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成这样,为何不说?!”
阮玉先是错愕,接着就感觉到了冷。
这可是深秋,一阵风过来,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察觉到朝鲁是真的生气了,她颤了一下,解释道:“晚上才看见的……”
朝鲁眯起眼,怒火不减。
“殿下,松开我吧,冷……”
也有点疼……
朝鲁的力气也挺大的,只是抓着她的小臂,就有种不可忽视的禁锢感。
男人猛然回过神,扯过被子将人裹住了。
“若不是我想到了白天那一幕,你还要瞒我?”
阮玉:“……我没想瞒,我以为殿下看到了。”
毕竟他一箭就射穿了那人的手掌。
朝鲁:“……我只看见他要对你动手,没看见他拉扯你,对不住。”
若是他看见了,那人不会是只挨他一箭。
至少那只手,是别想要了。
阮玉不知他在想什么,轻声道:“殿下别动怒,你已经射穿他的手,也算替我报仇了,我只是皮外伤,过几日就好了。”
朝鲁皱起眉:“他一低贱奴才,能和你比?”
阮玉:“……”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句话还是让她心口一跳,至少说明,她这个可敦,在朝鲁眼里还是有分量的。
朝鲁已经在思忖要不要让哈斯现在就去抓回那人剁手,但害怕吓着她,想想还是算了。
等等,他为什么要怕吓着她?
“睡吧殿下?”阮玉坐在他身边,仔细揣摩着朝鲁的神色,小心开口。
朝鲁回过神,敛了神色,半晌后才道:“好。”
阮玉松了口气,心里静了下来,这应该是气消了也算了的意思吧?
但她不知道,朝鲁是个男人,只要还有口气,他就不可能算了。
折腾一番两人终于躺下,阮玉是真的困了,只想赶紧睡觉。
可还有一个问题,她伤了一只耳朵,偏偏还是她习惯压着的那边,这就意味着她现在不能压了,只能……面对着朝鲁睡。
她有点别扭,想了想,又道:“殿下,不如你睡里面吧?妾睡外面。”
朝鲁一时没想明白:“为何?”
“……不为什么,妾喝水喝多了,可能起夜频繁。”
朝鲁:“无碍。”
阮玉:“……”
朝鲁忽然睁开眼,侧头看去,阮玉默默平躺着,不知他又要干嘛。
朝鲁忽然笑了:“你想背对我?”
阮玉:“……没有。”
撒谎。
从新婚第二天,她除了一开始平躺,过一会都会翻过身去。想明白这一点后,朝鲁简直要气笑了。
他忽然撑了过去,单手按在了阮玉一侧,阮玉只能平躺,睁大眼睛看着头顶的男人。
“殿下……要做什么?”
朝鲁视线在她面色上打量了好一会,像是要重新认识自己的这个小可敦。
她胆子不小,敢让他闭嘴。
敢忽视规矩,只给他一个背。
甚至今天,他才知道她并不柔弱,还敢用弹弓打伤男人。
朝鲁眼中浮起一丝古怪的笑:“你嫁了过来,没人教你草原的规矩吗?妻子不可背对丈夫而眠。”
阮玉:“……”
她当然知道,但她觉得这是陋习!
况且她以为朝鲁不在意来着。
但眼下算是知道了,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懒得说。
加之刚才的“闭嘴”二字,阮玉心虚别开了眼。
朝鲁忽然又掀开她的被子,扯开她的中衣。
阮玉:“……”
又要干什么啊,到底能不能睡觉了?!
朝鲁刚才被怒火冲昏了头,只看见了她雪白胳膊上的一片乌青,十分刺眼。但同时,好像又有什么美好的风景闪进了他的眼里,他还没仔细看清楚,就被她小气地挡住了。
现在她明显还想挡,但朝鲁先一步箍住了她的手。
她动弹不得,他的视线才能放肆游移。
朝鲁知道女人麻烦,中衣里面还有小衣,但他不知道这小衣长什么样子,现在却是瞧清楚了。
粉色的,一片布。
根本遮挡不了什么。
甚至因为他扯得用力,那片布已经移了位置,并没有兢兢业业为主人兜住什么,大半已经露了出来。
朝鲁的目光犹如实质,拉着她的胳膊高高举起,视线一会儿看她的伤一会儿又看向别处……
阮玉忍无可忍干脆闭上了眼,双脸早就红透,睫毛也颤动个不停……
这人,到底要看多久!
帐内烛火的火苗跳动了一下,阮玉忍不住了,刚要开口,朝鲁似乎也终于回过神来,松开了人。
阮玉立刻像条鱼儿一样钻到被里,遮盖的严严实实……她不想问朝鲁为什么要看,她一点都不想知道……问了也怕会听见什么惹人生气的话来!
朝鲁也没说什么,只是躺下后吐出了一口浊气。
莫名其妙的默契,两人一句话都没提刚才的荒唐举动。
片刻后,朝鲁又侧头看了一眼整个缩进被子里的人,心中嗤笑。
越加肯定,她盖的这么严实,又要背对他,无非就是防着他做点什么。
可笑,他若是真想,那被子能防得住什么?
