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多少钱？”许思婕坐在后排，靠近小窗大声问在前面把着龙头的司机。

    “哦，12块。”师傅蹬蹬踏板，转弯时顺便回她。

    许思婕扫码支付后，和沈淮在路口下了车。

    坐上三轮车后，沈淮就一直很安静，没有和许思婕有太多交流。大多时候透过门框观察街道两旁。

    这里是许思婕上高中的地方，Z市二中，老校区在蜿蜒的小道尽头，车辆进去很容易堵车。她当初放学后基本走出小道还要往前很远才能打到车。

    沈淮说想走过她走过的路，今天就特地带他过来看一看。

    现在是早晨7点，已经有许多学生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戴上校牌，三三两两或形单影只地去上学了。

    每一个中学门口，都有许多小店，里面承载着每一位读书人的记忆。

    许思婕也已经很久没回来看过了，不知道有些东西会不会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看着青春洋溢又带点稚气的学生们，许思婕默默感叹完，抱着双臂侧身看向沈淮，发现他盯着扎着马尾辫，穿着蓝白校服套装和白色板鞋的女生，嘴角带着笑。

    “你在看什么？”

    许思婕的声音把沈淮的注意力拉回来，低头撞进许思婕狐疑的眼神里，伸手将她肩膀掰正：“我在想，当年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扎个高马尾，双眼无神，每天早上赶着去上学。”

    “额。”许思婕听着也去看路过的学生，发现大多神色困倦，严重的眼下泛有青色：“好吧，应该是，早起对于每一位年轻人来说，应该都是地狱吧。更何况，学生晚自习回家还要学习或者做作业，熬夜是日常，睡眠不足自然双眼无光。”

    说起自己的高中生活，许思婕不仅透露出一股怀念之色也带着一丝敬畏，她现在有时都会做重回高中时期，上学要迟到，她拼命跑的梦，然后一身冷汗醒过来，发现是梦就会特别庆幸。

    “要是让我重读高中，我绝对不干。”许思婕想着想着总结一句。

    “嗯？为什么？”沈淮手仍搭在她右肩，作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你不知道，”说起这个，许思婕彻底放下心防，只剩一定要把吃过的苦说清楚的决心，倒豆子般细数：“其他我不记得了，高三的时候，五节晚自习，10:40才放学，回家洗漱完基本都11点半了，还要熬夜写作业或者看书，第二天6点爬起来，赶6点半的早读。说起这个，我是真厉害啊。”她左右手上下倒腾手机，一口气说完还不忘感叹一句。

    “真厉害。”沈淮指尖绕着许思婕的发丝，为多了解许思婕一点而满足。

    感受到肩头的重量，许思婕往前走两步跨出沈淮的区域：“走，去吃早饭。”

    带他来也是有点私心的，沈淮在「独一无二」里之所以喜欢主控，是因为她的善良和像小太阳一般的性格和不服输的毅力。

    恰好这些，跟许思婕不是很沾边，在她接受这个任务之前就是一名普通的社畜，学生时代更是默默无闻，一心读书，成绩中等，颜值只能说勉强夸一句可爱。

    她实在想不出沈淮初初见她时说的那句“模样是她，声音是她”。

    笑话，游戏里一切都定得死死的，沈淮和主控的相遇相识相处，许思婕最多出一份点击屏幕的力……所以对于沈淮的感情，她是一字不信的。

    带他来这里，只是希望他能很快意识到，自己和主控完全是两个人，不要混为一谈。

    其实更直接的做法，是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许思婕就是天然不想沈淮再把她熟悉的故事讲一遍……

    这里的早餐店挺多的，老校区一直在使用，能开下去的基本味道都不错。

    许思婕循着记忆，走进一家面店。

    店铺不大，三四张桌子，只有两个人在快速吃着饭，反而是门口点餐区排着很多人。

    她带着口罩，秋冬早晨天色昏暗，年轻的学生们赶着时间，还没人把她认出来。

    许思婕放心地拉开板凳坐下，指了指对面，沈淮心领神会，和她相向而坐。

    墙上的菜单满是岁月的痕迹，油烟熏得有些价格都看不清了，老板又在上面贴了一层纸，用马克笔写上数字。

    老板还在忙走读生的带去学校的早餐，许思婕望着菜单问沈淮：“你吃什么？”

    她记得游戏里的设定，沈淮小时候饿一顿饱一顿，当了明星更是作息不规律，胃不太好，不喜辛辣。

    而她刚好是辣椒爱好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吃不到一起的人，不适合在一起。好吧，是许思婕自己编的。她就是要提醒他，他们一点也不一样。

    “所有写着清汤或鸡汤的就是不带辣椒的，其余应该都默认有辣椒。”见他一行一行地看下去，许思婕好心提醒一句。

    “你记得我不吃辣椒啊。”沈淮说到这句，看了许思婕一眼，语调有些软。

    “……”沈淮的自我攻略她是真的比不上，机智地选择忽略喊了一声：“老板，一份干拌抄手。你呢？”

