时是怎么……”
“闭嘴。”
阮玉忍无可忍,见他还要问,这两字脱口而出。
但她说完之后就后悔了,她怎么能……
朝鲁同样吃惊的睁大了眼,房间陷入了安静。
阮玉咬了咬唇,是不是生气了?她那句话也的确太没规矩。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道歉时,朝鲁动了动鼻子:“什么味儿?”
阮玉:“……嗯?”
“药油的味道。”
“我耳朵涂的药。”
朝鲁:“不是,是用跌打损伤的。”
阮玉刚想说什么,朝鲁却想起来了什么一般,脸色忽变,一下就把她从被窝里抱了起来——
阮玉惊呼一声,忽然感觉肩膀处一凉。
她的中衣竟然大大咧咧就被那人扯了下来!胸/.前一片凉意,阮玉下意识就要去捂,却又立马被朝鲁扯开胳膊,这下,腋下的一片乌青再没能遮掩。
阮玉瞬间感觉到了他身上的熊熊怒火,刚才她让人闭嘴的时候都没见得男人生气。
但这会儿阮玉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朝鲁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