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又完成一个大单,秦朔照例请客吃饭。
五个人聚在文鼎轩,点了一桌子菜。
宇文峥端起酒杯:“我觉得呀,崔昭昭是咱们侦探社的福星,你们看,自从她来了,咱们接到多少大单,之前一年有一单就不错了。”
“所以我的第一杯酒,要敬昭昭。”
崔昭昭也不推辞,豪气的喝下去一杯白的,这些对她来说,跟白开水差不多,寡淡无味。
宇文峥见状,跟崔昭昭拼起酒,秦朔他们都是滴酒不沾,之前聚餐时连个酒搭子都没有。
这一次,他要让人见识见识,他酒神的名头是怎么来了。
拼到最后,宇文峥的脸色红得发紫,脑袋昏昏沉沉,身体不受使唤的滑到桌子底下。
再看崔昭昭,脸颊微微泛红,刚刚好的程度,就像抹了一层胭脂,倒是显得气色更好了。
秦朔怀疑的拿起崔昭昭的酒杯,闻了闻,确实是白酒。
他最近总是对这个小姑娘另眼相看,纤细的身体好像蕴藏着无穷的能量,偶尔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说出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却不会让人反感。
聚餐结束后,宇文峥是被秦朔背着走出饭店的。
正值寒冬,天上的云层很厚,好像在酝酿着一场大雪。
几个人一出门,被寒风吹得一哆嗦,秦朔抬了抬在他背上一直往下滑的宇文峥,摆头示意:“都上车,先送你们回去。”
秦朔在前面开着车,三个女孩子在后排聊起来。
罗妮叹了口气,率先开启话题:“我妈这个月给我安排了三场相亲,已经见了两个,确实没感觉,我妈说我太挑,挑到最后都是别人不要的。”
坐在中间的陆玲玲,侧头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罗妮思考一会儿:“嗯……感觉……”
“不要感觉,把条件说的精准一些。”
陆玲玲就是这样,有点强迫症,不喜欢不确定的东西,更不能靠感觉。
这也是她被招进侦探社的原因,完美符合公司的宗旨。
“要英俊潇洒,有工作,挣得比我多,会做饭,有幽默感。”
陆玲玲想了想:“那秦朔和宇文峥就被排除了,他俩确实英俊,但是不够潇洒,挣得比你多,但是其他方面不太行。”
车子咯噔的晃了一下,秦朔想开口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宇文峥糊里糊涂地搭腔:“谁不行,不能说男人不行。”
罗妮和陆玲玲完全不在意前面两位男士的反应,继续刚才的话题。
说到一半,她们又把话头转向崔昭昭。
“昭昭,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罗妮问。
崔昭昭不假思索地说:“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确切的说,是对爱情没兴趣,毕竟对于漫长的生命来说,爱情这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陆玲玲十分赞同:“我也一样。”
秦朔一直面无表情,其实耳朵并没闲着,姑娘们说的话,都听了进去。
做他们这一行的,调查的出轨任务里面,十有八九都是证据确凿,她们见惯了背叛,不相信男人也情有可原。
车子驶出中心街之后,一直往西边走,罗妮和陆玲玲都住这个方向。
围着老城墙的附近地块正在开发,满地都是被推倒房屋的残墟,只有那堵还算文物的城墙幸免于难。
就在快到城墙时,秦朔频繁地看向后视镜,严肃的说:“情况不太对,后面那辆汽车一直跟着我们。”
崔昭昭回头望过去,确实有一辆黑色的汽车跟在后面,而且距离越来越近。
没等搞清楚状况,两辆汽车突然从城墙的大门冲出来,速度很快,是奔着秦朔的车来的。
秦朔虽然有被惊到,身体却依然很稳。
他为了躲避两辆车的撞击,双手猛打方向盘,导致车身歪歪斜斜,宇文峥的脑袋被晃的像拨浪鼓,后排的人捉紧安全带,身体不受控制的随着车子摇摆。
前后四辆车将秦朔的车逼停后,突然没了动静。
“呕……哇……”
宇文峥不合时宜的吐出来,还好是冲着车窗吐的,没喷到秦朔身上。
可是车里的味道实在令人难以忍受,崔昭昭不作声响地摇下车窗,把头探出去,往后瞧了瞧:“快看,后面的车上有人下来了。”
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好奇,也夹杂着一丝兴奋。
何止是后面,前面的车上也下来几个人,秦朔前后看了看,如果就这几个人,他还是有把握能打一架的。
就在他想着怎么带着几个姑娘脱身时,城墙后面一股脑的涌出一群人,黑压压的一片,目测有三十几人。
他们有的手持砍刀,有的拎着斧头,个个凶神恶煞。
崔昭昭呦呵一声:“看来你们得罪了不得了的人物啊。”
罗妮的嘴唇下撇,声音微微颤抖:“社长,这是什么情况,我们不会交代在这里吧。”
陆玲玲时刻观察着外面的情况,还算冷静:“这么大的阵仗,对付我们四个人和一个废人,未免太浪费人力了。”
秦朔大概猜到了被围攻的原因,是那个传家宝的委托,本应该放弃的任务,宇文峥却较起了劲,跟了将近一年,不但把传家宝找回来,还顺手举报了倒卖文物的团伙。
估计这些人是来报复的。
但是,就像陆玲玲说的,前后加起来有三十几人,就为了对付五个人,确实不太寻常。
秦朔的手从方向盘上松开,定了定神说:“我下车拖住他们,你们冲出去。”
“你?你一个人这么拖住他们啊,”罗妮吓得有些结巴,“再说了,我,我们怎么冲出去?”