    沈淮接上：“抄手是什么？”

    老板忙完这一阵，就着围裙擦擦手热情地给沈淮介绍：“帅哥，就是这种，外地人可能会叫馄饨，但其实是不一样的噢。”

    她拿起铁盘，上面有几十个包好的抄手，白色的面皮包裹着肉馅，中心圆鼓鼓的，与元宝有些相似。

    “那我跟她一样，也要一份干拌抄手。”

    “老板，他的放一点点辣椒就是了，他不能吃辣。”许思婕没有阻止，就只是特意嘱咐老板别放那么多辣。

    老板捡好抄手下锅，用漏勺搅了搅回她：“好叻，一看你男朋友就是外地人，特地带他回来你母校逛逛啊？”

    ”……”热情是热情，但家乡的人还有个特色就是很自然地八卦，许思婕眼珠转了一圈勉强说道：“是啊，逛逛。”

    回头就看到沈淮越发灿烂的脸，丹凤眼笑得眯起来，许思婕闭上眼，不想与二人计较太多。

    很快，两碗抄手被端上桌，其中一碗明显白一点，许思婕调换顺序，把那一碗推到沈淮面前。

    她拿起筷子搅拌，教沈淮：“把调料和抄手充分拌匀才好吃。”她一挑，被掩盖的热气升起，送出腌菜和辣椒油的香气，本来早晨早起不太舒服吃不下的，闻到后，她突然感觉饿了。

    许思婕戳起一只，咬一口，绵软的外皮合着紧实的肉馅，咸鲜辣充斥口腔，是她喜欢的味道。

    沈淮注意到许思婕嘴角弯起，眼睛在碗里挪不开，就知道她很满意，也就依法炮制，拌好吃了一个。

    没有怎么吃过辣椒的口腔瞬间被热意和丝丝痛觉占据，喉咙处还有些痒，沈淮如许思婕愿咳嗽出来：“咳咳咳。”

    许思婕在他行动地时候就放下了筷子，注视着他吃，眼看吃辣还咳嗽，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回头赶紧对老板说：“老板，两碗豆浆。”

    接近早读时候，店里只剩下这两位顾客，其中一位还十分养眼却不能吃辣，老板本来就一直盯着后续，听见许思婕点豆浆，赶紧端上来：“小哥，你女朋友都让你别吃辣啦，哎哟，将来怎么办哦，Z市遍地是辣椒，少有菜不放辣的啊。”

    沈淮端起小碗喝了一口顺气，脸颊有些红，闻言感激地看向老板：“没事，吃着吃着就习惯了。”接着就拿起筷子，开始尝试。

    许思婕全程没吭声，陪着沈淮吃。他一次比一次吃得顺利，很快一碗见了底，还剩些作料。

    许思婕早就吃完了，扒着作料里的花生米，和沈淮平了进度。

    沈淮放下筷子，一张脸绯红，额角还有几颗汗珠，嘴唇和唇周更是鲜红。许思婕几根手指点在眉心，叹口气：“你为什么非要吃辣啊。”

    “我只是想知道你爱吃的是什么样的味道，你复述千百遍还不如我尝一下。”沈淮擦擦嘴，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许思婕。

    “……”

    付钱的时候，老板还不忘调侃沈淮：“还真吃完啦！好吃吗？”

    沈淮客气地回：“好吃，老板这家店你开了多久了啊。”

    “哎哟，那可30年了，幺妹当初上学时就在我家吃过吧，我这里的陌生面孔基本是回来怀念老味道的。”说起自己的店，老板眼角的褶皱都透露出自豪。

    听到两人对话提到自己，许思婕点点头：“对啊，我当初可喜欢你家的抄手了，今天回来味道还是没变，依旧好吃。”

    “那常来啊！”老板笑着跟离去的二人挥手。

    路旁的小摊摆了起来，许多居民在买菜，行人走路不是很方便，沈淮就在许思婕后面一步跟着她。

    “还有哪些店是你喜欢的？”

    “唔，”许思婕也在四处张望，让她有一种恍然，有些熟悉地店铺已经不在了，换上了现在学生更喜欢的快餐或者奶茶店，有些依然还在，她用手给沈淮指：“那家米粉也好吃，是鸡汤的，时间来不及的时候就装在小盒子里，跑到教室外边吃，很香。那家，嗯？关着门，不知道中午会不会开。那家的奶茶很好喝，四块一杯放在冰柜里，夏天喝着十分凉爽。吃饭的地方倒是没什么回忆，因为中午晚上都会在食堂，不能在外边吃。”

    她就这样一家一家地指过去，原本以为很多都忘记了，但故地重游后，发现有些记忆又重新浮现出来，让她如数家珍。

    沈淮跟着她，基本不发表意见，认真听着那些他从未参与的过去，偶尔盯着许思婕的侧颜，看她丝毫没有察觉，沉浸在过去的样子，脸颊时不时因说话鼓起来，心里就会特别安心，仿佛在这个世界有了稳定他这艘飘摇小船的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