他若是真想……
朝鲁忽然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腰带。
片刻后,她没起夜,他倒是先去了净房。
……
经历了混乱复杂的一天,阮玉这一觉睡得是真的沉,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外面传来璇娘和人说话的声音,阮玉才茫然睁开了眼,身侧空空荡荡。
她坐起身摇铃,璇娘和青果进来了。
“可敦醒了?刚才大别吉来过了。”
阮玉一下就清醒了:“阿姐可好些了?”
“大别吉很好,她很担心你呢。”
阮玉:“我也好多了……洗漱吧,我一会儿去阿姐那边用早膳。”
“是。”
除了洗漱,阮玉还要上药,解了耳朵的纱布阮玉第一时间就想去照镜子,不过才一个晚上,只是起了痂,看不出什么。
青果小声道:“奴婢给可敦去里面用药吧,免得一会儿殿下突然回来。”
阮玉抿了抿唇:“不必背着殿下,他都知道了。”
青果:“……好。”
“他人呢?”回忆起昨晚这人的“恶劣行为”,阮玉其实本不想问的,但害怕哈良那边又生事,还是问了。
“操练去了,殿□□力可真好,胳膊是自己扯了的,大夫早上看过,说恢复的□□成了,然后殿下就去操练了……”
阮玉:“……”
对哦,朝鲁昨天赶来的时候胳膊上什么也没有,原来是被他自己扯了的?
行吧,粗人一个,她也不想管了。
她刚洗漱完,青姑姑就派人来了:“可敦,夫人请您去用早膳。”
阮玉也正有此意,点头:“我这就来。”
估计阿姐也在那边,正好一道都能见着,至于朝鲁……
算了,还是不管他了。
秋夫人帐中,海拉的确在,还带着布赫。
见她来了,秋夫人微笑道:“晨起朝鲁来过,说你身体不适多睡片刻,现在可好些了?”
阮玉:“……没有不适,就是累了些,已经好多了。”
“坐吧。”
阮玉看向海拉,海拉气色也不错,见她望过来,海拉笑道:“多谢弟妹昨天为我出头,我不习惯说客套话,你知晓我的心意就好,布赫,谢谢舅母。”
布赫病症也缓过来了,乖巧道:“谢谢舅母……”
阮玉心中柔软,摸了摸他的头:“阿姐不必和我客气了,一家人。”
海拉:“朝鲁要去金帐见父汗,咱们先吃。”
阮玉道好。
用膳期间,秋夫人主动说起和离一事。
“你父汗今日就会下令,朝鲁回来就会带来好消息,宁儿,之后你再不必担惊受怕了。”
海拉眼眶一红:“谢谢母亲。”
阮玉也很高兴,但是她捕捉到了那声“宁儿”,露出了一些好奇神色。
秋夫人自然看见了,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我的这双儿女,我自作主张起了中原的名字。”
阮玉:“……”
海拉笑了笑:“魏宁。弟妹想不想知道朝鲁的?”
阮玉:“……阿姐告诉我吧。”
“魏钧。”
阮玉很意外地看了眼婆母。
秋夫人笑道:“私下起的,外人都不知道。”
阮玉笑着应是。
钧……
千钧一发,雷霆万钧。
不可阻挡。
阮玉垂下眼眸,别人不知道,大汗一定知道。用母家姓给儿女冠名,这件事,大哈敦也不敢。
但婆母是中原女子,娘家遥远,大汗默许了这行为。
阮玉忽然明白了,阿姐能和查苏顺利和离,靠的不是朝鲁的冲动、也不全然是查苏的混账。
是那天和父汗并肩而立的婆母。
阮玉抿了抿唇,她将自己的情绪和猜测藏得严严实实,不敢在婆母面前露出分毫。
吃过早膳,秋夫人又道:“还有一事,安安,我要特别嘱咐与你。”
“婆母请说。”
“还有六日就是祖鲁节了,当日的流程你可能还不知道,当日要有一位骑手代大汗巡视跑马,所有人都得观礼,再然后依次点灯,点亮祖鲁,之后大家绕着供祖鲁的敖包转走三圈之后才可结束。你父汗的意思,是让朝鲁担任今年的骑手。”
秋夫人说完,阮玉和海拉都睁大了眼。
海拉:“真的吗?之前不都是大殿下?”
“嗯,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照做就是了,但有一个问题便是,朝鲁若是骑手,安安便是举火人,要在第一位长者上前点灯的时候就站在旁边,一直到所有人的灯都点完,安安,你可以吗……?”
阮玉明白了,其实这个传统她也听过,挺像中原的祭祀。
以往都是乌娜去的,也就是说,她当天要站整整一日,和个雕塑一样,还得一直举着火把,婆母是怕她坚持不了。
阮玉此刻正色道:“儿媳虽没有太大的本事,但这关乎全家的脸面,儿媳一定完成,绝不出错。”
秋夫人笑了,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