陆玲玲稍稍起身,拍了拍秦朔的肩膀:“社长,你放心去吧,我来开车。”
罗妮:“???”
秦朔取出修车用的扳手,打开车门迈出去,陆玲玲迅速钻到驾驶位。
只见她稳稳地握住方向盘、熟练的挂档、脚踩油门,眼神有赴死般的坚定。
崔昭昭四处张望,脸上不仅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竟然带着隐隐笑意。
前面还有一个醉生梦死、嘟嘟囔囔的男人。
罗妮看了一圈,没有一个正常的家伙,带着哭腔小声说:“我要辞职。”
外面大部分的人朝着秦朔靠拢,只有七八个人冲着车辆走来。
陆玲玲深吸一口气,淡定地说了一句:“抓紧了。”
她找准时机,猛踩油门,车子灵活地左突右拐,飞一般的冲出包围圈。
随即“啪嚓”一声,
一柄斧头劈穿了前挡风玻璃,冒着寒光的斧刃整个钻进来,木质斧柄留在外面。
在外面的不止是斧柄,还有一辆车在后面紧追不舍。
陆铃铃迅速变换档位,冲出老城墙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的老房子,不时有人走出来,差点撞上急驶的汽车,高声骂:“娘的,急着去投胎啊!”
这一段路不算长,罗妮既想闭眼、又不敢闭眼,生怕死的不明不白。
她还得空叹了一句:“玲玲,你的开车技术怎么这么厉害。”
陆玲玲的嘴角微微翘起,双眼却一直盯着后视镜,看她自信的样子,要想甩掉后面的车辆,绝对轻而易举。
可她好像有其他打算。
陆玲玲从小在城墙外的村子长大,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
快到一条小路时,她突然稍微放慢车速,为的是让后车跟上。
然后猛打方向盘,拐进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行的窄巷,在这里不容易调头,因为路的尽头是一堵墙,这是死胡同。
在要到达尽头时,她快而稳地把车子拐进右边的窄巷。
随即迅速换档,车子倒着进入左侧窄巷。
然后车子就不动了,陆玲玲的脚还放在油门上,也没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
罗妮有些发懵:“不是,怎么不走了,咱们快跑呀。”
“不行,要在这里斩草除根。”
陆玲玲十分镇定,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眼神锐利且充满杀气,像一头盯住羚羊的狮子。
这时,一辆缓缓而来的黑车刚冒出一点头,陆铃铃猛踩油门,车子瞬间飞出去,撞到黑色汽车左侧的门上,发出巨大声响,
那辆车的左侧车门被堵死,右侧车门没事,可以毫无阻碍的打开。
从里面下来四个穿黑色马褂的彪形大汉,他们手握大砍刀。
其中一个头被撞破一点皮的人,隔着车子喊:“娘的,跑啊,怎么不跑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大晚上的,干嘛呢!”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从右侧窄巷射出来。
陆玲玲听到声音,马上打开车门,站到引擎盖上,大声喊:“陆二叔,是我,这些人在追杀我。”
“这不是玲玲吗?”陆二叔通过手电筒的光看到四个手持大刀的汉子,又瞧了瞧弱小无助的陆玲玲,啐了一口,大声喊起来,“兄弟们,都出来,我看谁敢欺负我们七里铺的人。”
这一嗓子过后,从旁边的门洞乌泱泱的出来二十个人,个个身强体壮,气势逼人。
陆玲玲这才放下心,从前盖跳下来,看向车里:“忘了告诉你们,旁边就是我们村的治安队,都出来吧,去我家歇歇脚……嗯?崔昭昭呢?”
罗妮脸色差的像三天没睡觉,有气无力地说:“她刚才出去了,说要回去看看秦朔那边。”
*
崔昭昭往回赶时,鹅毛般的大雪纷纷落下,不一会儿,地面和房顶上就铺了一层白。
她纵身一跃,跳上老城墙,稳稳地站在上面,定睛一看,饶有兴致地“嚯”了一声,好像没必要跳下去了,于是悠哉地坐下来,双腿晃晃悠悠的,切换到看戏模式。
她看的是秦朔。
此时的秦朔可能为了活动方便,风衣和西装外套没了踪影,上身只剩一件白衬衣,只是现在看起来没那么白,血迹斑斑的,尤其后背那条长口子附近的布料,全被染上红色,看起来有些凄惨。
比他更惨的,就是倒在地上的一片,那些人有的没了胳膊腿儿,有的脑袋还连着一点皮肉,有的肠子滑了出来。
他提着斧头站在那里,只能看到后背,让崔昭昭有些着急,因为实在无法将这个杀神般的背影,跟秦朔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匹配上。
秦朔的面前还有三个站着的人,腿都哆哆嗦嗦的,斧子还没劈到身上,人就晕了过去。
这还没结束,只见秦朔扔掉斧子,骑到晕过去的人身上,一拳一拳地砸下去,霎那间,血水和肉沫飞溅,旁边洁白的雪地上,很快被染上一层红。
等地上的人都彻底没了动静,秦朔才慢悠悠地捧起雪花洗了洗手,站起来,转身,抬起那张溅满血点子的脸,看向崔昭昭,冷冷地问:“看够了吗?”
当然没看够了!
这张脸明明跟秦朔一模一样,声音和眼神却大不相同。
男人的声音清冷慵懒,没有一点温度,好像随时能吐出冰碴子。
眼神也不像秦朔那般深邃,让人琢磨不透。
下面这个人的眼神根本不用琢磨,非常直白,因为只有杀气。
崔昭昭只顾着观察,没顾上回话。
男人面无表情地弯腰,提起一把砍刀,快速而凶狠地冲着崔昭昭一扔。
崔昭昭稍微偏头,没完全躲过去,耳朵被划开一道口子。
他继续走,每迈一步,就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斑驳的红色脚印,只是脚步越来越虚浮。
在马上要碰到城墙时,他的腿一软,在倒下前,留下一句话:“见过我的人,都得死。”
就在这时,崔昭昭的身后响起呜隆隆的汽车行驶的声音。
是陆玲玲开着那辆前盖变形的老爷车,载着罗妮和宇文峥返了回来。
她探出脑袋,问:“崔昭昭,你怎么上去的?”
崔昭昭转头回答:“狗急了还会跳墙呢,更何况是人。”
“???”
陆玲玲心想城墙有将近十米的高度,到底是什么样的威胁,能激发人体如此大的潜能。
她开车穿过城墙的大门,看到满地的尸体,不对,是尸块。
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踩下刹车。
又想,这里面到底哪一个是秦朔,如果秦朔也变得残缺,他们要从这些胳膊腿儿里面把他的挑出来,估计不容易。
“怎么了?怎么又停下了?”罗妮怯怯地问。
“闭上眼睛!”
“好,我闭上。”罗妮不知道陆玲玲为什么让她闭眼,她也不想知道,只是照做。
陆玲玲手握斧子下了车,在那一片尸体里翻起来,用手电筒确认每一张脸,看不清脸的就单独做个记号。
“咳咳,”崔昭昭干咳两声,指着下面说,“在这儿呢。”
陆玲玲望过去,在城墙下面看到一个完整的人,快走几步,把人翻开,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又在鼻子下面试探一下,还有气。
“得赶紧送他去医院,”陆玲玲抬头看向城墙,“嗯?人呢?”